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中國 東亞大半島

中國是一個泱泱大國,邊境線長達8000英里,幾乎等長於地球的直徑,領土面積比整個歐洲大陸還要大。

中國人口約佔地球總人口的20%。當歐洲人的祖先臉上塗抹得五顏六色,還在用石斧砍殺野豬之時,中國人早就懂得怎樣使用火器,懂得怎樣書寫了。要把中國這樣一個大國清楚地講述出來,這在很短的篇幅內是絕對做不到的,我只能界定出一個框架,勾畫出一個輪廓。至於更為詳細的內容,如果你有興趣,那就慢慢去了解吧。與中國有關的文字,足夠把兩三個圖書館裝得滿滿的。

中國就像印度一樣也是一個半島,只不過這個半島呈半圓形。但是,中國並不像印度周圍有那麼多的高山,而將印度與世隔絕了。中國的山脈就像叉開的手指,從西邊一路延伸過來,這使中國那個直抵黃海之濱的富庶的大平原,在面對著中亞兇猛的衝鋒軍時,幾乎是沒有任何遮攔的。

為了克服這個地理上無天然屏障的不利條件,在公元前3世紀(這時,羅馬人和迦太基人正在爭奪對地中海的控制權)時,一位中國皇帝修建了一道巨大的城牆,從東邊的遼東一直延伸到西邊的嘉峪關———甘肅以西戈壁沙漠的邊緣,這城牆有1500英里長,20英尺寬,30英尺高。這就是萬里長城。

這道人造的屏障出色地履行著自己的職責,直至17世紀滿洲人攻取中原時,萬里長城才崩潰。無論如何,對一座傲然屹立了近兩千年的人造壁壘,終究是不可等閑視之的。我們在10年前修建的一些堡壘不僅今天就無法使用了,還得開支一大筆錢翻修費用。

在這個巨大的圓圈中,南部的長江和北部的黃河把中國劃分為三塊。北京所在的華北地區,夏季較為炎熱,冬季非常寒冷,這樣的氣候使當地人吃慣了小米而吃不慣大米。中部地區,由於從北方刮來的寒風被祁連山脈擋住了,所以,氣候就比較溫暖,人口也更為稠密。這裡的老百姓愛吃大米,卻不知黍米為何物。華南地區夏季濕熱,冬季不冷,熱帶地區所有的作物都能生長出來。

華北地區又可分為兩塊,一塊是東部平原,一塊是西部山區。西部山區是著名的黃土高坡,土壤非常肥沃,土質極為疏鬆,雨水一落地立即就滲透進去了。西部地區被小溪與大河沖蝕得溝壑縱橫,交通運輸極不便利,就像西班牙那樣。

華北平原位於直隸灣(今渤海———譯者注)邊上,這是一個由黃河攜帶的大量泥沙沖積而成的平原。黃河沒有什麼重要的港口,船隻在黃河裡也幾乎無法航行。運河是黃河北邊的一條很小的河流,也一樣不能通航,它的功用就是北京的排水系統,專門供北京城排泄污水。對北京,因為現今中國的局勢每小時都在變化,所以,我只能說北京是900年的天朝帝都,或者說,自從征服者威廉登陸英國時開始,北京一直就是中國的京都所在地。但是,當這部作品出版之時,北京是否還是中國的首都,或只是中國的一個城市,或成為某個日本將軍臨時或永久的駐地,這都是我們無法知道的。

北京的歷史太悠久了,也見證了無數的興衰榮辱。公元986年,韃靼人征服了北京,易名為南京,即「南方的都城」。12世紀,漢族人光復了北京,但並未定都於此,只當北京為一個二流的省會城市,稱之為「燕京府」。又過了半個世紀,另一支韃靼人又把北京拿下了,改名為「中都」,即「中部的都城」。100年之後,成吉思汗的大軍佔據了北京城,但是,成吉思汗本人卻仍然鍾情於蒙古沙漠中的帳篷,拒絕入城居住。他的繼承者,著名的忽必烈大汗,與乃祖截然相反。他全面修繕了北京這片廢墟,再次把北京更名為燕京,又稱「大都」。不過,當時北京城的蒙古名稱叫「甘巴努克」,意為「大汗之都」,其名氣更大。

後來,漢族人又把這些韃靼人趕出了中原,自己做了皇帝,是為明朝。燕京又變成了北京,即「北方的朝廷」。從此,北京就一直成為了中國的統治中心,只不過它與外界的聯繫很少。這種局面一直持續到1860年。那一年,一個威儀堂堂的歐洲使節(指額爾金伯爵,1811—1863,第二次鴉片戰爭期間,出任侵華英軍全權代表,與侵華法軍一道,迫使清政府簽訂了喪權辱國的《中英天津條約》和《中英北京條約》———譯者注)以官方身份被允許進入北京朝覲大清皇帝。那位把古希臘大理石雕刻(指額爾金石雕,古希臘大理石雕刻品,老額爾金伯爵在雅典購得———譯者注)獻給大英博物館的額爾金就是這個大使之父。

萬里長城在鼎盛時代一定是一道銅牆鐵壁,固若金湯,城牆厚達60英尺,高達50英尺,城牆上還有方塔和通道,本身就是一道要塞。北京城的建造結構是有許多一個套著一個的內城,有皇宮、滿洲人城、漢族人城,如同一座迷宮,到了19世紀中葉,又出現了一座外國人城。

北京城內有許多寺院廟宇,但是,中國人卻不同於印度人,不是那種虔誠的佛教徒。為什麼中國和印度除了人口都在過度膨脹之外,再無其他共同之點呢?這是由於中國人和印度人具有截然不同的民族性格。印度人對神佛懷著十分的崇尚,他們建造的寺院廟宇也一定是最宏偉、最漂亮、最豪華的,寺廟建築幾乎把貧苦農民辛辛苦苦換來的所有錢財都耗盡了。婆羅門僧侶們的口號就是「寧擲百萬造神廟,不花分毫於黎民」。而中國人看上去是佛門弟子,但是,從上至下,個個都受到精明的孔子的影響。孔子是一位東方哲理大師,生活在公元前6世紀後半葉的中國,他提出一條普遍信條:不要在關於來世的那些模糊的虛無的辯論之中虛擲歲月(即「未能事人,焉能事鬼」———譯者注)。孔子的這個信條得到了中國人的徹底遵循,中國人所做的就是那些「看得見、摸得著的事」。所以,中國大部分財賦稅收都被統治者花在公共設施的改善,比如修築水渠、開挖運河、建造長城、疏浚河道等等,至於寺院廟宇,只要做到神靈不會怪罪就足夠了。

古代中國人是一個擁有傑出的藝術才華的民族。比起恆河流域的民族,中國人付出的是小得多的代價,但是,所獲得的成就卻更好。去中國的遊客不論在何地都不可能看到像印度那樣龐大的神廟建築群。在北京以北60英里的明皇陵,幾隻大型動物雕刻就是那些長眠於地下的帝王的看護者,還有為數不多的幾座廟宇,供奉著為數不多的幾尊大佛像。就是這些。其他中國神像都比例適中,不大不小。可是,印度人的藝術品看起來很不和諧,讓人產生一種不舒服的感覺,即使陳列在博物館中也還是如此。而中國人的書畫、雕塑、瓷器和真漆都比印度人的藝術作品更適合進入歐美的家庭,所以,西方人更喜愛中國人的藝術品。

現代中國的商業地位也不可小覷。中國的煤炭儲量位居世界第一,鐵礦儲量位居世界第二,假如英、德、美三國的煤炭有朝一日採光了,西方人仍然可從山西省獲到溫暖。

山東省處在直隸的東南方,直隸灣和黃海的分界線就是它所在的山東半島。山東除了位於直隸灣附近的黃河平原之外,其餘大部分都是山區。黃河曾經是流入黃海的,但在1852年卻突然改道,北上進入了直隸灣。什麼是洪災?黃河那一次改道釀造出來的洪災才讓人們有了真正的見識。如果想弄清楚黃河改道究竟意味著什麼,就不妨作個假設,萊茵河有一天異想天開,決定改道流進波羅的海,塞納河忽發奇想,決定不進比斯開灣,而轉入北海,事情就會一目了然了。從17世紀末以來,黃河已改道10回了,目前的河道是否還會改變呢?我們不能斷定。在世界其他地區,河水很容易被大河的堤壩控制住,但是,對黃河和長江這樣的大河,堤壩卻顯得力不從心了。1852年黃河堤壩的高度足有50英尺,而它們被洪水沖毀時,就像一張紙片被撕開一樣。

中國人被稱為黃種人的說法,你有可能聽說過;有關「黃禍」之類的報刊文章,你也有可能讀到過。中國人面孔的顏色與黃色和中國之類的概念常常被我們扯到了一塊。但是,在很久之前,中國的統治者就自稱為「皇帝」,發音與「黃帝」相同,但不是黃膚色子民的「皇帝」,而是他們居住在這片黃色的土地上的「皇帝」,即「黃土地之帝」。整個華北地區被黃河攜帶的大量的黃泥染成了黃色———河水、道路、房屋、土地、海水,甚至於男女老少的衣服也是黃色的。因為這黃色的泥土,這個民族才有了這樣的名字,而實際上,他們的膚色並不黃於西方人。

為了讓子民不再冒險在大海上作長途旅行,而能平安地從北部到達中、南部,13世紀時,根據一位中國皇帝的命令,開鑿出了一條大運河,連通了黃河和長江。大運河長達一千多英里,從挖通以來,一直恪盡職能,運輸著來來往往的船隻,直至1852年黃河改道,運河連同黃河故道一起都被摧毀了,大運河才廢棄了。但是,這條世界上最長的大運河還能說明,這片黃土地的統治者多是一些開明的帝王。

現在重新回到山東半島。半島海岸線上的花崗岩很堅硬,產生了幾個很重要的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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