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觀惡鬥桌底遇異

林紫煙忍不住探頭出門觀看,只見人人均不知是發生了什麼事,都在議論紛紛,片刻之間,軍號聲嘎然而止,只聽得一個清越無比的聲音,道:「突然自天而降,在下等結義兄弟八人,昔年與周太祖,有八拜之交,今日為他後人出力,理所當然,江湖朋友,肯仗義出力的,我們八人,自然歡迎已極,但是事非尋常,各路好漢,若只是想旁觀一番,請向服侍各位的家人,取紅花為記,扣於襟上,以資識別!」

言訖,看又音響寂然,講了那麼多話,人人只覺得耳鼓之中,嗡嗡亂響,竟沒有一個人辯得出,聲音競來自何方!

林紫煙認出,那正是金臂龍胡玄的聲音,胡玄在慕容延釗府中,力敵三大高手的本領,林紫煙曾親眼目睹。心中對他確是欽佩,知道他的聲音,固然人人可聞,但實則上,他人可能在里許開外,以絕頂內功,傳音至此,也說不定!

適下眾人又竊竊私議,各自回房中,林紫煙心想自己即已女扮男裝,當然最好不要直接參与其事,而且若是真動起手來,一面有鬧天八龍、雙煙師太等高手,另一面則鬼隱仙師、神穀子、孫尚之甚至玄天門掌門三清上人,三大天王等,自己這樣的本領,也根本插不上手去,因此過不一會,當家丁送上一添絹制的紅花之際,便取了來插在襟上。

一夜易過,第二天早上,才一用過早飯,人人便向廣場上擁去,每個人都相視而笑,原來三百來人中,倒有一大半,在襟上押了一朵紅花!

林紫煙跟著眾人,來到了廣場之上,只見那木台之上,已然放了一張老大的紫檀木桌,兩旁各有十二張椅子,均還未有人坐,木台四周圍,又多了兩列座位,共有四列,專供襟上押紅花的人所坐,左首那列,一個人也沒有,右首那列,只疏疏落落地坐了十幾個人,林紫煙放眼看時,只認出其中兩個,正是衡山天南上人的徒弟。

過不一會,紅日高掛,全場三四百人,突然靜了下來,只見一行十二個人,緩緩由月洞門中,走了出來,為首一個,正是金臂龍胡玄,仍然是那樣一身灰朴朴的衣服,看來十足像鄉下老兒,在胡玄後面的人,身材高得出奇,亂髮披面,正是那個無面人,震海龍候一元。接著,兩人並肩而來,正是連體怪人,耶律貝、耶律寶,看得第五人時,林紫煙不由得吃了一驚,原來那人一股懶洋洋的神氣,不是別人,正是曾在石墓上,令得林紫煙無緣無故,向他扣了三個響頭,作宰予晝寢的那個懶漢!第六個一身淺青袈裟,神態飄逸,乃是個僧人,正是林紫煙的師傅,天痴禪師,也便是痴龍西門魂,第七個風持吹得起,其瘦無比,林紫煙心中一驚,認得出那正是多日前,曾為白曜治傷的那個癆病鬼走方郎中,真想不道他這樣的人,也會是鬧天八龍之一,當然是醫藥冠天下的病龍卜源了。第八個卻是一個黑鬢飄飄,長几及腹的黑臉大漢,也看不出實在的年齡來,只見得他威嚴無比,比其餘七龍,都要夠氣度。

八龍之後,乃是雙煙師太,天網神丐岳尊,還有一個身材極是苗條的蒙面女子,一頭秀髮,看來年紀甚輕,但是卻和武林中的一流高手,走在一起。一行共十一人,一起來到木台之上,各展輕功,上了木台,便在那十二張椅子上,依入場時次序,自左至右坐定,卻留下了第一張椅子空著無人坐。眾人眼見明明庄這一方面,主要人物,已然出齊,除了不明白還有什麼人,更可坐在鬧天八龍之首,金臂龍胡玄之前以外,俱皆屏氣靜息,以待下文。

過了不多一會,只見兩個家丁模樣的人,飛馳而進,腳步奇快,一到場中,便朗聲叫道:「慕容將軍到!」神氣十足,聲音綿實,強將手下,果無弱兵。

眾人聽說慕容延釗親自來到,均感事情只怕沒有那樣容易解決,個個俱都掉頭看去,鬧天八龍等十一人,重又下了木台,迎了上去,眾人全都站立,林紫煙坐在看台的最前面,卻仍感不甚過癮,趁著眾人個個都注意來路之際,身形一閃,便閃到了木台旁邊。

這時候,人人要看一看慕容延釗到來,準備和鬧天八龍,雙煙師太等高手為敵的,那些人物,是否如傳說中那樣,會有三清上人這樣輕易難得一見的武林前輩,因此並沒有一個人,注意到林紫煙的行動。

林紫煙來到木台邊上,本來想鑽入台底下,從木縫中向上看熱鬧的,但在台旁一看,那木台全是尺許見方的長條木實心砌成,並無地方,可供鑽入,向台上一望,卻見那張紫檀木的長桌上,鋪著厚厚的一層檯布,高與桌齊,若是鑽入桌底下,卻是更妙。

她本就大膽淘氣過人,雖然因此吃了不少虧,但是卻仍是想到就做,毫不考慮,身子一縱,便下了那座老大的大木台。本來,她從座中閃到木台邊上,此時,有不少人已湧向入場處去看慕容延釗,還可以不被人發現,但躍上木台之後,斷無仍不為人發覺之理。

林紫煙也想到了這一點,因此她是轉到了向著那列並無人坐的座位那一面,才躍上台去,而且上台之時,便佝僂著身子,她身子本已嬌小,再一彎身,剛好供那張長桌遮住,移動了幾步,便掀起了桌布,身子一躬,便鑽進了桌布底下。

卻說金臂龍胡玄,領著十人,來到月亮門邊,便停住了腳步,只見門外身形飄動,十餘條人影,飛掠而至,來到月亮洞門旁,才一齊停住,來時身法之快,和停止時候的凝重,一望便知,個個均是一流高手,為首一人,氣度雍容,身材高大,正是當今殿前都檢點慕容延釗。第二個是孫尚之,第三個是西域七十八派總掌門烏天雷,這三人立定之後,後面的七八個人,反倒走前幾步,第一個是一個身里裹著黑布的人,林紫煙掀開桌布,偷眼看去,認出正是險些喪生在其手下的鬼隱仙師,只是未見有連雙煙師太見了也不敢與之動手的神穀子在內。

隨著慕容延釗來明明庄的這一伙人,生得看來驚人的烏天雷,三大天王等人,平日均少在江湖走動,而孫尚之則更少在江湖露面,鬼隱仙師本領雖高,但自從昔年在鬧天八龍手下一敗之後,也久已未出,反倒不如金鈴穀穀主秦惑來得有名,眾人見秦惑一身白布裹著,他卻是一身黑衣,只當他是秦惑的同門師兄弟,做夢也沒有料到,他會是身懷秘魔妙音,金鈴攝魂大法的邪派中第一號人物,鬼隱仙師!

其餘幾個,看來也是貌不驚人,並沒有三清上人在內,不少人微感失望,紛紛退回座位之中。金臂龍胡玄朗聲道:「慕容將軍果是信人,但不知尚有從人否?」慕容延釗哈哈一笑,道:「今日明明庄之會,只不過是江湖好漢,同聚一堂而已,何來將軍庶民之分?金臂龍未免言之過重了!」

金臂龍胡玄面色一變,不再言語,道:「如此則請向台上所設的位置就坐!」手向旁一伸,作了一個揖請之勢,這一伸,只聽得「呼」地一股勁風,隨之而發,颳得地下沙石,銳嘯拍盪,向前激射而出,眾人衣襟,盡皆飄動不已,力道之大,可想而知。

但慕容延釗明知鬧天八龍,齊集在明明莊上,所帶來的,也是一等一的高手,相形之下,只有秦惑功力較差,被那股勁力,炮得略一踉蹌!幸而他身旁的烏天雷,寬大的紅袍,也為勁風盪起,將他的半邊身子遮住,而他也立即真氣下沉,穩住了身形,才未為他人發覺她的狼狽之態!金臂龍胡玄一伸手,便施出了這一手上乘的內家氣功,慕容延釗也不由得面色微變,道:「閣下是主人,先請就座才是禮之所在!」

兩人各自客氣了幾句,震海龍侯一元「咕」地一聲怪笑道:「咱們還是一齊上吧!」一個「吧」字才出口,只見他身形晃動,當真如一縷黑煙一模一樣,向前激射而出,無聲無息,直向木台上射去,從那月洞門到木台,少說也有五六丈距離,但只見他貼地掠過,中途絕未沾足,臨到木台之上,卻突然向上一撥,已然站定。

他剛一發動,金臂龍胡玄一聲輕嘯,凌空拔起三丈許高下,在空中一個轉移,如流星飛瀉,疾滑而下,一個貼地,一個凌空,兩人竟是同時到達!鬼隱仙師冷冷地道:「多年不見,胡朋友的雲龍八大式,更是驚人了,堪稱武林絕技了!」那個「絕」字講得特別地重,眾人本來只覺得胡玄的身法,美妙好看已極,隱蘊清高脫俗之姿,鬼隱仙師身法雖快,但相形之下,正邪立分。到有一大半人叫不出名堂來,聽得鬼隱仙師一說才知道那是漢時白水真人所傳,幾成武林絕響的雲龍八大式!大嘆眼福不淺。

林紫煙躲在檯子底下,一見這兩人上了台,再也不敢偷窺,放下桌布,屏氣靜息,不敢動彈。她躲在桌底,眼前只是一片黑暗,只能夠從感覺上辯出木台或是大受震動,或是但聽「請」、「請」之聲,可見各人上台的身法,也是大不相同,林紫煙不禁又後悔自己多此一舉,如今反倒看不見各人的美妙身法了,但此時若是想鑽出來,當然沒有可能,只得仍靜靜地在桌子底下呆著。

場子上,雙方各是十一高手,一個接著一個,上了木台,烏天雷剛好和病龍卜源一齊上台,他心中暗欺卜源身子虛弱,上台之後,特意重重地在台上一踏,硬木之上,立時出現了兩支深深的腳印,病龍卜源卻只是輕輕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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