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蛾子的紋章

「怎麼樣?行了吧?現在已經死了兩個人了,而且均死於非命。不!不是兩個,是三個。加上在東京那個死於非命的阿久津謙三氏,就是三個。可是你還是不想說,這最起碼是不夠坦誠,這樣下去的話,會延誤案件解決的。」

飛鳥忠熙剛才的態度強烈地刺痛了日比野候補警部,平時,日比野候補警部倒不太固執,而現在卻很不冷靜,自然語調也變得生硬無理。加上又為自己的話所刺激,越發激憤起來。這是因為他年紀還輕,參加偵破如此重大的案件也是第一次。

當然也不能否認這其中有來自他內心深處的一種自卑感。

他出身貧寒,生活艱難。靠打工讀完了地方的國立大學。畢業後志願報考警官。通過國家公務員三級考試後成為年輕的候補警部。也許不久他會在實踐中瞧不起那些苦熬了多年的前輩,成為警部,再晉陞為警視。他作為一個警官可謂前途無量。從這種意義上講,也許可以說他是個人奮鬥意識的化身。

遺憾的是,他畢竟年輕,還缺乏經驗。作為刑偵股長,儘管能指揮不少刑事,但還是會經常受到一些老練的刑事們的挑剔。這種意識在偵查重大案件時,總是在深深地刺痛著他的自尊心。

這也成為一種自卑感,特別是有名人在場時,會更刺痛他的心,使人煩躁不安。

「聽起來,好象這些人的死,都是我的責任嘍?」

日比野候補警部越是激憤,鳳千代子卻越發冷靜。

鳳千代子坐在輕井澤雕飾的椅子上。兩手放在扶手上,她欠起身子,與日比野候補警部面面相覷。金田一耕助看著鳳千代子,他不得不承認鳳千代子確實長得很漂亮。五官端正,即使是背影也很優美。身上散發出一陣陣淡淡的香氣,使人感到有一種妖艷美。這種美使得日比野裝部越發慌張,也引起了他的激憤。

飛鳥忠熙背朝他們,從大廳背後的窗子朝外著著。從那兒可以看到裡面的工作室,還有一棵歪倒的辛夷樹。剛才隨救護車一齊趕來的工作人員正用滑車吊著辛夷樹,他們想吊起辛夷樹後把希爾曼給拽出來。辛夷樹已被吊了起來,看來希爾曼馬上就能彼拽出來。

金田一耕助坐在大廳一角的一張舊藤椅上,用惺松的眼睛看著日比野與鳳千代子的對峙。這是稹恭吾的居室兼書房和會客室,面積約有12個塌塌米。雖說與裡面的工作室一樣,但是很簡陋的木結構。忠熙靠站的窗旁,除了窗以外,靠牆的一邊擺滿了書櫃。但是書卻不太多,好象是作為擺設而放在那兒的。裡面放了不少壺、盤之類的陶器。書籍大概只有二十多本,都零亂地放在最下面的一層。

「不,不,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請你再坦誠地講一下。」

遺憾的是日比野候補警部沒有正視鳳千代子。他焦慮不安地在鳳千代子面前來回地踱著,眼睛鼓得象一對金魚眼,樣子令人可笑。

「我一直就準備坦誠地回答一些問題。那,我就回答一遍吧。」

說完,她瞥了金田一耕助一眼。

「我已經好久沒見到稹了。自去年發生那樣事後我就沒再見過他。不過,我們在昭和31年分手後就如同路人一樣,根本沒有必要再見面。」

顯然這是說給金田一耕助聽的。可是,對於耿直的日比野候補警部來講。他根本無法摸透眼前這位女性的心理。這個女人竟能毫不臉紅地談起與自己離了婚的男人。在這位作風正派的候補警部眼裡,眼前的這個換了四個丈夫都毫不在乎的女人就如同妖婦一樣。所以,筆者向大家推薦這位候補警部,大家可以看一下近期的周刊雜誌,特別是文藝界周刊雜誌。

「這段時間我來這兒,日比野先生好像不太滿意,是嗎?我剛才已經講過了,因為我手頭的工作告一段落,想休息一下。要休息,輕井澤不是最合適的地方嗎?忠熙先生剛才也說過嘛。」

這又是特意講給金田一耕助聽的。此時,她沒有用「飛鳥先生」而是用的「忠熙先生」。這引起了金田一耕助的注意。他看了飛鳥忠熙一眼。忠熙裝模作樣地站在書櫃前,從書櫃里取出一本書隨便地翻著。

「不過,你為什麼沒去櫻之澤的別墅呢?你女兒不是在那兒嗎,而且昨晚又是一個人。」

「看來日比野先生還不太了解我們母女之問的關係。美沙和我根本就不住在一起。她的事情完全託付給了笛小路的母親。當然,我也不時地關心她,她有大事也來找我商量。但是日常生活完全由笛小路的母親照顧了。因為象我這樣一個時常換丈夫的母親如果在她身邊的話,反而會對她產生不好的影響,您不這麼認為嗎?」

鳳千代子朝忠熙看了一眼,兩頰微紅。由於日比野候補警部正焦慮地踱著步,所以沒能發現。忠熙仍是若無其事的樣子,又從書櫃里取出了一本書。

「另外,日比野先生說昨天晚上美沙一個人。可我怎麼能知道這些呢。我離開東京時也沒有同笛小路聯繫。」

日比野候補警部無法理解這種作法。照理說,母親和女兒的關係應更密切得多。

「那麼,您是說昨天一步也沒離飯店了?」

「是的。要不然我再把昨晚上的事再給您講一遍。」

鳳千代子兩手扶著椅子的扶手,微微挺挺胸。似乎也想讓金田一耕助聽到。

「昨天我是五點十分左右給忠熙先生去的電話。六點鐘,忠熙先生來到飯店,過了不久,我們就去餐廳就餐。吃飯大約花了有一個半小時左右吧。後來,我們來到休息廳聊了會兒。大概就在這個時候,停了電。這樣,忠熙先生就回去了。總而言之,就是這麼點兒事兒。」

「飛鳥先生回去後,後來您又做什麼了?」

「睡覺唄。能有什麼可做的。」

鳳千代子微笑著,顯得很美。

「當然,事先,服務員已經給送來了蠟燭。我在床上先讀了會兒書。後來。眼睛有些痛,就吹滅蠟燭睡了。當時,風越刮越大,而且不知什麼地方好象有人在跳舞,唱片的聲音吵死人,弄得我怎麼也睡不著。」

「這段時間內,您沒打算給令小姐去個電話嗎?」

「沒想過。」鳳千代子嫣然一笑,「跟你們坦白地說,我已經完全忘掉她了,當然,我也曾打算在此地期間,同她見上一面。」

日比野候補警部瞥了鳳千代子一眼。但是,當他看到鳳千代子那坦然的神情時,似乎有些大惑不解,在大廳里走來走去。

「那麼,請允許我再回憶一下去年的情況,可以嗎?」

「請。」

鳳千代子兩手放在椅子扶手上,神色鎮定坦然。

金田一耕助稍有些緊張。

「您大概還記得去年的事情吧?」

「我想我是記著的。當然,要是沒那事兒的話,我可能早就忘得一乾二淨了。」

日比野候補警部又瞥了鳳千代子一眼,「去年,您來這裡的高原飯店,是8月13日的傍晚吧。」

「是的,是這麼回事兒。」

「第二天,也就是十四號,笛小路泰久先生來到了這裡。據我估計,笛小路先生是尾隨您而來的。」

「這,當時我已經跟你說了。就算是他尾隨我而來,但我根本就不清楚他究竟是為了什麼。就是現在,我也不清楚。」

「保釋金是您出的吧?」

「是的。因為笛小路的母親求我出。」

「您大概想說笛小路此行是為了還人情吧?」

「也許是這樣的。但是,如果說是,那才是多費心思。我那錢是為美沙出的。」

鳳千代子的話語異常冷酷。

「總而言之,他最終也沒能見到您。」

「可是,他在電話里不是說想見您嗎?」

「是的,有兩次。不,他來電話的次數要更多些。不過,我經常不在房間。所以,僅僅有兩次同他講了話。」

「14日晚上和15日,也就是他去世的那天晚上8點左右吧。」

「是的。那天晚上飯店有酒會,忠熙先生他們也參加了。8點多鐘的時候,他來了一個電話。對啦,還有一件事。忠熙先生,」

忠熙站在書架前,手裡拿著本書,猛然回過頭來,一付意外的神情。似乎他一直在專心地看書。

「今天正巧。還是跟金田一先生講講好一些。」

「噢,那事兒啊。你要是覺著合適,你就講講。」

也可能是覺得自己太冷淡了,忠熙接著又用溫和語調補充了一句:

「我們也就是為這才請金田一先生來的嘛。」

「金一田先生。」

「好,那我就在這兒冼耳恭聽了。」

金田一耕助望了一眼日比野候補警部。候補警部一言未發。他倒不是無視金田一耕助。正確地講,這位候補警部此刻正沉思於自己的思緒之中,已無暇去理會他人了。

鳳千代子眼睛微微往上望了望,似乎在整理自己的思緒。不久,她看看金田一耕助,又望望日比野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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