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六人,事前曾經料到,在此處上天門宮,必然為青冥魔祖所阻。
因為青冥魔祖佔據著對他來說,極是有利的居高臨下之勢。
可是六人卻也未曾想到,青冥魔祖竟會澆下燒熔了的鉛汁!
若然青冥魔祖是推下什麼巨木大石,以六人的功力,足可以防備,但是那燒熔了的鉛汁,才一澆下,便熱力四射,雖然尚未觸及其人身上,六人已然覺得炎熱無比,幾乎連氣都透不過來,而鉛汁四濺中,有幾點濺到了六人的身上。
他們功力再高,總是血肉之軀,被燒熔的了鉛汁濺上來,立時「嗤嗤」連聲,肌膚上起了小泡。
這時候,他們六人,全都在山洞壁上,上又不能,下又不能,情勢可以說是危險到了極點,鉛汁的轟發之聲,和青冥魔祖的轟笑聲,交織在一起,更是驚心動魄,這六人雖然個個都是一生闖蕩江湖,過去在千軍萬馬之中,亦瞭然無懼,但此時也不禁為之色變!
從青冥魔祖傾下鉛汁,到他們的處境,危險到了極點之際,只不過是一眨眼的工夫,病龍卜源一見這情形,便知道若是再在壁上存身,非死不可,連忙道:「各位兄長,我們快退!」
卜源為人,最是機警,他雖然排行最低,但昔年每當鬧天八龍,處在什麼危急的情形中時,總是由他來出主意,想辦法。
如今他一叫退下,其餘的五人,便一齊低頭望去。
怎知不望猶可,一望之下,心又不禁涼了半截,原來青冥魔祖傾下的鉛汁,像是瀑布也似,垂直而下,鉛之為物,最是沉生,自那洞口處傾了下來,一轉眼間,便到了洞底。
此際,洞底上已然鋪上了寸許厚的一層鉛汁,兀自在流動,熱氣蒸人,六人的退路,也已然被鉛汁截斷,根本無法下去!
病龍卜源一看情形如此危險,急道:「大家別慌,如今最重要的,便是各自尋找藏身之地,只要石壁之上,有凹進去的地方,便是安全之處,我總不信老怪物儲有這麼多的鉛汁,能夠將這個山腹填滿!」
眾人一聽,忙道:「老七說得是!」
立即各自展開「壁虎游牆」,上乘輕功,四下里散了開來。
耶律雙龍,雖然是兩人連體,但是也因為如此,真氣互通,輕功也最好,身子一移,以背貼牆,已然向旁移出了兩丈許。
那地方恰巧有一個像是山洞,但是卻深不過五尺的大凹槽,算來可容四人之譜,兩人藏身其中,叫道:「此間還可再容兩人,老七,老五,你們快來?」
耶律雙龍並不是對其餘兩人,不加註意,而是因為秦三海懶得出奇,必不耐煩多費心思,尋找藏身之處的緣故。而在目前的這種情形下,若是稍存僥倖之心,只怕死了連屍骨亦為鉛汁所化!
而病龍卜源,則功力較差,是以耶律雙龍一出聲便叫這兩人。
其時,懶龍秦三海果然只向旁逸出了丈許,便不想再動,一聽得耶律雙龍叫喚,才抬頭向耶律雙龍藏身望了過來。
而就在他抬起頭來的那一剎間,只聽得「轟」地一聲,一股手臂粗細的鉛汁,已然對準他的頭頂,如閃電也似,直澆了下來!
一剎那間,其餘五人,全都呆了,他們也根本忘了自己本身,同樣地也在這樣危險的環境之下,這樣的鉛汁,也隨時隨地,可以向他們頭上澆了下來,一齊停止了動作,異口同聲,叫道:「老五小心!」
秦三海正欲向前移出,到耶律雙龍存身的那個凹槽中去,聽得眾人一叫,不由得一呆。
本來,一股燒溶了的鉛汁,向頭頂直落了下來,單是那股灼熱之氣,已經可以使得人知所防範。
但是,這時候青冥魔祖在山頂上,澆下的這樣鉛汁,不下七八股之多。
整個山腹之中,幾乎與火爐一樣,熱不可擋,饒是六人一身內功,個個已臻出神入化境地,也都是一身大汗,呼吸困難。
因此,秦三海居然未曾覺到,自己的生命,已然繫於一髮!
一聽到眾人的叫喚,還呆了一呆,就在那一呆之際,鉛汁已當頭澆下!
眾人眼見自己數十年來,生死與共,患難共享的結義兄弟,竟遭到了如此下場,心中的悲戚,自然非文字所能形容,一齊閉上了眼睛,只聽得秦三海發出了「啊」地半聲,便自沒有了聲息。
眾人再睜開眼來時,剛才秦三海所站立的地方,哪裡還有人影?
而向下看時,也未見有秦三海的屍體,只見在鉛汁之中,冒起了團火光,想的灼熱已極的鉛汁,已然將秦三海屍首焚化!
五人的眼中,不禁全都垂下眼淚來,卜源伸手抹乾了眼淚,道:「現在不是難過的時候,我們自己,快覓地躲藏吧!」
一面說,一面已然貼著石壁,來到了耶律雙龍的藏身處。
在他移動之際,肩、臂之上,又添了不少傷痕,來到了凹槽之中,大股鉛汁,已然淋不到他們三人,看天痴禪師時,正存身一塊凸出的岩石之下,那岩石只不過兩尺方圓。雖然藏身其下,可免蹈秦三海的覆轍,但是處境卻仍然極是危險。
只見他一件袈裟,處處起火,受傷之多,自然更不在話下!
而震海龍侯一元,自從秦三海慘死之後,心中恨極,非但不避,而且還站在當眼之處,大聲叫道:「老怪物,你不敢以本身武功,見個高下,卻弄這些玄虛,我們六人,即使死為厲鬼,也要將你的所為,到處宣揚!」
手臂粗細,一股一股的鉛汁,在他身子四周圍,轟然澆下,有幾股,相差只不過尺許!
其餘四人知道侯一元心中,實是氣憤難過之極,是以才激動到渾忘卻自身安危,耶律雙龍和卜源三人,離得他遠,只得干自著急。
痴龍西門魂離得他較近,心中大急,叫道:「二哥,你還不躲了起來?」
侯一元哈哈大笑,道:「我不躲!我不躲!我為什麼要躲開他這樣卑鄙的詭計?」
西門魂見他已然近乎不可理喻,長嘯一聲,身形突然凌空拔起!
那一旁,耶律雙龍等三人,一見痴龍西門魂了出去,齊聲大叫道:「老六不可冒險!」
可是西門魂志在救人,哪裡還顧得到自己?
他本來和侯一元相隔,不過六七尺,但是卻一上一下,仍差丈許。
他奮不顧身,疾躍而起,僥倖避過了凌空澆下的鉛汁,竟然停在侯一元的身邊,大叫一聲道:「二哥!」侯一元驚道:「老六,你來作甚?」
天痴禪師不等侯一元再向下說去,突然右手一伸,五指如鉤,已然抓到了他的肩頭,大喝道:「二哥,不可用力,否則就枉費為弟一番苦心了!」
話講到一半,手臂一抖,已然將侯一元向下拋了下去!這一拋,看來無疑是在害侯一元。但是天痴禪師所用的,卻是巧勁,早已算定了距離,正好將侯一元向他剛才存身之處拋去。
侯一元被拋出之後,已然明白了天痴禪師的用心,實在是捨生救自己,忙道:「老六,你自己呢?」手一探,抓住了那塊凸出的岩石,已然將身子隱於岩石之下,再抬頭向剛才自己站立之處看去,那地方,哪裡還有什麼人影?
侯一元一顆心猛地向下沉去,撕心裂肺也似地大叫道:「六弟,你人呢?」
他這一叫,悲憤之餘,已然是他畢生功力所聚,山腹之中,其時固然是轟轟發發,聲響驚人,可是他的叫聲,也激起了陣陣了迴音。
但是,天痴禪師卻並沒有回答,隔了一會,才聽得病龍卜源道:「二哥不要難過,六哥才一將你拋出,便為兩股鉛汁,同時澆中!」
震海龍侯一元大叫一聲,胸口背後,宛若同時被什麼重物撞激了一下,「哇」地一聲,噴出一口鮮血來,嘶聲叫道:「六弟,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
前後總共,還不到半個時辰,六人之中,已然死了兩人!
而本來的鬧天八龍,也已然只剩下了一半:耶律寶、耶律貝、卜源、侯一元。
侯一元兀自大叫大嚷不已,耶律寶道:「二哥,人已死了,叫嚷也無用,我們總要衝到天門宮中去,若是先自受了傷,等一會兒,怎與老怪物對敵?」
侯一元咬牙切齒,道:「老三,你說得是!」
卜源抬頭上望,只見那鉛汁,仍然是澆之不已,心知青冥魔祖,胸羅玄機,他既然以這個辦法退敵,鉛汁的儲藏,一定極為豐富,這樣下去,自己四個人,處境仍然大是不利。
想了一想,猛地心中一動,向身旁的耶律雙龍,作了一個手勢,突然「啊」地一聲,但只是叫了一半,便又突然止住!
耶律雙龍早已會意,立即齊聲道:「老七!七弟,你——」
也是說到一半,便戛然止住。
侯一元本來莫名其妙,不知他們三人在作什麼,向三人看去,只見三人一齊向自己做手勢,侯一元看了一會,心中便已瞭然,大叫道:「你們全都死在老怪物手中,我一人也無力報仇,不如死為厲鬼,再謀復仇之舉罷了。」
講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