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四章 阮阮,只有你的青春永不腐朽

回到G市,林靜繼續上班,鄭微的公休還剩最後一天。林靜做事一向效率第一,既然決定了要結婚,就索性速戰速決。他原本的打算是一回來,通知了雙方家長,就即刻註冊登記。他媽媽那邊的反應始終是鄭微最擔心的一件事,雖說從小孫阿姨就把鄭微當女兒看,但是中間發生了那麼多事,任何一個普通的女人都不會接受自己婚姻第三者的女兒,成為自己的兒媳婦。

給孫阿姨的電話是林靜在回到G市之後的第一個晚上打的,鄭微在旁邊,只聽見他把事情的大概經過解釋了一遍,表明了和鄭微結婚的打算,之後就拿著聽筒,一直沒有說話,直到掛斷。想來,電話那邊傳來的絕對不是祝福。

看著鄭微面露憂色,林靜沒說什麼,只是讓她別怕,一切都交給他。這是他的問題,他說他會解決。

鄭微父母這一關則好過許多,爸爸更多的是驚訝和對寶貝女兒即將出閣的傷感。媽媽問過了孫阿姨的反應,嘆了口氣,說:「他媽媽那邊一時想不通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如果你決定了要嫁給他,時間長了,也許什麼都會好的。林靜是個好孩子,你跟他在一起媽媽是放心的,你們早就應該在一起了,都是我的錯……」

媽媽再婚了,對象卻並不是鄭微爸爸,而是一個退休的中學老師。那是個再普通不過的男人,五年前妻子去世,有一對成年的兒女,跟鄭微一樣因為工作的關係不在身邊。他對鄭微媽媽不錯,兩人的日子過得很平靜,幾乎從不拌嘴,也許對於媽媽來說,這樣的普通和平靜是她餘生最渴望的東西。

媽媽得知鄭微和林靜有立刻去登記的打算,上了年紀的人畢竟比較講究風俗,她還是翻了翻皇曆,建議他們把登記的日子改在半個月之後的一天。林靜想了想,雖然只是註冊結婚,但是挑個好日子也是應該的,於是他決定尊重老人的意思,婚期就正式定在半個月之後。

林靜的房子設計得相當有格調,但是,在鄭微正式進駐之前,未免失之單調,書多,裝飾物少,傢具多是冷色調,雖然整潔,但是缺乏生活氣息,鄭微並不喜歡,所以她搬過來的最初一段時間,就提議林靜把窗帘換了,沙發套也改成暖色調,房子得各個角落都添了不少亂七八糟的小擺件,雖然顯得亂了一點,但林靜喜歡這個改變,他說鄭微就是這個家的女主人,該怎麼改變,怎麼布置,大權全部在她手中。

鄭微今天動動這個,明天挪挪那個,居然也有了點小主婦的快樂意味,鼠寶上躥下跳的,跟她一樣什麼都新鮮。她忽然想起林靜說過,他原本的床單被套什麼的,顏色非藍即白,太過冷清,希望等到註冊那天,把它們全部換成喜氣大紅色。

趁著有時間,鄭微一個人去了商場,在五樓家紡區轉悠了一大圈,一無所獲,最後視線停留在一套大紅提花的貢緞六件套上。她用手撫過樣品的表面,手感很細膩,花形也精緻,雖然價格貴了一些,但是她實在喜歡。年輕的店員走過來,殷勤地說:「小姐,您眼光真好,這套六件套用在新婚之夜再合適不過了,除了樣品之外,我們店裡也僅有最後一套,您現在購買的話,我們還有一床同色系的羊毛薄毯贈送。」

鄭微聽到「新婚」兩個字,聯想到床單,忽然有些臉紅,她想,就是這套了,林靜應該也會喜歡的。

正打算讓店員開票,卻看到另一雙白皙的手輕輕碰觸床單上的流蘇,不經意抬起頭來,兩人視線相對,俱是一愣。

還是對方先反應過來,淡淡地打了個招呼,「鄭微,好久不見。」

「是啊,畢業之後就沒再見過了,曾毓。」

鄭微和曾毓原本也算不上特別熟,她們兩人最大的聯繫也不過是源於曾經喜歡上同一個男孩,簡單問候過之後,一時無話。

曾毓繼續把玩著那柔軟而纖長的流蘇,打破了僵局,「你想要買這套床單,準備結婚了?」

鄭微說:「是啊。」

曾毓把那點小小的驚訝收斂得很好,她說:「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新郎並不是阿正吧。」

「你不也一樣嗎?」鄭微反問。

「在學校的時候,怎麼會想到有今天。那時……你們是那麼好,我是恨過你的。」曾毓坦然地說。

鄭微笑了,「現在不用恨了,到頭來誰都沒有得到,扯平了……你後來不是跟他一起去了美國嗎?」

曾毓也像在說一個關於自己的笑話,「那時候還小,以為感情是做選擇題,沒有了你,他就只有我。其實我一開始就想錯了,也許你不是適合他的那個女人,但我也不是,我和你的區別在於,他至少是愛你的。」

「愛和不愛,結果都是一樣的。現在討論這個毫無意義,他也找到了適合他的女人,歐陽家的千金,也許才是陳孝正夢寐以求的吧……」鄭微揚手招來店員,「小姐,麻煩把開好的票給我。」她把小票捏在手裡,對曾毓說,「不好意思,我先走了。還有,順便也恭喜你。」

鄭微朝收銀台走去,曾毓卻叫住了她,「你還愛他嗎,鄭微。如果愛,就那麼結婚你會後悔的,歐陽根本不喜歡男人,在國外時,同學的圈子裡大家都知道,她是有愛人的,只不過是同性。阿正只愛過一個人,還需要我告訴你她是誰嗎?」

購物小票在鄭微手裡驟然被捏成了一團,那個讓她終於決定永不回頭的晚上,陳孝正用絕望之前的狂熱抓住她的手,他的話猶在耳邊,「如果我說我跟歐陽之間有特殊的理由,你會不會再相信我?」

這就是他的「如果」。

鄭微不是沒有試過為他想盡各種理由,為他開脫,也讓自己好過,然而當她終於從曾毓口中得到了一個答案,這才發現,真正的答案原來早已在自己心裡生根。她笑著看向曾毓,「這對於我來說有區別嗎?」

是呀,有區別嗎?即使有,這區別也只是屬於陳孝正,而不是屬於鄭微。他們都不懂,讓鄭微徹底斬斷來時路的原因,從來就不是他不愛,也不是他的離開。

「謝謝告訴我這些,曾毓。」鄭微對若有所思的曾毓說,「其實我想說,當年我也一樣恨過你。」

曾毓的笑容終於也釋然,她用小女人特有的俏皮調侃道:「那現在呢?」

現在?一笑泯恩仇。

鄭微一年的公休用完之後,正式回到二分,她帶去的還有自己的辭職報告。鄭微並非不愛自己的工作,她曾經滿腔熱血地一頭扎進中建的深水裡,嗆過幾口,也有人拉過她一把,最後漸漸地習慣,變得遊刃有餘,也想過在這裡奮鬥到她職業生涯的最後一分鐘。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她萬萬沒有想到一向視為良師益友的周渠會出了這樣的事,更難堪的是,即將成為她丈夫的林靜恰恰是這個案子的直接負責人。

在這場糾葛里,鄭微分不清誰對誰錯,也不想去分,不管林靜對二分做了什麼,他對她的心意都是真的,同樣,不管周渠是不是有罪,都沒有辦法改變鄭微對他的感激。說她放棄了也好,厭倦了也罷,她只是不想再卷進這些男人的爭鬥里,更不願意為此背上莫須有的黑鍋,再加上她和陳孝正之間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也許離開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其實在從北海回來之後,鄭微就正式有了這個決定,她跟林靜商量過,林靜的意見是尊重她的選擇。辭職手續辦得相當順利,周渠仍然離職接受調查,張副經理看了鄭微的報告,說了幾句客套挽留的話,很快還是簽了字。接下來各方面的交接都沒有大的問題,只是鄭微最後在人事部辦理檔案轉移時,人事部主任告訴她,按照程序,所有的正式職工在離職時都必須得到分管人事的公司領導簽字,才能在人事部辦理手續,繼而到總部人力資源中心將檔案轉出。二分分管人事的公司領導正是陳副經理。

鄭微站在陳孝正的辦公桌前,看著自己的檔案調出函在他指尖顯得削薄而蒼白。他很認真地在那張紙上端詳了幾分鐘,而上面地所有文字加起來還不到100字。

「聽說你辭職是因為打算結婚了,恭喜你,嫁給了年輕有為的檢察長,有了一個好歸宿,工不工作都無所謂了。」

他的平靜頗有些出乎鄭微的意料,不過這對於鄭微來說是好事,現在她只希望以最快的速度把這一切了結,所以她也儘可能讓自己看起來平靜無瀾。

「謝謝。陳副,麻煩您在上面簽字。」

「簽字?容易。」陳孝正揚起那張檔案調出函,當著鄭微的面,微笑著緩緩將它送入辦公桌一側的碎紙機。

鄭微聽著紙張被刀片粉碎的聲音,說道:「不要緊,陳副你不喜歡這一張,我還有備用的複印件。」

直到檔案調出函的末端也消失在機器里,陳孝正才抬頭看著站在對面的鄭微,一字一句地說:「我不會簽字的。」

鄭微笑出了聲來,「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麼,像個無理取鬧的孩子。你可以讓我的離職手續辦得沒有那麼順利,但是你阻止得了我結婚登記?要做到那一步,只怕攀上一個歐陽小姐還遠遠不夠。」

要激怒眼前這個人是那麼輕而易舉,陳孝正隔著桌子探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