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晁凌風還不打算返城,他要在各處走走。

城東郊直至洪山,這十餘里地面應該是太極堂的勢力範圍,目下卻群雄出沒,青龍幫的人也在其中活動,真可以感覺出風雨欲來的緊張氣氛,可嗅出令人不安的危機。

他感到奇怪,是不是與紫虛觀有關?難道說,青龍幫也查到了這根線索?

他決定四處看看,也許能找出一些線索來。

從湖南岸繞至湖北岸,小徑穿花拂柳,風景綺麗,不時可以看到一群群男女遊客。

接近觀星亭,他突然站住了。

亭內對坐著兩個人,他認識其中一個,七煞書生朱坤。另一位身材像鐵塔,獅鼻海口,絡腮鬍其色蒼黃,脅下夾了沉重的連鞘九環刀。

事先,他已經在調查上下過一番工夫,看長相和那把九環刀,他猜想可能是太極堂三位副堂主之一,大副堂主金獅宋斌。

九天玄女出下策劫持公冶勝苗,用意就是替金獅報親戚在九江失蹤之仇,她懷疑是青龍幫的人所為。金獅在這裡與七煞書生交談,是否意味著太極堂向宇內邪魔外道求援?或者他們早有預謀,要利用邪魔外道對付青龍幫?

他心中略一思量,最後向觀星亭接近。

亭中心設有石桌,四周有石凳。金獅與七煞書生對向而坐,氣氛顯然並不太融洽。

「宋兄,不是兄弟多事。」七煞書生陰笑著說:「青龍幫絕不會因貴堂登門道歉而甘休的,早晚會向貴堂大動干戈。據兄弟所知,青龍幫的人,皆眾口一詞指三江船行慘案,是貴堂的人蓄意陷害該幫的陰謀,廠派眼線在貴堂的地盤內活動,就是最好的說明。貴堂如不及早為謀,很可能從此在江湖除名,何不接納兄弟的意見,請人為貴堂助拳?」

「朱兄把事情看得太嚴重了。」金獅淡淡一笑:「龍王公冶長虹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在沒獲得確證之前,他不會對敝堂採取冒失激烈的行動。真金不怕火煉,本堂的人都是響噹噹的漢子,三江船行慘案人神共憤,本堂的人怎會做出這種絕子絕孫的事,相信公冶幫主……」

「公冶幫主已經相信九天玄女所做的事。」七煞書生冷笑:「當然也會相信貴堂做出三江船行慘案,以打擊青龍幫威信的勾當。」

「朱兄……」

「算了吧!宋兄,你能忘了青龍幫擄殺令親一家四口的仇恨,青龍幫可不會寬恕你們劫持二少幫主,作下三江船行慘案的罪行。防意趁早,不早做準備,屆時後悔便來不及了。目下西雨和飛天蜈蚣都在,只要貴堂能付出些少禮金意思意思,咱們三人就助諸位一臂之力,乘機剷除青龍幫,支持貴堂接收青龍幫的基業。值得的,宋兄。」

「很抱歉,朱兄的盛情,兄弟心領了。」

「你拒絕咱們的幫助了?」

「不是兄弟有意拒絕,而是敝堂主沒有與青龍幫決絕的打算,真要火併起來,一堂一幫誰也占不了便宜,死傷之慘,不問可知。」

「宋兄,死傷是難免的,但也值得,是不是?俗語說,量小非君子……」

七煞書生突然中止說話,扭頭兇狠地盯視著站在亭欄外的晁凌風,眼中凶光外射,殺機外漏。

晁凌風泰然而立,摺扇輕搖狀極悠閑。

「是你!」七煞書生長身而起,「你不是咸寧道上,茶亭內出現的人嗎?」

「正是在下,尊駕的記性不差。」晁凌風含笑點頭。

「晤!你不是在下所料的平凡年輕人。」

「在下不是說過嗎,在鄉下練了幾年武。」

「哼!可能西雨料中了,你小子是個深藏不露的人,本書生竟然走了眼。說!你聽到了些什麼?」

「聽到閣下挑唆一堂一幫火併。」

「該死的!你不該聽到了不該聽到的話。」七煞書生兇狠地說,舉步向亭外走。

「朱兄,算了,請不必和這位小老弟計較。」金獅站起伸手虛攔,「兄弟相信這位小老弟不會胡說八道的。」

「宋兄,別攔我。」七煞書生斷然拒絕,「只有死了的人,才不會胡說八道。」

「朱兄……」

七煞書生飛躍而起,輕靈地飄落在晁凌風身側八尺左右,眼中殺氣熾盛。

「上次本書生來不及善後,讓你逃掉一死。」七煞書生的語氣充滿凶兆,「那次你也不該在場,不該看到你不該看的事。這次……」

「這次,在下又不該聽到不該聽到的話。」

「對,所以……」

「所以,你要殺我滅口。」晁凌風神色不變,甚至連輕搖的摺扇也不停止,「七煞書生,能聽得進忠告嗎?」

「什麼忠告?」

「不要動輒想置人於死地,把自己看成禽獸不如。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不見得能殺得了我。」

「要打賭嗎?」七煞書生獰笑。

「打什麼賭?」

「賭你一定會死。」

「不必賭,人當然一定會死,只有笨蟲傻蛋才和你賭。」晁凌風笑了。

「我賭你一定會被我殺死。」

「真的呀?」

「半點不假。」

「賭注是什麼?」

「沒有賭注,你也得不到賭注。」

「你賭我的命,你也必須用你自己的命來賭。」

「那是當然。」

「好吧,我賭了。」

七煞書生哼了一聲,閃電似的近身,一記七煞掌吐出,突下毒手志在必得。

晁凌風早有防備,左手猛地抓出,快得令人肉眼難辨,一把扣住了拍來的七煞掌,封死了已發的七煞掌力,扣得牢牢地。

「得得得……」摺扇下落如雨,全落在七煞書生的頭肩上,一連七擊,頂門、額角、雙肩、雙肋……七記敲擊,像是暴雨打殘花。

「呃……呃……」七煞書生怪眼一翻,跪倒、仆伏、昏厥。

亭內的金獅大吃一驚,毛骨悚然張口結舌,怪眼瞪得大大地,似乎不相信所見的事實。凶名昭著,威震江湖的黑道高手,怎麼像泥人一樣任由對方擺布,委實令人難以置信。

晁凌風拖死狗似的,將七煞書生拖入亭,往石桌下一丟,在金獅對面坐下。

「尊駕可是太極堂的大副堂主金獅宋斌前輩?」他微笑著問,態度平和毫無敵意。

「正是區區。請問老弟尊姓大名……」

「暫難奉告。在下要請教的是,三江船行血案,到底與貴堂是否有關?」

「不瞞老弟說,敞堂主正為了這件事,四齣尋找線索,向江湖朋友打聽。」金獅坐下說:「太極堂雖然也算是黑道組織,但對江湖道義從不馬虎,五十餘條人命,豈是稍有人性的人所能做得出來的?如此報復,未免太滅絕人性,豬狗不如。宋某不敢自命英雄,至少敞堂主旱天雷是個有擔當、講道義的好漢。就算我金獅是畜生,敢做出這種天打雷劈絕子絕孫的事,敝堂主也不會容許這種事發生。宋某敢以人頭保證,不是本堂的人所為。」

「好,在下相信你。」

「謝謝老弟的相信。」

「在下要把七煞書生帶走。」

「那是老弟的權利。」

「這惡賊早些天,也就是貴堂的九天玄女劫持公冶勝宙的同一天上午,糾合了飛天蜈蚣和西雨行雲丹士,攔截女飛衛景夫人,現在又遊說貴堂火併青龍幫,似乎唯恐天下不亂,所以在下要查他的根底。告辭。」

七煞書生悠然醒來,發覺自己躺在湖灣的密林茂草中,渾身失去活動能力,知道大事不妙。

晁凌風盤膝坐在一旁,摺扇輕搖神態悠閑。

「你輸了自己的命,閣下。」晁凌風笑吟吟地說。

「你……你會……會妖術?」七煞書生驚恐地問。

「會一點。」

「白蓮會的人?」

「不是。」

「在下不服!」七煞書生大叫:「有種就和我真刀真劍公平賭命,用妖術……」

「閣下,你是不是外行?」晁凌風打斷對方的話,「在下用爪功逼住你的七煞掌力,能說是妖術?呸!你也配在下用妖術對付你,你少臭美。」

「我……」

「現在,我要口供。」

「我七煞書生可殺不可辱,要命,你就拿去,要口供,你少做春秋大夢。」

「好,我就拿你的命,但我並不急,慢慢來消遣你。」晁凌風臉一沉,收了摺扇,「對付你這種殺人不眨眼、滿手血腥的宇內凶魔,痛快地給你一下致命,簡直就便宜了你,對不起老天爺。」

「你要……」

「我要用你自己的劍,一寸寸剝掉你的皮,一絲絲割裂你的肉,一分分抽出你身上每一條筋……」

「不要!不……不要……」

「你要的,我要看你到底有多硬,有多英雄。」晁凌風一面說,一面拔出那把寶光耀目的長劍,「先點你的啞穴,免得你這雜種雞貓狗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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