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雨聲浙瀝,嬌娃臨危機

譚月華的功力,雖已不弱,但林極翁終究是一派掌門人,數十年內家功力,豈同等閑,譚月華只覺得一股大力,由掌心直傅向手臂,沖至肩頭,突感肩頭一陣劇痛,臂骨齊肩處,已然「格」地一聲,斷裂了開來。同時,身形也站立不穩,一連向後退出七八步,方能穩住身形。

看林極翁時,卻是傷得更重!

那一鐵鏈,正擊在他雙眼之中,頭殼破裂,鮮血披面,腳步踉蹌。

但是他兀自虎吼不已,跌跌撞撞,向譚月華沖了過來。譚月華又氣又急,喝道:「林前輩,你……你這是作什麼?」

林極翁向前衝出了丈許,一聲怪叫,便已然跌倒在地上。

譚月華知道他已然傷重不支,向前走了一步,只見杯極翁伸出手指,向前亂指,可見他已然根本看不清任何物事,也不知譚月華是在什麼地方,又大吼了幾聲,道:「好賊子,我八……卦……與你……不共戴天……」

講到此處,已然口中鮮血狂噴,片刻之間,便自沒有了聲息。

譚月華見林極翁已死,心中不知是什麼滋味。

她本來,是一心想勸杯極翁不要自盡的,怎知,林極翁反倒死在自己的鐵鏈之下!

譚月華呆了一會,只覺得肩頭的劇痛,又一陣緊似一陣。

她伸手在傷處按了一按,試出骨傷得頰是厲害,就算有家傳的靈藥,只怕半個月之內,也是難望痊癒,而鬼宮之行,又勢在必往,本已兇險,如今卻又加上了幾分困難。

譚月華心中,暗嘆了一口氣,走入灌木叢中,解開衣衫,提正骨位,敷上了接骨止痛的靈藥,又撕破了一件衣衫,將傷處緊緊紮好,才又走了出來,向遍地屍體,望了一眼,心想林極翁雖然夜有將事情的經過情形說出,但也可以料到。

一定是他們一行,二十六人,要到仙人峰去,但是只來到此處,傳來了那神秘的琴聲,便令得他們不克自制,竟然自相殘殺起來。

譚月華料到事情的經過,是大有道理的。

因為她自己,也曾受感於那琴音。

那是當日她和哥哥譚翼飛,一齊離開虎丘上刖赴仙人峰之際的事。

當時,他們才一離開虎丘,跑出還未到半里,便突然聽到了那悅耳的琴聲。

他們還不及追究那琴音的來源,心中便突然感到了一陣模糊。

他們只覺得自己,在竭盡全力,向前急馳。

而那琴音,直打入他們的心坎,操縱著他們的心意!當他們自以為,少說也已然奔出了百里開外之際,琴音突然停止。

琴音一去,他們才發現,仍然是在原來的地方,根本未曾遠去。

他們兩人,當時也感到莫名其妙。

譚月華本來是準備一見到父親,便詢問這件怪事的,但是她卻一直未曾遇到父親。

只不過,她在仙人峰上,聽火鳳仙姑,講起金鞭韓遜,死在她手下的經過情形,再加上如今,目睹棲霞派和八卦門之間,自相殘殺的情形,她已然可以知道那琴音之不祥。

而那情形,和父親所憂嘆的,武林中所醞釀的大亂,一定有莫大幹系。

譚月華雖然想到了這一點,但是,林極翁正好端端地在和她講著話,為什麼又突然撲了起來,與她動手,而且所使的招式,如此兇狠這一點,她卻仍然是一點也不明白。

她又將當時的經過情形,細細地想了一遍,只覺得林極翁在動手之前,雙眼睜大,緊盯在自己的手上,像是在望著自己手上的那件物事。

那兩件物事,一件是那怪人所給的盒子,另一件,是紫緞小包。

難道炮竟是因為那兩件東西,才突然對自己動手的么?

聽他臨死時的話,像是自己,對八卦門有極深的仇恨一樣,而且,又滿口「老賊」,莫非父親和他,竟是宿仇?譚月華想了一會,不得究竟,將兩件物事,仍揣入懷中,想將眾人的屍體掩埋,但是她右臂,不能動彈,卻又無能為力。

當下譚月華望著橫七豎八的屍體,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便走了開去。

其時,天色已然大明,不一會,便已然來到了大路之上。

那條大路,乃是南北的道途,天色才明,車馬已然不少,譚月華循著大路,向北走去,約莫走出了兩個時辰,將近正午時分,已然看到前面,有一個極大的鎮市,譚月華一則已然感到了腹中飢飢,二則,也要買一匹牲口,以便趕路。

因此,便向鎮上走去,來到了大街之上,只見那大鎮,頗是繁華,譚月華信步向一家酒樓走去,進了店堂,偶一抬頭,向店堂後面看,不由得猛地吃了一驚,幾乎已提不起腳步來了。

原來,在店堂後面,本有一大幅空地。

那空地四周圍,放著幾列馬槽,原是供過往客商的馬兒,加料飲水之用,此際也有二三十匹馬,正在槽中飲水。

而空地的當中,則停了不少輛車子。

在那些車子之中,譚月華看到了那輛裝飾得華麗已極的馬車。

那輛馬車,車身上雖然以一幅油布蓋著,但是卻蓋得不夠嚴密。

陽光照射處,布縫之中,仍可以看到一列紅寶石,在閃閃生光。

譚月華一看到那輛馬車,便立時連想到了那神秘的琴聲。

車既然停在這裡,當然,車中的人,是在這家酒家之中飲食。

也就是說,那令得普天下武林,生出如此軒然大波的人,便是在酒家之中。

譚月華一想到此處,心中不禁既是緊張,又是興奮,先左右一看,見那家酒家,規模甚大,上下共有兩層,最低下的那層,除了櫃檯之外,便埋著十來缸酒,並無桌椅之設。而食客,則全在第二層上,有一欄朱漆樓梯,通向二樓。

譚月華見並沒有人注意自己,便又從酒縷門口,退了出來。

假裝毫不在意神氣,踱了開去,繞著酒樓,轉了一個圈,來到了那塊空地之上,那空地上,有幾個喂馬的小廝,也各自正忙著,未曾注意她。譚月華身形連閃,已然來到了那輛馬車的旁邊。

在車邊略停了一停,心中更是抨抨亂跳,四外一看,實是無人注意自己,才伸手一掀車簾,向車中望去,只見車廂之中,也是一樣的華麗無匹,綉褥錦墊,一張矮几之上,還放著一張古琴。

譚月華一見那張古琴,更是心中緊張,仔細一看,那張古琴,與眾不同,人家琴只有七弦,但是那張琴,卻有八弦!

而且,八根琴弦,自租至細,相差頗大,粗的那條,竟有手指粗細。

譚月華本來,想伸手去拔上一拔,但轉念之間,暗忖自己溜到這來窺伺,已然是冒了大險,若是一撥動琴弦,琴聲一起,便難免為人發覺,還是不要亂動,先上酒摟去觀動靜的好。

因此,便退身而出,放下了車簾,又來到了酒家門口,走上了樓去。

上樓一看,只見約有五十餘副座頭,倒有一大半,坐滿了食客。

一時之間,也分不清哪些是武林中人,哪些是真正的客商。

譚月華只得揀了一張,在角落處,可以看到整個樓頭的桌子,坐了下來,自有店小二來招呼,要菜要飯不提。

譚月華坐定了之後,便開始打量酒摟上的食客,只見一大半,全是客商朴樣的人,滿身銅臭之氣,遠離家鄉,無非是為了一個利字。

座中有七八個書生打扮的人,譚月華對之,特別注意,可是看來看去,也沒有一個,像是武林異人,再就是一個走方郎中,身邊提著一串鋼鈴,和一個藥箱,也是面泛油光,一身俗相。

還有一些,則分明是前來趕集的農夫。

只有一張桌子上,像是有一個鏢師,和四五個趟子手,正在高談閱論。

在樓上的人,譚月華已然一一看遍,只是未曾看出有什麼異人來。

不一會,飯菜已然一齊送了上來,譚月華只得一面吃,一面留心觀看。

正在心中暗自納罕,那車中人,莫非只是將車,停在此間,人卻不在么?忽然見一個店小二,向自己走了過來,來到面前,躬身問道:「這位姑娘,可是姓譚么?」

譚月華一聽,心中便是一驚。

她雖然為人,極是機警,但是卻也萬萬想不到,會在此處,有人知道她的姓氏。

而且,她剛才還曾窺視過那輛馬車,又不知是否車主人早已發覺,前來生事?那車主人既然有這樣的身手,就算自己此時,未曾受傷,也絕對不是他的敵手!因此一時之間,譚月華竟不知是認了好,還是不認的好,只是含含糊糊,「嗯」地一聲。

那店小二滿面陪笑,道:「若是譚姑娘時,有一位客官,有一點東西,托小可帶給譚姑娘。」

譚月華心中,又是一奇,暗忖大概不是那車主人,便道:「是什麼東西?」

那店小二伸手將一小包東西,放在桌上,道:「便是這個。」

譚月華見那東西,放到桌上時,發出「拍」的一聲,可能頗是沉重,仔細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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