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天，霧雪，一劍猶如出洞之蛇，電射而出，一時間劍氣縱橫，「哧哧」響聲不絕於耳。只見那劍好似在廣袤無邊的草原上賓士的野馬，竟然越來越快，剛開始劍身尚能清晰可辨，到後來只見劍光繚繞，卻看不見劍身在哪兒，這並非劍光遮住了劍身，而是劍的速度太快，一閃而過，只留下一道痕迹。
最令人吃驚的是，奇詭的劍勢並未生出龐大的排斥力將四周的雪片推開，雪片仍然正常落下，毫無阻礙地從劍身的上方經過，可是落到下面空間時卻變成了形狀各不相同的碎片，飄飄悠悠地墜落。
我連出兩百劍，忽然覺得劍勢受到阻礙，下面的變化再難以施展下去，於是收劍而立，嘆道：「卓風他老人家的這三式劍法已經將速度與劍法的結合推到了極致，怕是後人再也難以創出超越這三式劍法的招式了。尤其是最後一劍，創意固然膽大，更難能可貴的卻是能將這種創意與實際結合在一起，實在令人佩服之至。」
卓楠難掩眼中的自豪之色，但仍正色道：「蘭虎，你切不可有此想法，武道博大精深，劍法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冰山一角，還有更廣闊的天地等待我們去開發，若只是對這三式高山仰止，一輩子將再難有所作為。」
卓楠說得莊重，我亦感覺到他對我的真摯關愛，於是也正色道：「蘭虎記下了。」
卓楠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使他嚴肅的面色看起來柔和了許多，他徐徐地道：「要有勇於懷疑、探索和冒險的精神，前輩高人創造的東西並非皆是完美的，畢竟一個人的智慧有限，不可能顧及到方方面面，所以出現錯誤是正常的，我們要敢於懷疑權威，探索其中的真理，並要在不斷的實踐中來完善。這些過程也需要我們有一些冒險的精神，因為很多事並不是一帆風順的。比如創造新的武學招式，就要冒險，因為可能在你創造的過程中，對某些細節疏忽或是對某些後果估計不足而將自己重傷了。可見任何成就都需要付出代價，天上永遠不可能掉餡餅。」
我心中一震，難以置信地望著他。我終於知道卓楠對我非常看重，所以才費盡口舌告訴我他寶貴的人生體驗，他希望我能夠在繼承「破風三式」的基礎上，創造出更好、更完善的劍法來。
我記得校長也曾經跟我說過，任何一種功法都不是完美無缺的，但是只有大智大勇之人才能發現其中的不足。
卓楠眼中露出喜色，輕輕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語重心長地道：「你的資質很好，其實像你這樣資質的人我也見過很多，可有你這麼好的運氣又這麼努力的人卻不多。」
「我的運氣很好？」我愕然道。我只知道和同齡孩子相比，我在很小的時候就和爺爺相依為命，根本沒有享受過父母的疼愛，在別的孩子盡情玩耍享受童年的時候，我則忙著跟爺爺學習捕獵的技巧。後來由於村子裡發生了瘟疫，爺爺也不在了，那些疼愛我、對我有恩的叔叔嬸嬸們也都不在了，我也差點死掉。此後去了寵獸學校，我仍不斷地與死神擦肩而過，何來幸運之說呢？
卓楠道：「你身兼數家之長，每一位曾經指點過你武道的都是新人類或者古人類中大名鼎鼎的人物，普通人若能得到其中一人指點已經前途不可限量，何況你現在身兼數家之長。要知道很多新人類甚至都沒有系統學習如何掌握自身暗能量的機會，他們只是憑著一些本能發揮出比普通人強一些的速度和力量。難道你還不算幸運嗎？」
這麼一說，我倒真的是很幸運呢。
卓楠又道：「這三式劍法今時今日來看，或許已經達到了速度的巔峰，但未必日後就不會出現比這三式更快的劍法。你的才智，尤其是你對各種功法的了解，常人拍馬難及，只要你肯鑽研，異日說不定更快的劍法就會在你手上誕生。」
我正色道：「蘭虎記住了。」
卓楠微笑道：「你能在一夜間掌握這三式劍法，並能將最後一式劍法的變化推至兩百，已經是難能可貴了，以後就需要在實踐的基礎上了解這三式的精髓。時間不早了，你先回去吧，咱們分頭行動，我會與家父聯繫，將其聯絡其他城市反對黑龍幫的勢力的進程以最快的方法告訴你。你則與臨時反恐怖組織聯繫，看看他們願不願意多派人手來支援我們。」
我道：「這事有些麻煩，若派大量人手過來強行攻打森蚺城的黑龍幫，很有可能會被西聯邦政府誤認為是東聯邦政府進攻的一個徵兆，萬一再次挑起雙方的戰爭就不妙了。人若來得太少卻又不起什麼作用，何況，雖然丁屠天做壽大肆宴請賓客，但是對進入森蚺城的江湖中人的審查卻極為嚴格，臨時反恐怖組織的人不一定能混進來，弄不好還會打草驚蛇，讓丁屠天有所準備，那就糟糕了。」
卓楠沉吟道：「你說得不無道理，只是這不比一般江湖仇殺，若是能夠出其不意地擊殺丁屠天，黑龍幫群龍無首，一定會陷入內亂，那時候我們就有機可乘了。」
我點點頭道：「事在人為，我們就先在壽宴之前給丁屠天造一點小混亂，讓他焦頭爛額好了。」
卓楠反應極快地道：「你是說軍火商的事？」
我笑道：「沒錯，本來我已經對黑龍幫與軍火商的事釋疑了，只不過，現在我覺得丁屠天狼子野心，做軍火買賣不但能給他帶來高額的利潤，支持他不斷向別的黑幫開戰，而且還能為他提供了大量的軍火用於搶奪地盤。這種好事，以丁屠天的勃勃野心怎麼會不掌握在自己的手裡？所以我覺得這裡大為可疑。」
「好！」卓楠大聲道，「我們就先聯手消滅掉幾個大的軍火商，讓丁屠天傷透腦筋，壽宴在即，他又沒有足夠的人手來追殺我們。不過你知道這些軍火商都藏在哪個老鼠洞里嗎？」
軍火商也不是蠢人，當然也懂得愛惜自己的生命，一般來說他們都比較低調，並將自己隱藏得很深，一般人難以查到他們的底細。
卓楠這一問，我頓時想起昨晚我與小羅去守株待兔的事了，此刻想來，由陸抗親自押送到那裡的那個很大的集裝箱，裡面的生物會不會就是卓楠他們被搶走的鳳翎蛟呢？我當下將自己昨晚的所見所聞和自己的猜測一股腦地都說了出來。
卓楠聽完，眼中精光閃動，煞氣逼人。
卓楠冷聲道：「既然是由陸抗親自押送，那一定不會錯了。聽說此人乃是丁屠天的左膀右臂，修為也頗為高強，若是普通的動物恐怕很難讓他親自送去，再說夥同南海劍派來海島上捕捉鳳翎蛟的就是此人，在島上殺人也有他一份，不如我們先找機會幹掉他，給丁屠天一個教訓，也為我們在壽宴上刺殺丁屠天掃除一個厲害的障礙。」
我道：「雖然這樣很好，但是此人素來神出鬼沒，恐怕很難確定他的行蹤。」
卓楠笑道：「這倒不怕，丁屠天壽宴近在眼前，這位丁屠天身邊的紅人肯定會經常露面的，只要我們能把握住時機，未必就沒有機會下手。」
我對他的判斷也比較贊同。我們商量好了聯繫方式之後，我悄悄地離開了大宅院。
我先是回到小旅館，換了一身裝束，又戴上從路邊攤上順手買回來的帽子，遮住額頭上的獸王文身，才從小旅館的後門偷偷溜出去找小羅。
一夜大雪給森蚺城換上了一層素白的衣服，天上的雪依然在下，紛紛揚揚，只是小了很多，街道上堆著厚厚的積雪，一些主幹道上已經有人開始在清理積雪了。而一些背街小巷則成了孩子們的天下，他們興高采烈地在雪地上追逐打鬧著，雪球縱橫飛馳，不時會有膽大的孩子將雪球向我擲來，期盼我加入到他們中間去。
受到他們的感染，我心中也莫名地喜悅起來。
我來到小羅的住處，小羅剛好在家，見到我劈頭就問：「你昨晚怎麼會與南海劍派還有黑龍幫的白義衝突起來，還丟了夜行衣？你知不知道，丁屠天大為震怒，懸了重賞，為了找你差點把半個森蚺城翻過來了？」
小羅的口氣中隱含責怪和詰問。
小羅是可以信任的人，我於是不慌不忙地將昨晚的遭遇簡明扼要地告訴了他，同時告訴他我與卓楠已經結成聯盟共同對付黑龍幫。
小羅聽我說完，眉頭都皺在了一起，道：「對付黑龍幫可不是開玩笑的，黑龍幫中有很多高手保護丁屠天，而且丁屠天自己的修為也非常驚人，刺殺他絕不是鬧著玩的。萬一打蛇不成，再被蛇反咬一口，我們的任務將很難完成。」
我道：「若是一件容易辦到的事，還需要你我到這裡嗎？正是因為事情很困難才更能體現你的個人價值。你不覺得生命的意義就在於不斷挑戰更高的難度嗎？」
小羅白了我一眼，沒好氣地道：「你這是在冒險！丁屠天不是那麼好對付的，萬一我們行動失敗，我們將面對的是難以想像的殘酷報復，他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
小羅停了一下，又小聲嘀咕了一句：「還好我沒有什麼親戚朋友，大不了丟掉自己這條賤命。」接著他又以正常音量道：「刺殺他絕非兒戲，需要一個周密的計畫，最好能先幹掉他的幾個膀臂，減輕我們行動的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