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書獃子野崎六助

為了鬆弛一下過分緊張的神經,讓我們把注意力稍微轉移一下。

這裡是劇場三樓的演員休息室。劇場的歌舞團除了幾個頭頭之外,都是一些姑娘。除了演出之外,她們一般都在休息室里休息。因此,這裡是她們的天地。玩具箱翻倒在地,玩具扔得到處都是,牆壁上紅紅綠綠的,塗滿拙劣的畫圖,這大概都是女孩子們的「傑作」。室內亂七八糟,一塌糊塗,自不多說。不過,這裡的氣氛卻是輕鬆和自如的。

在舞台兇殺案發生之前,大部分舞蹈演員都到前台去了,等著出場,留在休息室里的人已經不多了,大約只有四五個人。我們權且把這幾個人叫做A子、B子、C子……吧。

在演員休息室里,除了幾個姑娘之外。還躺著一個小夥子,他就是一六報社的記者野崎六助。姑娘們一邊用粉撲修飾著自己的臉龐,一邊嘰嘰喳喳地拿野崎六助打趣:「六助君,你好自在呀,大模大樣地往那一躺,就象大老闆似的!」

「六助君,你到底在哪兒工作?是報社呢,還是劇場?」

「你天天都來劇場,要是拿出這個勁兒在報社裡好好乾,不早就飛黃騰達了嗎?」

「也許早都當上主編了。不過報社裡可沒有他這麼可愛的主編。喂,六助君,一六報社的主編是不是都留著小鬍子?」

「喲,您天天都來我們這裡,是不是看中了哪一位姑娘?」

「那還用說,要不怎麼會來得這麼勤!」

「是這話!一點也不假,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啊,對不起。請問六助君,您到底瞧上哪一位啦?」

「喲,你連這個也不知道?也太傻了!」

「就算我是傻瓜。行了吧?那麼,你告訴我六助君的情人到底是哪一位,好嗎?」

「這個嘛,嗯,當然是柳綠子啦。」

「啊?是她呀!六助君真可憐!」

「D子,你幹嘛嘆氣呀?」

「這個嘛,我說六助君,您趁早死了心吧,柳綠子絕對不行!」

「為什麼?柳綠子既可愛又有前途……」

「就是因為這個,才絕對不行呀,她早就有跟差的了。」

「什麼跟差的,是狐狸嗎?」

「傻瓜,她早就有追求者啦?」

「誰?」

「田代信吉君。」

「啊?真的嗎?」

「……這是我的觀察,也可以叫做推理。」

「真了不起,那麼,你的根據是什麼?」

「你不知道嘛?在《潘朵拉的匣子》中,紅花子的替補,不就是柳綠子嗎?」

「是的,這大概是頭頭們對她的栽培,如果紅花子一旦有個閃失。她好上場擔任主角。」

「為這事大家都不大高興。你知道這是誰出的主意嗎?」

「我想,大概細木原龍三吧?」

「有點貼邊,可是沒有猜對。」

「那麼是田代信吉?」

「噓,小聲點兒,這可是絕對可靠的情報,可以當作頭條新聞。」

「啊,真遺憾!」

「喲,A子,你怎麼啦,難道你對田代信吉先生也……」

「去你的吧!別瞎址。田代信吉想追求柳綠子,誰也管不著。不過,他應當堂堂正正地去追,也不能在舞台上做文章呀!這麼干太無禮、太卑鄙了!」

「A子,你也太激動啦,也許這正是人家的深謀遠慮呢……你們的嘴也太厲害了,我剛剛說了我的猜測,你們就一窩蜂似地沖我來了。」

「什麼,是你的猜測?」

「不是猜測,是推理。」

「真沒意思,什麼猜測呀、推理呀什麼的,又不是寫偵探小說,你也太……」

「噓——靜一靜!說誰,誰就到。閑話少說。」

姑娘們你一言、我一語說得正熱鬧,忽然聽到門外傳來腳步聲,大家嘎然而止,一下子靜了下來,如同被水澆滅的火。這時,從門外走進來一位姑娘。

這位姑娘大約二十一二歲,滿臉稚氣,俊美清秀,天真可愛,看上去還象是未成年的小女孩。她就是剛才大家議論的柳綠子。她近日被提拔起來做紅花子的替補。

柳綠子臉色很不好,沒有同任何人打招呼,眼睛向四周巡視,好象在找什麼東西,嘴裡還叨念著:「真奇怪。哪兒也沒有。」

「柳綠子小姐,您在找什麼東西?」有人問。

「一隻拳擊手套。」

「沒到別處去找找嗎?」

「哪兒都找了,只找到一隻。另一隻怎麼也找不到了。」

「拳擊手套?」那個年青小夥子從略有些髒的踢榻米上一躍而起,似乎對拳擊手套很感興趣。他就是剛才被姑娘們戲弄得狼狽不堪的野崎六助。他是一六報社專派到劇場來採訪的新聞記者。

野崎六助的綽號叫「書獃子」,他剛到一六報社就得了這麼個綽號。他是今年從學校畢業後,報考一六報社的。主考給他考試時,出了三道題:

第一道題是解釋「アソラ」的意思;第二道題是解釋「ララ」的意思;第三道題是解釋「ェネスコ」的意思。這三個詞都是用片假名表示的英文縮寫詞,第一個詞的意思是聯合國救災署;第二個詞的意思是亞洲救濟聯盟;第三個詞的意思是聯合國教科文組織。野崎六助沒有弄懂題意,按著這三個詞日文的字面意思作了下面的解釋:

①「アソラ」是鄉下姑娘常用的感嘆詞,也就是「哎呀」的意思。比如說:「哎呀,這事不行呀!」

②「ララ」是卡秋莎的祈禱詞。

③「ェネスコ」是一種長頸燒瓶,在製造青黴素時用它。

聽完他的回答,主考啼笑皆非,不由得說了一句:「唉,象你這樣的書獃子可別再有了!」

A子等一些姑娘對柳綠子丟拳擊手套的事並不怎麼在意,仍在繼續做自己的事,只有野崎六助湊到了柳綠子的跟前。柳綠子問了一句:

「嗯,是拳擊手套。六助君,你看到了嗎?」

「不,不,我沒看到。你找拳擊手套幹什麼?象你這樣年輕的姑娘……」

「去你的吧。六助君,別瞎猜了。別看你天天泡在劇場里,可是凈在後台呆著,對舞台上的演出一點也不知道。柳綠子找拳擊手套是要參加『拳擊表演』!」一位姑娘搶白了六助一通。

「什麼『拳擊表演』?柳綠子在舞台上……」野崎六助還是弄不明白。

「唉,告訴你吧,是這麼一回事。舞台上的『拳擊表演』可與運動場上的拳擊比賽不一樣。打個比方說,A子為一方,柳綠子為另一方,我當總裁判,三個人一起走上舞台。A子是健壯型的美女,肌肉很發達,柳綠子是瘦弱型的美女,身材苗條。兩個人都戴著拳擊手套做一些拳擊的動作。向觀眾展示她們的體型美,並不真的動手打對方。書獃子,你明白了嗎?……啊,對不起,失禮了。以前這個節目很受歡迎,現在可有點過時了。」

「呃,原來如此!請問柳綠子小姐,您的拳擊手套是什麼時候丟的?」

「我一進後台,不久就發現拳擊手套不見了。」

「什麼?剛進後台不久?……請等一下,或許……或許不是吧?」

「您說什麼呀,六助君,什麼或許、或許的?」

「噢,你們難道還不知道嗎?剛才後台有好多人遭到突然襲擊,」六助一邊說,一邊握著拳沖自己的下巴做打人的姿式,「聽說那個打人的兇手也戴著拳擊手套。」

「唉呀,是不是戴著柳綠子丟的那隻拳擊手套?」

「這個,這很難說……」

正在這個時候,走廊里傳來「吧嗒,吧嗒」瘸子走路的腳步聲。大家似乎都警惕起來,相對而視,不再說話,只有柳綠子聽到這聲音很高興。她心裡一亮:「啊,對了,我為什麼不找叔叔商量商量?也許他會幫助我找到手套……」

「叔叔,請等等我!」聽到柳綠子的喊聲,走廊里的腳步聲停止了,一個人站在門口向休息室里看了一眼。他就是劇場怪人劍突謙造。從他那醜陋的臉龐上射出的目光給人一種不寒而慄的恐怖感,如果一般人受他一瞥,也許會嚇得發抖,可是柳綠子卻不以為然。她同劍突謙造很親近,附在他的耳朵旁邊低語著什麼,然後又拉著怪人的手走下樓去。

「噢——」在休息室里的姑娘們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好象看完一場驚險的電影。她們又嘰嘰喳喳地議論起來了。

「喂,六助君,這回你該相信了吧?」

「六助君,你的情敵真不少啊,田代信吉先生,還有劇場怪人……噢,討厭的怪人,真叫人噁心。」

「柳綠子真有本事,特別能吸引一些特殊人物。田代信吉也不一般啊,聽說他隨時都可能精神失常,還有那位劇場怪人……」

「還有這位『書獃子』六助先生!」

「真吵死人啦!」

「瞧,六助君吃醋啦!」

「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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