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染血的球拍

「老爺。」

蔦代一邊削蘋果,一邊溫和地叫著。

現在是上午十一點,五月的和風輕柔地吹過寬敞的客廳。

「什麼事?」

大道寺欣造坐在走廊的藤椅上,放下手中的報紙,轉過頭來看著蔦代。

只見蔦代低頭削著蘋果說:「大小姐不知道是怎麼了?」

「智子嗎?為什麼這麼說?」

「我總覺得她的氣色不太好。」

「我倒是沒有注意。我想,大概是旅途勞累的關係吧!」

「或許吧!可是,我卻認為那不只是疲勞。因為她突然變得有些沉默,而且還常發獃……」

「從月琴島搬到東京,對她來說環境變化得太大了,你剛離開月琴島來我這裡的時候,不也是這樣嗎?整天想東想西的,害得我也跟著緊張。」

蔦代把切好的蘋果放在盤子里,又附上象牙叉子。

「如果是這樣的話,當然沒問題。可是她和昨天晚上真的差很多,所以我才會擔心她是不是為了什麼事不高興。」

「你真傻,老是注意這些瑣碎的事。對了,智子這會兒在做什麼?」

「跟大家在一起打乒乓球。」

「你瞧,她不是很好嗎?」

大道寺欣造伸伸懶腰,迎著涼風,下意識地看著庭院。

「對了,文彥呢?」

「大少爺好像不在大廳,一早就沒看見他的人影。」

「哦!」

大道寺欣造張嘴咬了一口蘋果說道:「嗯,蔦代,智子的事你不用擔心,她來東京不會讓我丟臉的。」

「您這句話說得太嚴重了。她可不是那種隨便的女孩,不僅出身好,家教又嚴謹,除了跟老爺沒有血緣關係之外,她好比是女王一般……」

「女王?」

大道寺欣造專註地望著蔦代,可是蔦代的表情一如往常般平靜。

「女王?啊哈!我只希望她別太膽怯就好了。」

就在大道寺欣造大笑的時候,蔦代的哥哥伊波良平有事進來,所以蔦代便悄悄退下去了。

伊波良平看著妹妹離去之後,才轉頭對大道寺欣造說:「老爺,剛才您吩咐我去查的那件事……就是昨天晚上和大小姐跳舞的陌生男子,他的確有些奇怪呢!」

「奇怪?為什麼?坐下來說。」

「不,不用!我還是站著說吧!老爺,您認識一位叫多門連太郎的人嗎?」

「多門連太郎?我不認識。」

「這麼說來……老爺,那個年輕人叫多門連太郎,他拿著您的名片來這兒投宿哦!」

「我的名片?」

大道寺欣造的眉頭皺在一塊兒,顯得十分吃驚。

「是的,正是如此,我叫經理拿給我看,沒想到名片上竟還寫著『此人是多門連太郎先生,請多關照』之類的話。」

「怎麼會這樣?我不記得有這回事呀!那張名片真的是我的名片嗎?」

「是的,那張名片的確是老爺的名片,可是上面的字體有些不一樣。」

「是這樣……」

大道寺欣造茫然地看著庭院。

「把名片拿來讓我看看,或許是哪個朋友利用我的名片來做什麼人情也不一定。回頭我直接去找經理,在此之前,你什麼都別說,這件事盡量不要鬧大。」

「我知道,以後我會多加註意這個叫多門連太郎的男人,他真是個無禮的傢伙,這種人絕對不可以介紹給大小姐認識。」

「嗯,就這麼辦吧!」

伊波良平恭恭敬敬地一鞠躬,剛要離去,卻又突然停住。

「啊!對了,金田一先生說想要見老爺。」

「金田一……好的,快請他來這裡。」

「是!」

伊波良平照例擺出總管的姿態,邁著小碎步離開偏房。大道寺欣造又重新低頭看著庭院的一角,不知在想些什麼。

過了一會兒,金田一耕助頂著一頭亂髮,穿著皺巴巴的和服,一副不修邊幅的樣子走了進來。

大道寺欣造一看到他,立刻神采奕奕地招呼道:

「啊!早上好。昨天真是辛苦你了,累壞了吧!來,請坐。」

金田一耕助點點頭,慢慢地坐在大道寺欣造所指的椅子上。

「其實,我也沒幫上什麼忙……」

「你千萬別這麼說。對了,你這回去島上可查出什麼?」

金田一耕助苦笑著搖搖頭。

「大道寺先生,你這麼問,倒讓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我不過在島上住了兩晚,就算是再有名氣的偵探,也只怕……」

「說的也是。其實我沒有別的意思,你別介意,只要智子平安無事就好。」

金田一耕助聞言,立刻目不轉睛地盯著對方看。

「大道寺先生,有一件事,我想還是先跟你談談比較好。」

金田一耕助說著,隨手拿起桌上的蘋果吃了起來。

「大道寺先生,你不覺得這間飯店聚集了太多重要的人物?」

「太多重要的人物?金田一先生,這是什麼意思?」

「你不覺得十九年前圍繞在琴繪女士周圍的主要人物,現在全都聚集在這裡了嗎?」

大道寺欣造睜大眼睛,吃驚地盯著對方看,過了半晌,才勉強發出一陣乾笑。

「金田一先生,你未免想得太多了吧!至少我和那三位青年之所以來這裡,純粹是巧合罷了。」

「是這樣的嗎?那麼,你們又為什麼來這裡呢?」

大道寺欣造目不轉睛地看著金田一耕助,略感不安地皺起眉頭。

「金田一先生,發生什麼事了嗎?難道你認為我們聚集在這裡,是受了什麼人的指使?」

金田一耕助看看四周,然後從口袋裡取出一個大型的咖啡色信封,並從信封里抽出一疊被挖得坑坑桐洞的報紙。

大道寺欣造看到這樣東西,不由地睜大雙眼。

「大道寺先生,你是不是從這些東西聯想到什麼事情?」

「這、這和我曾經接到的警告信……」

「是的。大道寺先生,現在你是不是認為這家飯店潛伏著什麼危險,或許即將發生什麼血腥事件呢?有人挖掉報紙上的字,用來製作匿名信件……」

「這份報紙是在哪裡發現的?」

「在飯店後面的垃圾箱里。今天早上我吃過早飯,本想去櫃檯大廳看報,沒想到卻發現原本訂在一起的報紙,如今卻缺了好幾版。昨天晚上跳舞的時候,我覺得很無聊,曾經反反覆復看了好幾遍這些報紙,我記得非常清楚,當時那些報紙還是完整的。也就是說,從昨天晚上十點左右到今天早上九點的這段時間,有人取走報紙並偷偷剪下報紙上的字體。我趕緊在飯店中搜尋,終於在垃圾箱里發現這些報紙。」

大道寺欣造仔細看了看這些報紙之後,語氣顫抖地問道:

「你知道被剪掉的部分是什麼字嗎?」

「我不知道。如果對方只是剪掉單獨的字,倒還容易判別出來,但傷腦筋的是,這個人一剪就是好幾行,所以根本無法判斷他需要哪些字。我只知道這裡是高島屋的廣告,所以只有『屋』這個字被剪掉了。另外,這邊是電影廣告——『凌晨零時出獄』的『時』字被剪了。我所知道的就這兩個字,其餘的可一點頭緒也沒有。」

「究竟是誰剪下這些字,他又是要寫給誰的呢?」

「如果能知道這一點,事情也就單純多了。大道寺先生,你有沒有再收到這種怪信?」

「這還用說嗎?如果我收到這種怪信,自然會立刻通知你啊!」

大道寺欣造眼底的不安越來越強烈。兩人互相看著對方,什麼話也沒說。

這時,外頭忽然傳來一陣慌亂的腳步聲,金田一耕助連忙把殘缺的報紙收進口袋裡。

只見蔦代衝進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老爺,您快來,游佐先生和駒井先生吵起來了!」

「游佐和駒井?」

「是啊!他們用乒乓球拍互打,駒井先生鼻血流個不停,現場一片混亂……」

「哈哈!他們竟然開始爭風吃醋了。真是的,好歹也該注意一下風度嘛!」

金田一耕助搖搖頭,又苦笑著說:

「這些愚蠢的傢伙……總之,還是先去看看吧!」

大道寺欣造和金田一耕助趕到大廳的時候,打鬥已經結束,但反常的沉悶氣氛仍瀰漫在整個大廳里。

激動的游佐三郎被九十九龍馬從後面抱住,駒井泰次郎則被伊波良平抱住,可是不論抱住人的,還是被人抱住的,全都僵硬地凝視著智子。

智子則正全身僵直地望著乒乓台上的那支乒乓球拍。

她用顫抖的手拿起乒乓球拍的把手,只見把手的接合處幾乎已經折斷,只剩一小部分相連著,所以當智子拿起把手的同時,也能看見球拍的背面。而球拍的背面此時已沾滿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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