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瞧你說得多粗野?」飛燕迴避他的目光,「你在姑娘們面前,是這麼放肆的?」

「從前不是,現在是。」

「為什麼?」

「因為經此巨變,我要徹頭徹尾成為一個無聊的江湖人。」

「你……」

「這一來,我的心理上就沒有負擔。」他淡淡一笑,笑得陰森,「我發現你們江湖人所行所事,其一是不把別人當人看,也不把自己當人看。其二是隨時隨地可以殺人,也隨時可能被人所殺。其三是講仁義道德講理性的人,是活不了多久的。從現在起,將會有許多狗養的畜生要倒霉了,我就要把江湖鬧個天翻地覆的,颳起血雨腥風。」

「你這種轉變很可怕……」

「你將會看到更可怕的,所以你在心理上必須有準備,除非你離開我遠一點。」

「你……你是什麼意思?」飛燕悚然問。

「因為你將發現,接近我必定會為自己帶來許多是非意外和不測。」

「這……」

「你將會發現自己成為他們遷怒的對象,將會不斷發生這次被波及、被擄劫、被凌辱的故事。這也是你們江湖人劣根性之一,欺善怕惡,遷怒弱者。好了,不要多說了,你是一位好姑娘,好自為之。」

「凌風……」飛燕急叫。

可是。晃凌風已經走了,身形冉冉而去,眨眼間消失杏樹林深處。

夜來了,孫家大院毫無動靜,十餘棟房舍黑沉沉,沒有燈光,不見人影。

二更過去了,三更天依然毫無改變。

五更初,五個夜行人越牆而入,消失在黑暗的內院房舍深處,毫無聲息發出,像五個鬼魂。

不久,小廳堂中終於出現燈火。

共有七個人聚會。

其中兩人顯然是匿居在內的,孫家大院內並非無人留駐,而是留駐的人不外出走動而已。

「真的毫無動靜,這一天一夜中,的確不曾有人前來窺探踩線。」留駐的一位大漢堅決地說:「即使是最沒見識的人,也不會再來踩探放棄了的秘窟。」

「晁凌風不是最沒見識的人,飛燕也不是初出道混混。」那位佩了開山斧的中年人冷冷地說:「昨晚到處行兇,指名追查他倆的一群神秘人物,更是可怕的武功超絕老江湖,其中很可能有人前來尋找線索,你們留在此地的人千萬不要大意。」

「閑話少說。」為首的青衣人不耐地揮手,「長上派人傳下話來,晁凌風與飛燕楊娟,很可能與昨晚大開殺戒那群神秘人物有關,咱們必須留意他倆的一舉一動。你們留駐此地的人,發現任何動靜,皆需以急足向上稟報,如無制服他們的把握,不可逞強貿然出手,以免反而落在他們手中,知道嗎?」

「晁小輩又沒有三頭六臂,上次不是被神針玉女輕易地擒獲了?」一名大漢氣呼呼地說:「咱們這許多人,明槍暗箭齊施,難道就對付不了他?長上似乎有點反常,起初並不在意晁小輩,現在卻將他列為勁敵,是不是太抬舉這初出道的小輩了?哼!」

「孫兄,你不要不服氣。」為首的青衣人好言相勸,「各方面的人都在找他,近期內將有不少武功超塵拔俗的高手名宿,應召前來對付他,咱們這些小有名氣的人,還是暫且避開他才是上策。長上傳下話來,要通知咱們的人儘快撤離已經暴露的秘窟,孫家大院正是其中之一,所以你們必須儘快設法撤走。」

「天一亮咱們就撤。」留駐的大漢悻悻地說。

「那就好。時光不早,咱們要到他處傳訊,該動身了,這裡的人必須千萬小心,咱們走。」

五個人喝掉杯中茶,離座而起。

門縫中突然傳入一聲怪嘯。

聲雖低,但入耳清晰。

五人臉色一變,為首的人機警地迅速吹熄了桌上的燈火,廳中立即陷入黑暗中,全宅寂靜如死。

外面是一座供女眷遊樂的後花園,栽了花木建了亭台,黑夜中似乎鬼影憧憧,夜風一吹,花木枝葉搖搖。尤其是竹枝發出的摩擦聲音,最為令人心為之緊。

一個修長的黑影,屹立在花樹棋布的草坪中心,不言不動鬼氣衝天,像是剛從地府深處來到陽世的鬼魂,陰森之氣攝人心魄。

「你們準備得相當完善。」黑影的語音也充滿了鬼氣,「傳訊的人具有自保的實力,暗中另派高手保護,足以對付有意襲擊傳信人的狩獵者。你們已經發出警訊,打算裡應外合,反獵我這個狩獵人。在下等你們完成布網,現在該現身了吧?」

微風颯然,黑影一閃即至。

「閣下的躡蹤術真的不錯。」現身的蒙面佩劍人也用帶鬼氣的語音說:「身法飄忽如魅,定非泛泛之輩,乍隱乍現有如鬼魅幻形,江湖道上罕見你閣下這種輕功高手,亮名號。」

「不久自知,該亮名號時,在下定亮。你們負責保護的人共有三位,反追蹤的技巧無與倫比,值得驕傲。」黑影的嗓音沉靜從容,「何不一起現身?在下只有一個人,你們不會害怕吧?」

「閣下……」

「在下知道你們害怕,蒙面巾一直不敢除去。」

「蒙面是咱們的標誌,你閣下應該知道咱們並不害怕。閣下追躡在敝同伴身後前來,不知有何用意?」

「來找諸位討消息。」

「甚麼?討消息……」

「正確地說,要口供。」

「大膽!你知道你在對誰說這種話?」

「不知道,在下也不需要知道。既然你臉上用遮羞布掩去本來面目,用意就是怕被人知道身份底細,必定不是什麼有頭有臉人物,在下不必知道。」

「哼!等老夫把你弄得半死不活之後,再告訴你老夫是不是有頭有臉人物。」

黑影疾閃而來,是穿裙的。

「尤老小心,他是晁凌風。」穿裙的黑影急叫。

可是,已晚了一步,尤老聲落人已閃電似的撲上了,左爪前伸,右爪下沉,一前一後一上一下,速度與勁道極為驚人,爪攻出才聽到高速破空的氣流激蕩聲,忿怒之下出手,用了全力志在必得。

晁凌風早有準備,早就料定對方被激怒之後,必定用可怕的致命絕學一擊。

他的手更快,似乎快了一倍,出手的勁道對方無法看出,奇准地斜搭上對方的左爪背近腕處,馬步向下沉向後側退。

太快了,誰也無法看出變化。

五指一搭的剎那間,他感到對方手上傳來的反震剛猛怪勁十分驚人,而且灼熱如焚,假使他不是手上運足了神功,手一搭上對方的爪背,五個指頭可能被震碎,或者皮裂肉焦。像是玄門神功三昧真火,對方的一雙手真的有似烙鐵,爪下無堅不摧,被抓實那還了得?

一聲狂叫,尤老飛翻而起,平空中翻騰兩匝,卻未能安全著地,砰一聲摔倒在兩丈外,幾乎摜中那位穿裙的女人,摔了個手腳朝天狼狽萬分。

女人既然敢搶出向尤老提警告,武功必定比尤老高明,但做夢也沒料到尤老出手槍攻,一照面便灰頭土臉,因而大吃一驚,心底生寒。

還來不及有些反應,晁凌風已找上了她,一掌當胸長驅直入,現龍掌吐出便已及胸。

黑夜中拼搏,全憑經驗與本能攻擊防守,不可能完全避免被對方擊中,問題是擊中的地方是不是要害,以及是否禁受得起打擊。

女人經驗豐富,晁凌風則禁受得起打擊,雙方勢均力敵,一照面間,便電光石火似的攻防了十餘招。

經驗是累積而獲得的,晁凌風每搏鬥一次,便多獲一分經驗。

女人雖然武功驚人,但在他手下僅能獲得短暫的優勢,十餘招一過,便被他領悟出反擊的技巧。

一聲冷哼,他的掌排開女人渾雄周密的防衛網,斜拍在女人的右肋下,如山勁道突然進爆而出。

「砰」一聲大震,女人倒摔出丈外,哇一聲噴出一口鮮血,呻吟著掙扎難起。

兩人交手說來話長,其實為期極暫,女人被擊倒,那位被摜飛的尤老僅來得及掙扎著站起。

第三個黑袍蒙面人,剛好從另一角落,以令人震駭的奇速撲出,手中劍發出龍吟虎嘯般的攝人心魄振鳴,身劍合一比虹而至。

晁凌風身形如電,一晃之下便在劍尖前失蹤,卻出現在列站起的尤老身旁,毫不客氣地一掌將尤老重新擊倒,信手拿了尤老的劍。

「閣下的修為已臻化境,劍上已經可以發出劍氣傷人。」他拔出奪來的劍,去掉劍鞘向青袍人叫:「居然蒙面遮羞,成了見不得人的貨色,衝上來!」

青袍人正劍化電虹,無畏地向他衝來。

「錚!」震鳴刺耳,火星飛濺。電虹在他的劍前震揚而起,而他的劍尖卻長驅直入,到了青袍人的右胸前。

青袍人大駭,扭身閃避沉劍急封。

「噗」一聲響,他的劍把雲頭,重重地反撞在青袍人的小腹上,貼身、轉劍、反撞,其快如電,一氣呵成。

「嗯……」青袍人俯身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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