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 這麼低劣的戲碼,居然讓我哭了

八月份後,周渠參加的各種大大小小的會密集了起來,鄭微也不時加班給他整理會議材料,有時在辦公室待到很晚,離開的時候才知道整棟樓只剩了自己一個人。

第一次在加班的時候遇上陳孝正,他剛結束了一場應酬歸來。

鄭微看到他有些意外。

他說:「我上來拿點東西,看到你辦公室還亮著燈,就順便來看看。」

習慣了白天的相敬如賓,晚上寂靜的辦公室里,多了一個人忽然就變得局促而狹窄。

「哦,我還有些事情沒做完。」她以為馬上可以說「再見」,他卻疲憊地在會客沙發上坐了下來。

「您還有事嗎?」她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很忙碌。他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我坐一會兒就離開。」

鄭微埋首工作中,沒過幾分鐘,還是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他倚在沙發靠背上,雙眼微閉,脫下來的外套搭在腿上,領帶也扯鬆了掛在脖子上,似睡非睡的樣子,她遠遠地就聞到了酒氣。

「你別在這裡睡著了。」她說著還是起身給他倒了杯水,放在他身邊的茶几上,「喝吧,熱茶可以解酒,清醒了一點就回去。」

他睜開眼看著那杯茶,「這還是你第一次給我倒茶,以前你真懶,開水都是我給你提到樓下,連碗都要我給你洗。」

「你醉了,還說那些過去的事幹什麼?」

他端起杯子,笑了笑,「你不說我差點忘了,真的已經過去三年了。大概真是喝多了一點……這樣也好,我真怕太清醒。」

鄭微把話題岔開了去,「跟誰在一起喝,弄成這個樣子?」

他說:「跟其他幾個分公司的負責人,這種聚會沒多久就有一次,周經理不怎麼喝,二分就我們兩人,全灌到我這來了。」

鄭微皺眉,「不會是遇上了一分那幾個酒鬼了吧?」

陳孝正搖頭,「不是,一分的倒沒去,我跟七分的副經理喝了不少,你還記得他吧。」

「七分的副經理,我沒印象。」鄭微茫然。

「你不記得了?」陳孝正有些驚訝,「我剛到二分的時候,有一次跟他吃過飯,那次你也在場,他就坐在你對面,老看著你。」

鄭微參加的飯局無數,怎麼也想不起這麼個人。「有嗎,你記錯了吧?」

他笑了,「我怎麼可能記錯,那天你穿著一件白色的上衣,裙子是淡綠色,帶著小圓點,頭髮沒有紮起來,也是今天這副耳環。」

他這麼一說,她依稀記得自己是有這麼一套衣服,只是大半年過去了,她早忘了,他卻還記得。如果她沒有記錯,在那些場合里,他從來沒有正眼看過她。

這番話說出了口,兩人俱是沉默,鄭微怔怔地看著電腦屏幕,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他手上的熱茶散發裊裊的白煙。

「微……」

「別說……」

那晚以後,鄭微加班的時間越來越多,他看見燈光,經常會上來坐一會兒,她仍舊不怎麼理他,可是他沒有來的時候,每次聽到風吹動樹葉,她都誤以為是腳步聲。

周渠驚訝於她越來越驚人的工作效率,白天交代她辦的事情,要求她半個月內做好,她次日清晨就遞到他辦公桌前。

「晚上加班了?其實不是很急,沒必要讓自己那麼辛苦,年輕的女孩晚上應該有更多的私人時間。」

他不知道,三年多了,她這才又覺得時間對於自己而言又有了意義。她感覺得到自己心裡萌生的死灰復燃的期待,一點點,無聲無息蔓延。是的,她知道,她什麼都心知肚明,再也沒有什麼比這樣的期待更為愚蠢,然而她太渴望那簇微弱的喜悅的火苗,搖曳的,風一吹就會熄,但這畢竟溫暖了她。他靜靜地坐在沙發上看報紙,有時跟她說幾句話,這個時候,鄭微想,我們為什麼不可以選擇自己的記憶,記住快樂,忘記悲傷,難得糊塗。她畢竟還是愛他,正因為愛,才可以因為一分的甜忘記九分的苦。

有一次周渠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問她,「鄭微,你跟林副檢察長那天吃過飯之後還有沒有聯繫?」

鄭微愣了一下,「嗯,很少。」

周渠點頭,「我見他對你挺上心的,聽說他還沒結婚,條件固然是好,但人太精明了,也不一定是良偶。」

鄭微感到有些意外,周渠以往從未對她的私生活有過這樣具有傾向性的評價,即使他對她和陳孝正以往的關係瞭然於心,也從不點破,不知道他現在貌似無心的一句話,用意卻是為何。

「領導,你想到哪去了。」她有些尷尬地「呵呵」一笑。

周渠也笑,「我就隨便說說,也沒別的意思。」他想了想,又雲淡風輕地提到,「對了,我上個星期一連兩天晚上在辦公室寫點東西,居然都遇到陳助理,我問他有什麼事,他說加班,看見我在,順便跟我聊聊,可是剛坐下,沒說幾句話就走了,年輕人真有意思。」

鄭微忽然臉紅,嘴上應和著,「是挺有意思的。」轉過身卻開始不自覺地微笑。

沒過多久,鄭微迎來了自己二十六歲的生日。本來也沒打算大肆宣揚,偏偏一上班就收到了一大束送到辦公室的百合,上面的卡片沒有落款,只有簡單的幾個字,「生日快樂」。這下一來,大家追問神秘送花人的來歷未果,就紛紛嚷著晚上要她請客,其中又以最愛玩的何奕為首。何奕結婚後收斂了一些,加上他父親出了事,不再像以往那樣胡天胡地。他還在二分工作,雖然已不是當初的太子爺,但他卻滿不在乎,也許對於他而言,少了那層身份的束縛,反而會更自在一些。他父親拘留了幾天後,經中建的上屬部門與檢察院協調,終於得以內部處理解決,單位開除了他的公職和黨籍,讓他提前退休。能夠有一個普通的安逸的晚年對於他而言已經是最好的一個結局,當然,他悄無聲息的退休和封口,讓不少人也暗地鬆了口氣。

鄭微拗不過何奕和一幫平時關係不錯的同事的攛掇,只得晚上請他們一幫人吃飯。包廂里,大家鬧哄哄地要敬壽星的酒,鄭微感嘆於自己又長了一歲,不知不覺中也喝了不少。

何奕見她好幾次看手機,就笑她,「等誰的電話?不會生日還安排相親吧?」

鄭微白了他一眼,「胡說八道什麼,我怕我媽打電話給我。」

正說著,她的手機就響了起來,她一把抓起手機,何奕賊兮兮地湊過去看,被她靈活地避開。急匆匆地走出了包廂,關上門,她才接起電話。

「喂?」她不知道自己的聲音是否透露出心跳加速的秘密。

「是我。」

她當然知道是他,今天她一直都有種預感,所以始終在等待著這個電話。

「有事嗎?」

「沒什麼事,忽然想起今天是你生日。生日快樂。」

鄭微咬著自己的唇,「嗯,謝謝。」

「你那邊很吵,在外面?」

「何奕跟市場部那幫傢伙非要我請吃飯。」

「這樣呀……好吧,那你去吃飯吧。」

她忽然湧起了一股強烈的失望,她等了一晚上,換來的卻是這樣一句話,於是便賭氣似的道:「我進去吃飯了,沒什麼事我掛了,再見!」

「再見……等等……」

就在她打算掐斷電話的時候,他忽然急切地補充了一句。

鄭微咬牙,「陳孝正,是男人就別婆婆媽媽,到底想怎麼樣?沒事的話別浪費我的時間。」

「你們什麼時候結束,我想見見你。」他低聲說。他從來都是這樣,繞來繞去,不逼到死角就不肯說出心裡的話。

「你要是等下有事的話那就算了。」

她忽然想痛罵他一場,不過終究還是放過了自己,「我吃完飯給你電話,有什麼到時再說。」

走回飯桌的時候他們都看著她。

「看什麼,沒見過女人?」鄭微對著為首的何奕笑罵了一句。

何奕說:「你帶鏡子沒有,照照你臉上的笑容,接你媽的電話用得著笑得這麼春心蕩漾嗎?」

鄭微還真拿出了化妝鏡仔細端詳,「有這麼誇張?」鏡子里的她,臉紅撲撲的,就連眼睛都在發亮。」

「快說是誰,我們去找他拼了,二分和尚本來就多,好不容易有個長得正常的女的,還有外面的色狼來搶食,還讓不讓人活了。」

鄭微指著他們說:「你們這幫狠毒的傢伙,有老婆的有老婆,有女友的有女友,我孤家寡人的時候沒見你們可憐我,現在倒一個兩個冒出來了,誰壞了我的好事,我才跟他拼了。」

何奕說:「這孩子單身久了,都瘋魔了。那麼說還真有男人撞你槍口上了?」

「關你什麼事?」鄭微笑著吃東西。

「工會李翠芬那八婆估計要吐血了,前幾天她還說,看來看去二分估計只有陳孝正能入你的眼,還說要給你們牽線,說不定能成。」

鄭微暗暗一驚,強抑住臉上的不自然,笑道:「李阿姨又亂點鴛鴦譜了。」

何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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