正文 第十九章

遠在八尺外,晁凌風便感覺出綿綿不絕壓來的無形掌勁,似有直迫肌骨,令人氣逆血滯,身軀無法站牢的威力。

好可怕的可傷人於體外,力可摧估拉朽的神奧掌功,假使全力吐出,很可能在一丈以內震裂對手的內腑,對手即使具有相當火候的體護氣功,也會被震飛。

晁凌風背著的手放下來了,所穿的一襲青衫,大袖與衣快開始向後飄動、揚舉。

「好精純的內家至高掌力。」晁凌風脫口喝彩,「八尺內斷石開碑,虛空摧枯拉朽。你閣下比游僧毫不遜色。想必是名列武林十高手的名豪。」

一聲沉聲呵斥,四海游龍在旁出聲助威。

風雷劍客真聽話,應聲疾進,左掌吐出,右掌自外側反兜。

凌厲無匹的掌勁,自中間如濁浪排空向前一涌,右面的奇異怪勁,反而向後抱收,力道相反,氣流激旋發出可怕的異鳴。

狂風驟發,勁流激旋。

晁凌風袖快飄飄,雙手不住拂動,身形在罡風勁氣中閃動挪移,作小幅度的易位,似乎整個人在狂風中旋動,風雷聲更為攝人心魄。

如果用劍,風雷聲恐怕要強烈十倍。

共發出六掌,無法將晁凌風震飛或吸回。

再一聲沉聲呵斥,風雷劍客撲上近身了,遠攻無效,必須近身發揮威力逼攻。雙掌連環劈出,用上了全力,風雷聲平空響亮三倍。

晁凌風已試出對方的掌勁不足為害,雙掌一變,拂動的空間反而縮小,而及體的掌勁卻自行向左右消散。

風雷劍客竟然不曾看出危機,也沒看出他的掌勢變化,狂野地切入,倉卒間還不曾發現自己的掌勁已經消散了,揮掌向他的小腹丹田要害。如果擊實,腹腰很可能成為一堆散肉碎腑。

「噼啪噼啪!」四記耳光聲,壓下了風雷聲。

拍向晁凌風腹部的掌,像是拍在柔軟的棉花上,而且向外滑出,小腹絲毫不受力。

「呃……哎……」風雷劍客狂亂地驚叫著後退,狼狽萬分,但覺眼前星斗滿天,不知人間何世。

退了四步,猛地伸手拔劍。

雙肩一震,被一雙大鋼爪扣住了。

「噗!」被扣住向下按的上身,被晁凌風用右膝狠頂在胸口的敝骨上,同時放手向上掀。

「哎……」風雷劍客會飛,仰面翻飛而起,飛出兩長外,砰一聲摔了個手腳朝天,掙扎難起,似乎手腳全鬆了,口角有血沁出。

片刻工夫,就被擺平了。

「公平比斗,在下手下留情。」晁凌風將長衫的下擺在腰帶上掖妥,「換一個像樣的來。」

黎明前的陣黑已過,東方發白了。

四海游龍哼了一聲,邁步上前。

右首的另一位黑袍人伸手虛攔,也哼卞一聲。

「董兄。割雞焉用牛刀,讓我擒他。」黑袍人冷冷的陰森語音十分刺耳,「這種為禍天下的小輩,早一天除去便少一分禍害。」

「上官兄小心了。」四海游龍關切地叮吁。

「兄弟理會得。」上官兄的語音更為陰森,陰森森地向晁凌風走去,大袖內的雙手十指不住伸屈,臉色逐漸由血紅色轉變為青灰。這人由一張血紅的面孔,轉變成青灰十分嚇人。

晁凌風臉上的微笑消失了,也變得陰森而冷漠。

「俠義道中,竟然有這種神情獰惡,鬼氣衝天沒有人味的人,真是異數。」他的聲調卻不冷森,顯示出心情並不波動,「難得的是,今天到場的人,沒有任何一個人具有理性,沒有一個人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無理性的事,委實令人懷疑,什麼是俠義?諸位玷污了這兩個字。」

上官兄不理會他的冷嘲熱諷,接近至丈四五,一雙大袖緩緩向上抬起,三角眼中,放射出無比冷厲的特殊光芒,像反射著星光的獸類眼睛。

人群逐漸合圍,所幸的是還沒有一擁而上的行動表現,這些人畢竟要保持身份,不至於像太極堂的人一樣倚多為勝。

「五鬼陰風!」晃凌風突然輕呼。

陰風乍起,有如從地獄深處颳起一陣狂風,陰寒中帶著淡淡的血腥味。

上官兄的一雙大袖開始拂揮狂舞,又長又大的袖袍,像兩把巨型的風扇,風聲猶如陣陣午夜的怒濤,奔騰澎湃一陣緊似一陣。

晁凌風的衣衫在陣陣陰風中飄揚,刺肌砭骨的陰寒勁流。似乎要將他刮上九天,似要真的凌風飛去。

但他雙足訂牢了地面,落地生根屹立如山。

他的雙手,推揉拂撥不慌不忙,湧來的袖風在他的四周形成詭奇的旋轉氣流,與連續襲來的袖風激蕩不已,發出令人心悸的奇異呼嘯聲浪。

大袖速度倍增,陰風的威力也倍增。

已經進入三丈圓周內的群雄,先後悚然後退,似難禁受外泄的陰風吹撼,紛紛辟易。

片刻間,陰風強勁的力道未減,晁凌風的身形也穩如泰山,陰風是撼動不了山嶽的。

一聲鬼嘯,鷹爪似的青灰色手爪,突然從袖袍內伸出,連續閃電似的向前抓出。

異嘯乍起,勁氣破空聲銳利刺耳。似乎,十隻爪尖前有怪異的青灰色芒影吐出。

一聲沉喝,晁凌風反擊了,在身前揉拂布下防衛網的雙掌,無畏地連續向前拍出。

他的掌勢毫無兇猛凌厲的威勢,也沒有聲息發出,但袖風與爪勁所發的氣流破空銳嘯,突然聲勢更雄,更震耳,更動魄驚心。

陰風爪勁是折向側刮的,速度倍增,所以聲浪更為駭人,但已不足為害。

相反地,上官兄突然身形連晃。

第三掌拍出,第四掌神奇的勁道疾吐。

上官兄身形突然飛起,上升,衣袍四張,形狀可怖,在連聲鬼嘯中,向晁凌風下撲,半空中連抓九爪之多,身形卻無法撲下,勢盡翩然向後沉落。

這瞬間,晁凌風感到身後有異物及體,穿透護體神功的異嘯銳利刺耳。

有專破內家氣功的暗器,乘機向他的背部襲擊。

僅有一枚暗器,一枚就夠了。

他恰好右掌扭身全力向前拍出,暗器發出可怕的怪響,斜貫入他的右背肋。

一聲怒吼,他的左掌一圈一揚。

陰風爪勁突然不再向側逸散,而是回頭反奔。

「哎……」上官兄驚叫一聲,剛沾地的身軀,突然向後飛摔而出。

長嘯震天,晁凌風的身影突然消失。

長嘯聲餘音裊裊,向東消逝。

曉色朦朧,四周的群雄竟然不知他是如何走的,僅能從嘯聲消逝的方向,知道他是向東走了。

「快跟去找!」有人怪叫:「他中了百毒無常錐,支持不了百步。一流高手也只能支持十步左右,他死定了,生見人死見屍。」

群雄向東如飛而去,去找屍體。

天亮了,一直不曾再看到這群俠義英雄返回。

校場東面不遠處,是萬河北出的水道。

嘯聲傳來的方向沒有橋,河寬四五丈勢難飛渡。

附近有小巷,早起的市民堅稱曾聽到震耳的水聲,有重物掉落河中。

人多口雜,秘密是守不住的。

第一天,第二天,晁凌風中了劇毒暗器,跌落萬河身死的消息便傳出了。而這兩天,找他的人真不少。

消息一傳出,急壞了不少人。最感到悲痛的是飛燕楊娟。

府后街西段的一棟大宅內,天一黑便很少有人走動,表面上看不出異處,進入後便可感覺出危險的氣氛。

密室中燈火通明,飛燕楊娟高坐堂上神色冷森,四侍女左右分立,神色凜然。

兩名大漢將一個中年人壓跪在堂下。中年人口角溢血氣息奄奄。

「左丘明,誰請你趕來武昌聚會的?」飛燕的語氣陰冷無比,「在俠義道風雲人物中,你滿天星左丘明是頗具人望的名人,你應該明白利害,胡亂招供你知道將會有些什麼後果?說。」

「在下應……應天地一筆馮……馮堡主之召,趕……趕來武昌會合的。」滿天星不敢不招供。

「那就怪了,你為何不與他們那些人住在一起?」

「馮……馮堡主的意思,以……以分散隱……隱起行蹤為宜。天絕谷的人已經潛伏在武昌,必定有許多眼線,所以……」

「我不問你們與天絕谷的事。江湖朋友中,盛傳晁凌風被一群俠義道高手名宿暗算,被殺棄屍市河,是不是有你一份?」

「天老爺!我根本不……不知道這回事……」

「住口!你否認沒有用,你們還有哪些人參與其事的?你最好從實招來,主事的人是誰?」

「我真的不……不知道……」

「用刑!」飛燕厲叱。

兩大漢立即拳打腳踢,把滿天星打得仆而又起,叫號聲,凄厲刺耳,全身都軟了。

「招!還有哪些人參加?」

「天哪!打死我也不知道……」

「用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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