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浦殺人事件(殘本) 第八章 慘案

經過古垣博士對屍體的詳細檢查,江川教授被人毒死的可能性更大了。因而決定,將江川的遺體運往鏡浦醫院解剖,並由古垣博士主刀。消息傳出,別說望海樓旅館,整個鏡浦都為之震動。尤其是,雖然沒有透露毒藥的名稱,但卻用了「特殊方法」一詞,更引起全國各大報紙的關注。更讓人感到害怕的是,如果不是有些細心的觀察者在場的話,那江川教授的死就將作為單純的心臟麻痹而草草了事了。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金田一先生,究竟是誰殺害廠江川這樣善良的人呢?」迦納辰哉再次哭了起來。

「金田一先生,是不是有哪兒搞錯了?或者,就算江川教授確實是被人毒死的,那也一定是被錯當成別人給殺死的吧,;」就連女強人一柳悅子也因為神經過敏而兩眼放光。

「老闆娘,您對於這個罪大惡極的兇手是否心中有些數呢?」金田一耕助問道。

「怎麼可能!」悅子雖然矢口否認,但不知為什麼嘴唇卻突然變得灰白。

至於一柳民子,·當被問起請江川教授坐上那張躺椅的事情時,自然口口聲聲說自己根本沒留意椅子上有一個那麼古怪的皮球。

「最起碼,如果我是罪犯的話,怎麼會把如此重要的證據留在那兒呢?」民子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再說我為什麼非要殺死江川教授不可呢?殺他我又得不到半點好處……」民子越說越怒不可遏。

不過,如果反過來想想她的回答,也不妨得出這樣的結論:只要有半點好處,她也會不惜一切去殺人的。

接下來就是有嫌疑的芙紗子和豐彥了。事情發生後,芙紗子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間里,足不出戶,無論豐彥怎麼勸都不理。

「那芙紗子在屋裡幹什麼呢,看書嗎?」金田一耕助不動聲色地試探著豐彥。

「沒有,她就像關在籠子里的獅子一樣,不停地在屋裡走來走去。後來我就把這個情況告訴給阿姨了。」

「那老闆娘她說了什麼?」

「老闆娘說,『她總是這樣神經兮兮地,由她去好了。』不過,我倒認為沒必要為這事害怕成那樣,誰也不會盯上芙紗子這樣身無分文的人的……」「啊哈哈……芙紗子身無分文?」

「確實如此……叔叔去世時是給她留下了一大筆遺產。但是,都怪她姑姑民子,她唆使芙紗子去做什麼根本不在行的生意,結果給壞人坑了,一下子變得一無所有。相反倒是這位悅子阿姨有本事,將僅有的一座別墅搞得這麼有聲有色……所以芙紗子才不得不寄人籬下呀。」

「對不起,請恕我冒昧,您和芙紗子是什麼關係呢?」

「我們是表兄妹。而且——」豐彥翻著一雙貓眼看著金田一耕助,「阿姨希望我倆結婚。大概是覺得雖然芙紗子那麼仟性,我還是會好好照顧她的吧。」

「那您自己對芙紗子感覺怎麼樣呢?」

「這個嘛……」豐彥露出一絲冷笑,「我做過許多次的嘗試和觀察,發現她實在太任性了。再說就算我願意,我父母也未必會答應……雖然我很同情悅子阿姨……」金田一耕助再次深深感到,這個貓一樣的青年倒也有著貓獨有的念頭。

「噢,對了,」金田一耕助終於決心盡量不留痕迹地提出那個最重要的問題,「星期六傍晚,我正坐在這個屋頂天台上眺望大海呢。突然發現芙紗子好像和一個人在一艘機帆船上,那是您嗎?」

「什麼,芙紗子和一個男的同乘一艘帆船?」豐彥反問道,那驚訝的表情倒不像是裝出來的。

「這個嘛,倒也不一定就是芙紗子……」「芙紗子的性子真叫人受不了,經常失約。前天星期六本來約好一塊去駕機帆船玩的。因為帆船這個東西我不太擅長,所以每次都是芙紗子帶著我。那天我剛磨蹭了一會兒,她就突然一個人衝到海上去了,害得我一個人在岸上轉來轉去。直到五點多鐘,她才若無其事地回來,也不跟我說話。如果她是想玩什麼欲擒故縱的把戲的話,那可就打錯了算盤。我可是氣憤得很呢!」

「呃,那艘機帆船,就是芙紗子的那艘,是什麼樣子的阿?比方說帆的顏色啦……」

「哎呀,這個我倒不記得了,芙紗子真的和別的男人在一起嗎?」豐彥的眼神彷彿在說,如果真是那樣的話,那我也得為自己考慮一下了。

江川教授的遺體解剖定於星期二的下午進行。只要解剖結果一出來,就能正式確定這起事件是自然死亡還是中毒身亡。

因此遺體被運走後,整個望海樓陷入了一種極度的恐慌。每個人都神色緊張,惶惶不安。

「金田一先生,這兒的調查主任問了一句很奇怪的話。」等等力警部皺著眉頭小聲說道。

「奇怪的話?」

「他問,『那個加藤女士沒什麼問題吧?」』「『沒什麼問題』?……噢,是說那份翻譯中有沒有什麼錯誤嗎?」

「不是,那個沒有問題。他的意思是說,運用讀唇術洞悉罪犯的計畫,這實在太匪夷所思了,會不會是編造出來的謊話呢?」

「但是,警部先生,我當時也在場,而且親耳聽到了兩人的對話呀。江川教授確實……」

「當然啦,我也只是姑且聽之。不過,那位調查主任說,當時江川教授記錄下來的,和後來拿給我們看的,究竟是不是同一件東西呢?這是速記符號,和一般的文章可不一樣,沒法核對筆跡的。這裡面會不會有什麼花樣呢?」

「這倒也是。」金田一耕助的目光變得深邃起來。

「總之他的意思是:當時江川教授的確用讀唇術讀懂了某人的對話,並記在了紙上。但是,他所記錄的並不是這麼嚴重的事情,而是另有其事。結果加藤女士藏起了這份材料,卻把自己假造的一份拿給我們看——您看有沒有這種可能呢?」

「對對對!否則的話也太湊巧了。嗯,這種解釋倒頗有幾分道理……可是,加藤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這且不管,總之在這位調查主任看來,加藤女士確實這麼做了。而且他認為,加藤的目的不僅在於毒死江川教授,還打算嫁禍於人,所以才偽造了那份讀唇記錄。」

「噢?這種說法倒也說得過去。」

「反正不管怎樣,您把這種可能性也考慮在內就是了。」看來等等力警部這回不僅周末度假計畫徹底泡湯,甚至還被本地警察捉了差。

片刻之後,金田一耕助來到了屋頂天台。在江川教授曾經坐過的那張桌子上,靜靜地坐著三個女人,其中一個正舉著望遠鏡頻頻眺望著海面。

這三個女人不是別人,正是江川教授的外孫女琉璃子、加藤女士,還有都築正雄的女朋友久米恭子。琉璃子的母親晶子已經去醫院那邊了。

「噢,是金田一先生,」恭子彷彿剛剛哭過一場,不過臉上仍帶著明快的微笑,「我和琉璃子最要好了,我不知有多喜歡她。」

「多虧有恭子小姐在這裡。琉璃子小姐說,聽說她祖父去世的前一天就是在這裡用望遠鏡遠眺大海的,所以她也想看看……」加藤女士感動得要掉下淚來。

琉璃子的耳朵聽不見,如果不看別人嘴唇的動作,就刁;知道對方在說什麼。所以她轉過頭來,用目光和金田一耕助打了個招呼,就又將望遠鏡對準了海面。

此時此刻,從望海樓的屋頂天台上眺望鏡浦海面,讓人深切地感到人類生命的無常。

三天前還在這裡遠眺大海的人,現在已成了僵硬的屍體,而鏡浦海面卻依然熱鬧故我。海面上依舊是百舸爭流,從沙灘到岸邊到處是擁擠的人群和點綴其間的頂頂陽桑而現在,死者的孫女又用同一架望遠鏡專心地看著這一切……金田一耕助不禁心頭一熱。

「對了,久米小姐,都築君呢?」

「他出海去了。」

「您怎麼沒去呢?」

「哎,一想到江川叔叔的事,就沒心情了。」

「您和江川教授的感情倒是很深哪!」

「是啊,他和我早逝的父親是好朋友……」「哦,您是因為這層關係才認識迦納先生和他的外甥都築君的吧。」

「是的。」

「金田一先生,」加藤女士從旁插了一句,「她的身世很可憐呢。」

「可,冷?」

「嗯,剛才我聽得都忍不住哭了。恭子小姐說,她本來去年春天就應該成為迦納先生的女兒的。」

「迦納先生的女兒?」金田一耕助再次朝恭子臉上望去,「啊,是指和都築結婚吧?」

「不,不是的。是恭子小姐的母親要和迦納先生結婚。在已故江川老師的大力撮和下,兩人都有此意,迦納先生可高興了。」

「原來如此,那後來……」

「本來一切都說好了,也交換了彩禮,連婚禮的日子都定了。誰知就在這之前,恭子小姐的母親突然發生車禍去世了。」

「恭子的母親突發車禍?」金田一耕助聞聽嚇了一跳,小山得回過頭去仔細看了恭子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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