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決鬥 第六章

可是,那天夜裡警察的調查並無任何結果。

搜查主任為島田警部補 。他又矮又胖。羅圈腿,臉圓得象十五的月亮,與金田一耕助是老相識。過去,金田一耕助曾經偵破過綠丘發生的兩起犯罪事件,那時,總是島田警部補和他一起行動。

島田警部補為金田一耕助發案時能在場感到特別高興。

島田聽耕助講完大致情況後,又開始向在場的人詢問情況。

做這種事情,島田是再合適不過的了。他的目光象羊一樣溫和,提問方式非常穩妥,一舉一動簡直使人感到他不象警察,而象大商店的老闆或經理一樣周到。當然,島田警部補今晚處事也格外小心,因為這裡聚集的都是綠丘的名流。

「啊,那麼軟冰糕是……」

對於島田警部補的提問,泰子低低地,但卻異常沉著地回答:

「多美子夫人讓她的丈大藤本先生去拿軟冰糕,於是藤本先生到那裡……到招待員那裡拿來了。藤本先生考慮得很周到。給我也拿了一份。接著我和多美子夫人井排坐到了沙發上……」

「請稍等一下。」

島田警部補插嘴說:

「軟冰糕是夫人……也就是被害者直接從藤本先生手中接過來的嗎?」

泰子有些吃驚地望了望警部補,蒼白的臉止突然漲得通紅:

「不!這,是我從藤本先生手中接過後遞給多美子夫人的。」

「啊,是這樣。接著呢?」

「我們倆個人正吃著,突然,多美子夫人手裡的軟冰糕掉到了地板止。我吃驚地扭頭一看。只見多美子夫人的臉令人恐怖的抽搐著。我剛想開口,只見她猛地從沙發上站起,接著就象砍斷的朽木一樣,咕咚一下栽倒了。……那以後的事情人家都知道,我好象不由自主地叫了一聲。」

「這麼說,過程是這樣的。藤本夫人請丈大拿過來兩份軟冰糕。你接過來之後遞給藤本夫人一份……可是。藤本先生為什麼不直接遞給夫人呢?」

「當時的位置正好是這樣的。藤本先生隔著桌子把冰糕遞了過來,因為我離得近……再是正好這時中井夫人邀請藤本先生跳舞,所以我就……」

泰子站起來,指著三人當時的位開說。

「那麼,當時三位旁邊是……」

「這……」

泰子歪著頭略加思索地說:

「這張沙發上只有我和多美子夫人,木戶奶奶離這不遠,中井夫人站在藤本先生身後。再是山本老師正在旁邊和別人談話……」

因為泰子跟山本三郎學習英語,所以稱他為老師。

「那麼,藤本先生遞過來軟冰糕之後父做了什麼呢?」

「沒做什麼。他接連遞過兩份軟冰糕之後,便被中井夫人邀去跳舞了。」

「當藤本先生遞給你冰糕時,井出先生也在旁邊嗎?」

「摁。」

「請你原諒,冒昧地再問一下:聽說在一年以前你還和藤本先生一起生活?」

「摁。」

泰子鼻樑上聚起皺紋,臉上浮起一絲飄忽不定的笑:

「我被他拋棄了……」

說完之後,泰子輕輕地,但是迅速地問正關注著自己的瑪卡麗特夫人望了一眼。這使得金田一耕助心裡納悶:那目光中包含著什麼意思嗎?

可是,島田警部補卻毫無察覺……

「提這樣的問題實在失禮,我所以要這樣提問,原因不在於了解你們離開的原因,而是從你的口氣中感到,你似乎並不熟悉藤本先生的朋友井出先生……」

「摁。他是多美子夫人的朋友吧。據說是這樣的……」

「啊,原來是這樣。那麼你也吃了軟冰糕吧?」

「摁。」

「沒什麼異常感覺吧?」

「摁,現在感到身體蠻好……」

說著,泰子臉上又浮現出飄忽不定的微笑。

秦子覺察到警部補對有的問題故意不明確提出,她想,這可能是警部補覺得自己可憐。

可是,警部補終於涉及到了實質性問題:

「這樣就是說,只是藤本夫人吃的軟冰糕里摻進了番木鱉礆,你認為這究竟是誰的所作所為呢?」

泰子又歪起她那妖精似的長脖子考慮著:

「這樣的事,我不知道!」

泰子眉宇間閃過一絲怒氣。

「對不起,是我提問的方式不當。我的意思是,誰能有機會往冰糕里投放番木鱉礆呢?」

「這……」

「招待員不會有問題,除掉她們,就剩下我和藤本先生。……啊,對,還有多美子夫人。」

「可是,藤本先生說,藤本夫人不可能是自殺的……」

「既然她那麼說,就算是那樣吧。」

「這樣一來……」

「三減一剩二,就是說不是藤本先生就是我了。」

「藤本先生有必須殺夫人的動機嗎?」

泰子臉上流露出遲疑的神色,過了一會兒她否定說:

「這非常不可能的……」

金田一耕助對泰子一瞬間的猶豫不決感到懷疑。

「這樣一來……」

「二減一剩一,就是說,結果就是我了。」

「不!請等等。」

這時金田一耕助搶著插上了話:

「有沒有這種可能呢?藤本先生本想對你下毒,結果讓她夫人錯吃了……」

金田一耕助的話對泰子如同巨雷轟頂。在這之前,她以頑強的意志克制自己,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但聽到這話以後,她再也忍受不住了。她彷彿遇到魔鬼似的,直盯盯地望著金田一耕助的臉,蒼白的臉上閃現出痛苦的神色:

「這樣的事……這樣的事……」

她斷斷續續地自語,似乎有些喘不過氣來:

「為什麼?為什麼說得這麼可怕啊?我是被他遺棄的人啊?是的,當時我感到很痛苦,可是,現在已經完全死心塌地了。他為什麼要殺害一個對他毫無干擾並已經死心的女人呢?這樣的事絕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泰子大聲地叫著「絕對不可能」,但這話似乎不是講給金田一耕助聽,而是自己為自己說。

「如果是這樣的話,就該解釋解釋你本身……?」

島田警部補有些摸不透對方其意似的擰起了眉頭。

「摁,是的。在一般人看來,我好象該有作案的可能。正如我方才說過的那樣,對藤本我已經斷念,情緒已平靜下來,對多美子夫人也沒有什麼妒意,但在別人眼裡也許並不是這樣。這一點,在金田一先生搶救多美子夫人時。我就已經感覺到,因此,我在這裡一直也沒有動,並且極力避免別人靠近我。不必客氣,請搜查我的身體……為了說清這不明不白的嫌疑,即使在眾人面前一絲不掛我也無所顧慮。正是抱著這種決心,我才直挺地一直站到現在。」

「這,這麼辦怕……這麼辦怕……」

到底還是自己可憐起了自己,泰子黑白分明的眠睛里湧出了淚水。看到這裡,木戶奶奶再也不能沉默了,她有板有眼地、鄭重其事地開了腔:

「島田先生,我想請教您一下……」

木戶奶奶在綠丘是頗有影響的元老,區區的一個警部補根本不在她的眼裡。

「哎。」

島田警部補心想:好傢夥,到底來了。他只是一個勁地縮著脖子。

「儘管說藤本夫人吃下了番木鱉礆。但也不能肯定毒物就在軟冰糕里。……看樣子她很能喝外國酒,今天晚上好象就喝了雞尾酒和其它的什麼東西。」

「可是,夫人!據木下大夫說,吃下番木鱉礆後會即刻出現反應……」

「奶奶,謝謝您了!對您的關懷,我感到高興,但我還是要請他們搜查身體。」

「啊,是嗎?那麼只搜查你自己是不公平的。大家考慮考慮,怎麼辦好?我們也請他們搜查搜查吧!」

「對!當然要這洋做了。」

中井夫人向前扭動著她圓鼓隆隆的膝蓋:

「檢查我們,也請搜查搜查藤本先生和他的夫人,為了防止疏忽,我提醒一下。」

這樣,包括藤本夫婦在內,當晚在場的人都接受警察嚴格的搜身,但結果卻一無所獲。搜身的同時,警察還無一遺漏地搜查了客廳的每一個角落,但並沒有發現什麼番木鱉礆。

搜查的結果,使人感到有以下兩種可能:一是犯人只攜帶了最小限度的番木鱉礆;二是在投毒之後到搜身之前曾離開客廳銷毀罪證。

如果第二種可能成立,那麼誰屬於這個範圍呢?首先應該是安永,因為他曾跑出去打過電話;其次是客廳的主人和魯賓孫,他倆曾帶著抬多美子的藤本皙也和井出清一離開客廳;最後應該是魯賓孫的夫人瑪卡麗特,她曾領著木下大夫離開過客廳。這些人中間,客廳主人、魯賓孫夫人似乎可以略去不算,那麼剩下的就只有三名日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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