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 迴旋谷意外奇逢

當下柴達獃獃地望著林紫煙,道:「林姑娘,剛才若不是那隻火鷲將我們護住,只怕我們已然被鬧天八龍發現了!」林紫煙想起剛才情形,確是火鷲救了自己,不由得苦笑一下,道:「它救了我這一次,只怕救不了我下一次哩!」心中憂傷之極,想了一會,猛地想起一件事來,道:「喂,你在第一次見我的時候,聽說我師傅是鬧天八龍之一,便驚慌失措,卻是為了什麼緣故?」柴達面色微變,支吾道:「沒有什麼。」

林紫煙是何等聰明之人,焉有看不出柴達心中有話,不肯對她說的道理,一扁嘴,道:「哼,還說願和我天涯飄零呢,就這麼一點事,也不肯說!」柴達急道:「林姑娘,不是我不肯說,是實在不能說阿!」林紫煙道:「為什麼?」柴達呆了半晌,道:「我什麼事,都可以不聽伯伯的話,只有這兩件事,伯伯雖然不在我身邊,我也不能說。」

林紫煙心中又是一動,道:「你伯伯究竟是誰?」柴達苦笑一下,道:「這就是了,我所說的兩件事,不能不聽他的話,他是誰,便是其中之一件。」

林紫煙心中沒好氣,一扭身子,向外疾馳了開去,她輕功底子,本就極好,自從偷下山來之後,又迭有奇遇,內力精進,當下心中煩悶,只想一個人走得遠遠地,身形一晃,已然在三丈開外,柴達一見林紫煙離去,急叫道:「林姑娘……」

身形晃動,便追了上去,但是只追了丈許,突然之際,只覺一股奇寒之氣,起自心竅,轉眼之間,便布滿全身,機伶伶地打了三個寒顫,寒氣越來越盛,宛如身在冰窟之中一樣,柴達心中,實在想追上林紫煙,但此時正是子時,他身上所中晶雪神掌的寒毒,並未除去,只是被趙大逼於一處,每日子夜,便要發作,一發作起來,全身真氣,都自然而然地去抵禦那股奇寒難耐之氣,全身軟弱無力,寸步難行!

當下只得卧倒在地,牙關打顫,再想叫「林姑娘」三字,也叫不出來!

卻說林紫煙一口氣向外奔出了里許,未見柴達追來,心中更是氣憤,他卻不知道柴達體內寒毒發作,根本動彈不得!心中暗忖,自己本來就不要人作陪,就一個人,走到那裡是那裡罷!勞頓了一日,且先找一個地方歇一歇再作道理。游目四顧,只見不遠處有一顆老大的榆樹,橫枝頻生,正好要來歇息,便奔了過去,一躍而上,找了一顆粗大的枝,以臂作枕,躺了下來。

才一躺上,尚未合眼,忽然聽得一個極是微弱的聲音叫道:「小姑娘,算你有緣,你本是何人門下?」

林紫煙一怔,因為那聲音實在是微弱已極,不是夜深,萬籟俱靜,根本就聽不出來!林紫煙還只當自己聽錯,一俯身坐了起來,道:「誰?」那聲音苦笑了一下,道:「將死之人,尋求有緣者,你若遲來一個時辰,只怕我已死了!」

林紫煙細細辯得那聲音起自樹地下,探頭一看,只見一個人倚樹而立,黑暗中也看不清楚他是誰,因聽得他自稱是「將死之人」,也不害怕,反問道:「你是誰,可是要我幫你?」

那人道:「不錯,但是我卻不會要你白白幫我,你快下來吧!」林紫煙猶豫了一會,手在樹榦上一按,「托」地跳了下來,抬頭向那人看去時,不由得吃了一驚,原來那人不是別人,正是神穀子!

林紫煙在以前幾次,看到神穀子時,神穀子看來只象個中年書生,但這時候,卻是滿面皺紋,衰老不堪,林紫煙不禁怔了一怔,脫口叫道:「神谷前輩!」

神穀子雙眼微睜,向她望了一眼,長嘆一聲,道:「命數!命數!」林紫煙不知他所言何意,秀眉微促,道:「神谷前輩,你說什麼?」神穀子道:「你是鬧天八龍的弟子,是也不是?」林紫煙心下吸了一口涼氣,也不答是,也不說不是。

神穀子又道:「我與金臂龍胡玄,各以內力相拼,以至兩敗俱傷,這上下胡玄也要咽氣了,我在此處,已然發下誓言,不論是誰,只要走近來,我便將畢生絕學,傳授與他,並托他做一件事,結果來的卻是鬧天八龍的弟子,這不是命數弄人?」

林紫煙苦笑了一下,道:「當真是命數弄人,我如今非但已不再是鬧天八龍的弟子,而且還要到處躲避他們,以防被他們發現!」

神穀子道:「小女娃,你此言當真?」林紫煙道:「神谷前輩,你已是將死的人了,我還騙你作什麼?」神穀子喘了一口氣,道:「即是如此,小女娃,你可願學我的伏羲神步功夫?」林紫煙也只是聽得過「伏羲神步」四字,而不知道這究竟是一門什麼樣的功夫,眼下她心灰意冷,本來是好武如命的人,也是一點興趣都提不起來,懶懶地道:「學了又有什麼用處?」神穀子睜開眼來,望了林紫煙半晌,道:「你不學也罷,但我生前仇人甚多,你可能答應將我屍體,送到迴旋谷去。」

林紫煙一聽得「迴旋谷」三字,心中一動,忙道:「那迴旋谷在什麼地方?可是地形隱秘已極,一到了谷中,便不會有人發現你的屍體?」

神穀子贊道:「好聰明的小姑娘,你不肯學我的伏羲神步功夫,也不要緊,到了迴旋谷中,我將伏羲神步的秘奧,全都刻在一幅石壁之上,以你聰敏,定然能夠逐漸領悟,比我匆匆口授,要強得多了!」林紫煙本來只想找到一個人跡不到的隱蔽所在,住了下來再說,因此急問道:「那迴旋谷在什麼地方?你快說」

神穀子道:「從此一直向北去,出了關外,再行上七百餘里,便有遙遙相對的兩座大山,乃是呼克山和鄂博努哈山,那兩座山頭,極易辨認,左首那座,林木蒼翠,乃是呼克山,右首那座,卻是光禿禿地,黃土山石,看來荒涼無比,迴旋谷便在這座山中,我給你地圖,你按圖索驥,定能找到入口,記住,那圖切不能失!我受傷之後,已然服下了靈藥,雖然難免身死,但五個月內,卻不會腐爛,算來你如路上並無阻礙,三個月足可到達,我在迴旋谷內的一切,全都送了給你。」神穀子一口氣講到後來,已然是上氣不接下氣,氣如遊絲!

林紫煙心中不禁大為感慨,暗忖神穀子的名頭,何等響亮,成名數十年,結果仍然不免死在野外!當下神色嚴肅,道:「神谷前輩,你放心,我說什麼也得將你的遺體運到!」神穀子緩緩抬起頭來,道:「好……」只講了一個字,手一松,便擱到了林紫煙的肩上。

林紫煙只覺得他手擱了下來,一點力道也沒有,等了好半晌,又不見他講話,定睛一看,只見神穀子雖然面色如生,但是卻雙目緊閉,一探他的鼻息,已然死去!

就在半個時辰之前,林紫煙還是在做夢也想不到這樣一個身負盛名的武林異人,會死在自己的面前,但如今即成實事,林紫煙卻也並不覺得心慌,只見神穀子一手仍在懷中,拉出來一看,一卷桑皮紙,應聲而落。

林紫煙將神穀子的遺體倚在樹榦上,拾起那捲紙來,映著月光一看,只見紙長三尺,在左面,只畫著一座光禿禿的山峰,右面,卻是許多盤旋曲折的紅線,看得人眼花繚亂。林紫煙知道那一定是迴旋谷的地圖,沒有了這張圖,可能誰也進不了迴旋谷!

因此折了起來,小心藏入懷中,再看神穀子時,實與生人無疑,便戴起了人皮面具,負起神穀子的遺體,向北走去。一直行到天明,已然來到了一個小鎮之上,林紫煙偽稱同伴有病,一齊宿在客棧之中,唯恐被鬧天八龍發覺行蹤,只是不出街,到天色夜晚時分,才又以布裹了神穀子的遺體,買了匹駿馬,向北趕路。

一路上只是夜行日宿,小心翼翼,倒也沒有什麼事發生,一個月後,已然出了山海關,仍然一直向北走去。林紫煙一生,從未出過關外,只覺風土人情,樣樣新鮮,而且算來離開明明庄,已然千里之遙,鬧天八龍暫時也追不到自己,便改成了白天趕路。

一直又過了月余,已然越走越是荒涼,草原橫亘,連結天邊,往往數十里處不見一個人,也根本沒有道路可言,林紫煙只是認定了方向向北走,又過了幾天,到了中午時分,果然已可以望得到前面有兩座大山,遙遙對立,一座林木蒼鬱,另一座卻是光禿禿地荒山。

林紫煙暗裡鬆了一口氣,心道:「終於到了。」隨即想到一到了迴旋谷後,自己不知道要在谷中,孤零零地住上多久,才有勇氣出谷來走動,不禁又是一聲長嘆。

一提馬韁,那匹駿馬,撒開四蹄疾馳而出,不消兩個時辰,已然來到了鄂博哈努山腳下,抬頭看去,只覺怪石嶙峋,繞著山峰,轉了半晌,細細一看,只見在那一條盤旋曲折的紅線起端,畫有一塊形如圓鼓的石頭。

林紫煙略想了想,心知一定要找到了那塊大石,才能找到迴旋谷的入口處。當下便騎著馬兒,繞山而行,一面留心尋找那塊大石,怎知找了一天,還未曾找到,而那山峰又極大,也未曾繞完。

當晚,林紫煙就在山峰腳下,胡亂睡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又開始繞山而行,到了將近正午時分,老遠地望見一塊高可丈許,圓鼓形的大石,正在山角,這樣的一塊大石,在山腳邊上,實在是毫無出奇之處,若不是有圖指示,林紫煙就算聰明絕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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