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田一先生,怎麼了?從剛才就一直看你在沉思。」
現在是晚上十一點,金田一耕助正和等等力警官在P旅館的房間陽台上面對面坐著。他們中間的小桌子上,放著一瓶約翰走路和一碟蘇打餅乾。
金田一耕助悶悶不樂地嘆了口氣。
「金田一先生,到底怎麼了?你剛才究竟去哪裡?」
「唉……」
金田一耕助嘆了一口氣,突然笑出聲來。
「我覺得自己好像被狐狸耍了,一切都消失在霧裡,只剩下這個……」
金田一耕助一面說,一面拿出江馬容子的名片。
「金田一先生,我看一下那張名片。」
等等力警官伸手過來拿走那張名片,看了名片,他笑著說:
「喔!是流行雜誌的女記者啊!流行雜誌的記者專程追到這裡來訪問你這一季秋天流行什麼嗎?」
「不是的,如果是這樣就簡單多了。」
金田一耕助若無其事地說:
「她帶來一則很久以前發生的兇殺案情報。」
「很久以前的兇殺案?」
等等力警官一手拿著杯子,一手拿著名片,瞪大眼睛說:
「是什麼案子?」
「我還不大清楚,不過大概是昭和初期的案子。」
等等力警官把杯子放在桌上,十分有興趣地說:
「金田一先生,你趕快說來聽聽,到底是什麼案子?」
「好的,那我說了。警官也幫忙想想看,這到底要怎麼解釋?」
金田一耕助喝了一口酒,重新點燃一根香煙,慢慢將剛才發生的事情說一遍。
「後來我果真找到藤原的家,藤原一聽到這件事情也很驚訝,立刻打電話報警,並召集了三個年輕人跟我一起去西田別墅,結果……」
金田一耕助說到這裡便停了下來,眨著眼睛,好像快哭出來似的。
「結果呢?紅葉照子復活了嗎?」
「如果是這樣也就算了。」
金田一耕助帶著藤原和三個年輕人回到別墅區的時候,霧越來越濃。他們一到西田別墅,只見別墅的每一扇窗帘都打開了。燈火也點得通明,不僅如此,一聽到大家的腳步聲,別墅里就開始傳來嘈雜的狗叫聲。
「咦?」
金田一耕助停下腳步往四周張望,確定那裡還豎立著他剛剛看過的那個門牌,而且門牌上也寫著「西田」兩個字。
大家上了門廊,卻看到玻璃拉門裡面站著一位白髮老婦人,她正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外面,老婦人旁邊那隻牧羊犬則對著一行人猛烈地吠叫。
「警官,當時我真是下不了台呀!哈哈!」
金田一耕助拚命抽煙,還發出空洞的笑聲。
等等力警官探詢地看著他的臉說:
「金田一先生,那位白髮老婦人是誰?」
「是紅葉照子的姊姊——房子女士。以前紅葉照子在演藝圈的時候,都是她姊姊在照料她。紅葉照子結婚後,她也以管家的身分負責照料西田家的生活瑣事。」
「那麼,她姊姊看見你們之後怎麼說?」
「她姊姊說,她今天一直都沒有出去,從傍晚就跟邱比特(邱比特是那隻狗的名字)在屋裡編織;而紅葉照子今天晚上去S瀑布那邊,向一個朋友道別。哈哈!」
金田一耕助又發出乾澀的笑聲。
「警官,你看該怎麼解釋這個謎團?」
等等力警官重新注視金田一耕助的臉問道:
「金田一先生,那位夏威夷衫男子呢?」
金田一耕助撫摸著小桌子上的杯子搖搖頭。
「他消失了!為了預防萬一,我請年輕人幫忙尋找,可是到處都找不到他,甚至沒有任何一個人聽說過有這樣一個人存在,就連房子女士也沒看過這樣的人。」
「那麼這張名片的主人……」
「就因為有這張名片,我才多少保住一點顏面。據說她今天早上才從東京來,可是中午過後……正好是江馬容子來我這裡的時候,公司突然打電報去別墅,要她搭四點的火車回東京。房子女士甚至不知道江馬容子為什麼會來我這裡。」
「你沒有說吧!」
「我當然沒說,只說是西田夫人要我來的。」
「房子女士知道你的職業嗎?」
「是我主動告訴她的,也因為這樣,她更加感到不解。」
「紅葉照子真的有去S瀑布的朋友那裡嗎?你有沒有跟他們聯絡?」
「很不巧的是,西田別墅與S瀑布都沒有電話,而且當時霧很濃,我不好意思叫人去找。」
「那間別墅里只住著房子女士和紅葉照子嗎?」
「不,平常還有個叫富士子的女傭,聽說她東京的老家發生一點事情,所以今天下午跟江馬容子搭同一班車回東京了。」
這時金田一耕助又點了一根煙,將煙深深地吸進胸腔。
「聽完我的敘述,你覺得如何?」
等等力警官眨著眼睛說:
「你從玻璃門外往裡面看的時候,確定那真是紅葉照子的屍體嗎?」
「我無法斷定那是不是屍體,畢竟我沒有到她旁邊去確認……不過,我可以確定那是紅葉照子,我記得她的長相。」
「那麼,會不會是你離開那棟別墅之後,房子緊急處理掉屍體,而夏威夷衫男子也是共犯,他們一起把屍體藏在某個地方?」
「就算他們可以把屍體處理掉,翻倒的椅子或水果也可以整理好,但是地上的血跡呢?該怎麼處理?」
「血跡很多嗎?」
「是的,當時我看見一大灘血……」
「你進去的時候,現場已經完全沒有血跡嗎?」
「是的,所以我才覺得奇怪。要把血跡完全擦掉是很困難的,就算全部擦掉了,應該也會留下濕濕的痕迹才對!」
等等力警官眼神敏銳地注視著金田一耕助的臉說:
「金田一先生,會不會是夏威夷衫男子故意帶你到另一棟別墅去呢?」
「這一點我也曾想過。可是,別墅的外表看起來一模一樣,而且我還在附近找到那塊讓夏威夷衫男子絆倒的石頭,樹林里的草叢中,也還沾著他的血跡。」
「那麼,你自己有什麼看法呢?」
「老實說,我的看法跟你一樣。」
「一樣?」
「我也認為夏威夷衫男子第一次帶我去的那棟別墅並不是西田別墅。」
「你的意思是,M原有兩棟外表相同的別墅嘍?」
「只有這種可能。可是,他們又說這裡只有一戶人家姓西田。」
「怎麼會呢?」
等等力警官皺起眉頭。
「剛才我也說過,總覺得自己好像被狐狸耍了。」
金田一耕助早上一起床,看到外面來了很多警察。一問之下,才知道西田家真的發生兇殺案了!
於是他和等等力警官兩人坐車子前往M原的別墅區,等等力警官一面看著窗外的景色,一面回頭對金田一耕助說:
「金田一先生,這裡的道路不會很窄,大型車也可以通過嘛!」
「是啊!我也正在想這件事情。」
金田一耕助點點頭,看著車子的左右兩邊。
「司機先生,車子可以直接開進西田家的別墅嗎?」
「當然可以,大家都把車開進去啊!」
聞言,金田一耕助與等等力警官對望著,頓時有些不知所措。
(江馬容子為什麼要說謊話呢?)
「奇怪了……」
他不斷抓著一頭亂髮,喃喃自語著。
事實上,在晴朗的秋日早晨,看到的M原風景和昨天晚上全然不同,每棟別墅在天空下矗立著,完全感覺不到昨天晚上那種陰森的氣氛。
車子停靠在西田家的門牌前,昨天晚上和金田一耕助打過交道的友井刑警衝過來,打開車門。
「金田一先生,昨晚真的很抱歉。」
昨天晚上,友井刑警對金田一耕助說了很多沒禮貌的話,現在他感到相當惶恐不安。
「不要緊,找到屍體了嗎?」
「是的,在一個意外的地方……這邊請!」
「等一下,我先跟你介紹,這位是警政署搜查一課的等等力警官;警官,這位是K警局的友井。」
幫他們兩人介紹過後,金田一耕助先檢查豎立在那裡的門牌。
門牌是插在土裡的,金田一耕助用手帕包住手,試著把門牌拔起來,門牌果然輕輕鬆鬆就被拔出來了。
金田一耕助轉頭和等等力警官對望一眼。
「友進。」
「是。」
「為了謹慎起見,請你檢查一下這個牌子上的指紋,我想指紋應該還很新才對。」
「這個門牌上有什麼特殊的證據嗎?」
「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