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市蜃樓島的熱情 第五章

「家父根本就不應該,把那些事情說出來,即便那是我弟弟的臨終遺言。他也知道大叔的性情,所以,根本就不能說。但是,他確實沒有想到,大叔會變成這副樣子,而且,他也真心想向大叔道歉……」

起床後得知了這些變故的村松徹,頓時感到一臉愕然,嘴裡不停地重複說著「對不住大叔」、「靜子夫人太過可憐」之類的話。聽到金田一耕助和久保銀造的追問,他才不大情願地開了口。

「我們也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在病情加重、自知時日無多之後,阿滋曾經跟我們坦白過。在靜子夫人還在我們家做護士的時候——也就是嫁給志賀大叔之前,她和我弟弟,曾是一對戀人。所以,和大叔結婚的時候,她已經不是處女了。而且在婚後,兩人之間依舊偷偷往來。」

金田一耕助和久保銀造彼此對望,點了點頭。看到昨晚志賀的表現,兩人的心中,已經大致猜到了幾分。

「是不是昨晚守靈的時候,村松先生就把這件事情,對大家說了出來?」久保銀造的語調聽來頗為嚴厲。

阿徹縮著身子,一臉愁容地耷拉著腦袋說:「是的。因為這就是阿滋的遺言……阿滋說他對不住大叔,說等他死了之後,讓我們好好把事情的原委,都和大叔說清楚,請我們代他向大叔道歉。之後,他就咽氣了……」

「就算這是已經死去之人的遺言,也得考慮一下靜子的處境啊……」

久保銀造的臉上,燃燒著憤怒的火焰。他的話語,聽起來既強硬又尖銳。

「是……您說得很對。但是,作為保媒者,這件事情,家父也負有一定的責任,所以,他希望能把事情的原委,都告知志賀大叔……而且,他也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

「就……就算作為保媒者,身負責任,也……也不能說出這種沒常識的話啊……」久保銀造氣的嘴唇打顫。

「叔叔,算了,說出口的話,已經沒辦法收回了。對了,阿徹……」

「什麼?……」村松徹驚奇地望著金田一耕助。

「你剛才說過,令尊也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如此模樣,所以才把秘密都說了出來,但是,等令尊把秘密都說出來之後,事情就變得如此了……如此說來,你覺得,是志賀先生殺了靜子夫人?」

村松徹一愣,抬起頭看了看金田一耕助,低聲說道:「不是大叔嗎?……那除了他還有誰……」

「不……眼下還說不清楚。這種事情,必須經過周詳的調査,才能夠作出判斷。」

「失禮了。我……我看到昨晚和今早的事,發現大叔容易情緒激動,而且……而且我聽說以前在美國時,大叔他也做過同樣的事……」

「但那可不是志賀先生殺的。兇手另有其人!」久保銀造強壓著心中的怒火,吼了一句。

村松徹一臉莫名其妙的表情,但很快又露出頑固的神色。

「啊……那個,那個嘛……大叔也曾經這麼說過。可那件事情,畢竟已經過去了很多年,而且,還發生在美國……」

「這……這麼說,你……」

「叔叔,好了。阿徹,我有件事想問問你……」

「什麼?……」村松徹再次注視著面前這個其貌不揚的小個子男人。

「你剛才說,阿滋和靜子夫人之間的交往,一直持續到了結婚之後,那他們兩人最後來往,是在什麼時候?」

「嗯……那個,家父也說過,這件事讓他挺沒面子的。他們兩人之間的來往,一直持續到了阿滋大咳血,病倒在床以後,也就是三個月之前。所以,搞不好靜子夫人肚子里的孩子……」

村松徹也難以再說下去了。

金田一耕助和久保銀造聞言一愣,彼此對望了一眼。銀造的說話聲,已經憤怒得顫抖了起來。

「他……他已經把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嗎?!」

「嗯……那個,其實,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但既然已經把話說了出來,那就必須徹底說清楚……可是……可是,這件事情還是怪家父。要是他不說就好了。」

就在久保銀造準備開口呵斥時,女服務員阿秋走進了屋裡。

「久保老爺,能夠麻煩您去看一看我家的老爺嗎?我們實在無能為力了……」

「啊……叔叔,您趕快去吧。阿秋,請你到這裡來一下。我有些事想問你。」金田一耕助起身來,向旁邊的側室走去。

「嗯。」

「阿耕,我先過去看看他。」

久保銀造恨恨地瞥了阿徹一眼,之後便腳步匆匆地走出了房間。

村松徹吞吞吐吐地說:「我也差不多該回去了……今天還要給我弟弟辦葬禮。」

「葬禮幾點鐘開始?」

「三點出棺,但在那之前,還有很多準備工作。」

阿徹一臉擔心地望著屋外。與昨夜相比,風已經變弱不少,但雨依舊傾盆如注。

「嗯,那你確實該回去了。但是此前,我還有一件事想問。」

「嗯……什麼事?」

「這附近的人里,有誰平日會佩戴假眼嗎?」

「假眼?……」村松徹驚訝地望著眼前的偵探。

「你有線索嗎?」

「假眼怎麼了?」

「不,我是想問你有沒有線索……」

「阿滋先生平日就佩戴假眼。記得他的右眼,就是一隻假眼……」

聽了村松徹的話,金田一耕助不由得睜大了眼睛。他癟起嘴唇,本來想吹聲口哨,但還是忍住了,只是沖阿徹輕輕點了點頭。

「哎呀,抱歉,拖著你聊了這麼久。你要是有事,就先請回吧……」

村松徹扭扭捏捏,想要找些什麼似的,看著金田一耕助,但很快便放棄般地聳了聳肩。

「阿秋,我想借輛自行車……」

「但家裡的那輛自行車,最近壞了。您稍候,我這就讓人給您找傘去……」

阿秋叫來家裡的女服務員,讓女服務員去拿雨傘。村松徹望著屋外的大雨,不大情願地走出了房間。

看著村松徹離開之後,金田一耕助扭頭看著女僕阿秋。

「我說,阿秋,如今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還請你毫無保留地,把情況都告訴我。或許我提的問題會有些失禮的地方……」

「嗯……那個,您要問些什麼呢?」阿秋一臉擔心的模樣,身體僵硬。

「這問題或許有些露骨,太太她是不是總那樣……就是說……那個,休息的時候,總是只穿一條襯裙?」

「絕無此事!……」阿秋當即否認道,「太太她不是那樣的人,太太歷來都很注重舉止,從來也不會裸睡的……」

「那看來應該是有人,把她脫得全身赤裸。但是,那間房間里,並沒有睡衣啊。」

「嗯……那個,睡衣大概是在床墊下邊吧。太太她平日做事,就一絲不苟的,就連衣服都要疊得稜角分明。在卧室里鋪床的時候,她都會把睡衣疊好,鋪在下邊……」

「這樣啊,怪不得……」

但之前看到的那一幕,又是怎麼回事?靜子難道是在準備換上睡衣,剛剛脫下衣服的時候,被人掐死的嗎?但是在脫衣服的時候,女子都會本能地小心起來。

而先把身上的衣服脫掉、再從床墊下邊找睡衣的情況,也不大可能。正常情況下,應該是先把睡衣拿出來,才會脫衣服。而且,當時,衣服都好好地掛在衣架上。

「對了,那些掛在衣架上的衣服,就是太太昨晚穿的衣服嗎?」

「對,就是那些。」

「昨晚太太是幾點回卧室的?」

「大概七點多吧。太太說,她有些不大舒服……」阿秋猶豫著說道。

「她就是在那個時候,囑咐你說,等老爺回來之後,讓老爺到『菊之間』去休息的嗎?」

「是的。當時她說,如果她有事要找我們這些女服務員,她就會按鈴,不按鈴就別去打攪她……」

「然後,直到今天早上為止,你們都一直沒有見過太太,是吧?」

「是的。但是,快到十二點的時候,電鈴曾經短促地響過一下。我到房間外面,輕聲問了一句,但屋裡沒有迴音。當時我想,或許是太太在翻身的時候,誤壓了電鈴按鈕,所以,我就離開了……因為電鈴的聲音,確實太過短促……」

「電鈴的按鈕在哪兒?」

「老爺接了一根線,把按鈕安到了枕邊,就是為了能夠躺著,也能把我們叫來……」

金田一耕助猶豫了一陣,又開言問道:「對了,老爺和太太,平日的關係怎麼樣?」

「這個嘛,他們兩人,可謂是世間少有的恩愛夫妻呢。一提起太太的事,老爺就會開心得不得了,而太太也很愛老爺……」

這種話,只是傭人常說的套話罷了。

「當真如此嗎?……比方說,太太會不會瞞著老爺,和別人有私情呢……而她和那個男人之間的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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