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 桃色證言

磯川警官目送金田一耕助往仙人頂賓士而去後,當下立刻前往本多醫院。

本多醫生去仁禮家參加守靈儀式還沒回來,不過對磯川警官來講,這樣反而比較好。

本多老醫生一聽到磯川警官來訪馬上拉開涼爽的蘆葦屏風,帶他到裡面的偏屋。這裡不像仁禮家那麼豪華,反而讓客人覺得比較輕鬆自在。

外貌與橫山大觀神似的老醫生因為酒量很好,總是喜歡找人喝酒。

兩人落座寒暄完畢,老醫生微笑地看著磯川警官說:

「聽說你剛才去仁禮家守靈,怎麼好像沒喝酒?」

「啊哈哈!老醫生講沒幾句就提到酒,我現在可沒心情喝酒呢!兇殺案一樁接著一樁發生,我已經不碰酒了。」

「沒關係啦!喝一點酒提精神。一子啊!快去幫警官準備。」

「不用了,老醫生、少夫人,你們別忙,我剛剛在仁禮家吃過飯才來的。」

「警官,別這樣講,陪我父親喝一杯嘛!他很想要有個酒伴。」

一子是本多醫生的妻子,人長得很漂亮,待客態度在俏皮中又不失文雅。

本多醫生在大阪讀書的時候認識她,兩人相戀進而結婚,聽說是船廠附近一家老字號商店的女兒。

所謂「入鄉隨俗」,一子現在說話已經完全採用這地方的方言。

一子站起來準備酒,老醫生重新看著磯川警官說:

「磯川,金田一先生呢?」

「他到別的地方去了,現在簡直忙得團團轉。」

「到底是怎麼回事?有沒有進一步的線索呢?」

「這個嘛……」

磯川警官把問題含糊帶過,轉移話題說:

「別提金田一先生了,目前我也完全沒有線索。」

「可是,你不是跟他一起調查案子嗎?」

「金田一先生可不是簡單的人,事情還不到最後收尾的時候,他絕對不會輕易說出答案的。他心裡好象有些特別的想法,我卻完全不知道。」

「不過這個案子真是怪,聽說好象跟綵球歌有關?」

「是的,關於這一點,老醫生是否還知道其他的綵球歌呢?內容有關什麼女孩這一類的綵球職?」

「磯川,我也試著去回想,可是卻一點記憶都沒有。剛才聽我兒子說,才想起這種綵球歌以前確實在村子裡很流行。我小的時候很調皮,根本不和女孩子玩,如果我老婆還活著,可能會記得。」

「抱歉,請問老醫生今年幾歲?」

「去年慶賀古稀之年,所以今年是七十一歲。」

「那麼,你小了由良家老夫人一輪,這村子裡似乎沒有巴老夫人年紀相仿的老婆婆。」

「是啊!那年紀的人這幾年都相繼去世。你要不要問問其他地方的老婆婆呢?」

「年紀那麼大的老婆婆記憶力也不行了,問也沒用。」

「啊哈哈!說的也是、說的也是。」

本多多羅放庵老醫生探詢似地看著磯川警官的臉說:

「你的意思是,必須查出是否還有其他內容的綵球歌嗎?」

「是的,金田一先生也這樣講。」

這時候,一子準備好酒菜端來了。

「事情演變至此,不禁讓我想起獄門島殺人事件。」

磯川警官突然轉移話題,老醫生不由得瞪大眼睛看著磯川警官說:

「一子,菜準備好了之後,你就到那邊去,有事情的話,我們會拍手叫你。」

「好的。警官,沒什麼好菜,請慢用,多多陪陪我父親。」

一子說沒什麼好萊,其實是過謙了。矮桌子上有海膽、海參腸、鳥魚子、海苔佃煮、醋漬小黃瓜等下酒好萊。

「來、來!全都是別人送的東西,喝一杯吧!」

「哪裡,這可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好菜。」

「磯川,你找我有事情嗎?」

「嗯。我問你這個問題,你可能會笑,不過到現在我對昭和七年那件案子還是不死心。」

「那當然了,請用……」

老醫生利落地幫磯川警官斟酒,也幫自己的杯子加滿,然後觀察磯川警官的臉色。

「當時醫生也笑過我,不過,我還是對『龜之湯』那麼快就把屍體火葬感到無法理解。」

「是的,從那時候開始,你就懷疑那具屍體有可能不是『龜之湯』的源治郎,而是恩田幾三。」

「是的,關於這一點,老醫生……」

磯川警官放下杯子,看著本多多羅放庵老醫生說:

「我想請問您,當時驗屍報告是您寫的,您是否還記得那具屍體有什麼特徵?」

老醫生神情嚴肅地注視著磯川警官半晌,然後露出苦笑說:

「磯川,關於這件,我必須向你道歉。」

「向我道歉?」

「是的,當時我還年輕,而且那是我第一次寫兇殺案的驗屍報告,後來你提出那具屍體可能不是源治郎,而是恩田幾三的時候,我覺得好象遭到侮辱。現在仔細想想,不管那具屍體是不是源治郎,都不是我的責任,我只是寫死亡原因跟推測死亡時間與兇器而已。

「可是,當你提出這個疑問的時候,我誤解成你在懷疑我有失誤,當時的感覺當然很不好,因此面對你的詢問也敷衍了事,甚至堅持那具屍體就是源治郎。後來我才發現自己認定那是源治郎的屍體,根本就毫無根據。

「除了『龜之湯』當時的老闆夫妻,以及源治郎的兄嫂、妻子的證詞之外,根本沒有任何證據證明他就是源治郎,既沒有拿指紋來比對,臉孔又已經無法辨識。

「我當時對你的說法一笑生之,一方面是因為你的說法太異想天開,另一方面是覺得自己的自尊心受損。

「我到現在才發現自己的錯誤,因此,必須好好向你道歉。」

「老醫生。」

磯川警官探出身問:

「那麼,你現在對那具屍體有何看法?」

老醫生認真地看著磯川警官的瞼說:

「我現在也不太清楚那具屍體是不是源治郎的,從『龜之湯』上一代老闆夫妻當時悲傷的情形來看,應該沒錯;不過我到現在還是覺得你的想法太過異想天開,如果完全無視於一般常理的判斷,直到現在才發現……根本沒有任何證據說明那是源治郎的屍體。」

「那麼也有可能是恩田幾三的屍體。」

「我的意思是,從理論上來講,沒有任何科學根據可以證明那是源治郎的屍體。可是,從當時『龜之湯』家族的悲傷情況來看,就像我剛才說的,我仍然認為那是『龜之湯』源治郎的屍體。」

「我懂了。」

磯川警官用力地點了點頭,接受老醫生的斟酒,然後說:

「我們暫時先別爭論那具屍體是不是源法郎的。您還記得那具屍體上有什麼奇特的特徵嗎?」

「奇特的特徵?」

「例如從外表看不出來,脫光衣服之後才發現毛比別人密啦!右手比左手長,或者是手指的形狀很奇怪之類的。」

老醫生沉默地看著磯川警官。

「當時的驗屍報告呢?」

「戰爭的時候燒掉了。」

老醫生正想幫磯川警官倒酒的時候才發現沒酒了,他拍了拍手,一子立刻拿著酒瓶出現。

「一子,你陪警官一下,我去那邊,馬上回來。」

老醫生的臉上出現一絲動搖的神色,磯川警官壓抑著激動的情緒說:

「請便。」

同一時間,在總社「井筒」旅店的偏屋裡面,金田一耕助一邊注意著最後一班火車的時間,一邊和老闆娘阿系面對面坐著談話。

「金田一先生。」

阿系臉上充滿恐懼的神色,她顫抖著肩膀說:

「我們做這種生意必須講求職業道德,不可以隨便說出誰和誰在這裡幽會。不過警察來查案的時候,就另當別論了。這件事情上次金田一先生來的時候,我也想說。」

「你說春江的事情……村長對你說『別管他、別管他』是嗎?」

「是,不過當時春江跟恩田的事情還是曝光了。我並不太在意,因為這邊的事情還沒有人知道,我們為了做生意,絕對不會隨便說出去的。」

「這邊的事情是……」

金田一耕助眼神敏銳地看著阿系說:

「是指恩田跟由良家夫人在這裡幽會的事情嗎?」

「是的,那件事情是我告訴村長的。我還記得當時村長罵了我一頓,要我絕對不可以把這件事情告訴別人。」

金田一耕助內心激動得難以自抑,他做夢也沒想到,敦子竟然會在村子附近路男人幽會。

金田一耕助是從上次阿系的口氣來推斷,想知道恩田和敦子的事情是不是村長告訴她的,所以在去神戶以前特地過來這裡看看。

「他們常常在這裡見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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