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 最後的證據

笑枝哭了一陣子後,擦乾眼淚說:

「我真是失禮,讓你們看到我的醜態,我不會再哭了,請你們替我可憐的女兒報仇。」

「金田一先生、磯川警官。」

「是。」

「也難怪笑枝會這麼傷心。」

仁禮嘉平在一旁解釋:

「縱然死去的文子很可憐,可是活著的人更可憐。母女都還沒相認,她就遭遇這種事情,這也是我的一大遺憾。」

仁禮嘉平吸了吸鼻子,眨著眼睛大聲說道:

「我這個人真是的,什麼都還沒講清楚就一直訴苦,兩位一定感到很困擾吧!請慢用,一邊吃一邊談。」

他拿起酒瓶幫他們兩人斟酒,接著說:

「沒什麼好招待的,只是一些小萊,請不要客氣。笑枝,快幫警官斟酒。」

「啊!謝謝,真是不敢當。」

磯川警官拿起斟滿的酒杯,喝了一口就放下來說:

「這麼看來,文子果真如大家所說,不是嘉平先生的孩子,而是令妹的女兒?」

「嗯……事到如今……金田一先生。」

「是。」

「這時候已經不是家醜不可外揚的時候了,我早有心理準備,我會把一切都坦白告訴你們。金田一先生,請你聽我說。」

「好的,我洗耳恭聽。」

金田一耕助幫仁禮嘉平斟酒,仁禮嘉平兩手拿起杯子一口喝光,搖動著膝蓋說:

「由做哥哥的來講這種事情實在有點奇怪,不過,我這個妹妹的確是我們兄弟姊妹當中最聰明的。

「我們家有七個兄弟妹妹,正如下午在由良家的喪禮上所說的,我上面的姊妹富貴子小時候就死了,平安長大成人的只有六個人。

「我們這六個兄弟姊妹裡面,笑枝頭腦特別聰明,也考上很好的學校,因此當她從總社的女校畢業時,大家都對她抱著希望,學校的老師也說這麼好的學生只讀完女校未免太可惜了。我父親便想好好栽培她,因此送她去神戶,剛好我下面那個妹妹——次子嫁到神戶去,因此就寄住在她那裡,進人J學院就讀。

「事後想起來,這便是錯誤的開始。

「明知道一個年方十九、二十的天真女孩去都市,正是色魔下手的對象,我們還把她送去。為人父母總是這麼笨,以為自己的女兒絕對不會遇到這種事情,當時是昭和六年春天……」

仁禮嘉平說了這麼長的一段話後,稍微喘口氣,替金田一耕助、磯川警官斟酒,順便也幫自己斟酒。

「第二年,也就是昭和七年年底,笑枝回到家裡,次子也陪她一起來。當次子說:『很抱歉,我監督不周,笑枝懷孕了……』時,磯川警官,你不曉得我父母有多麼驚訝!」

「嗯!當然了。」

「笑枝畢竟是么女,也是父母疼愛的掌上明珠,家裡還讓她去念城市的學校,這附近根本沒有女孩子讀到那麼高……論相貌的話,笑枝也長得不差,但是她現在竟然不知道體了什麼人的種回來,這讓大家感到非常灰心。」

「嗯……」

磯川警官喝著笑枝斟的酒,小心翼翼地回應,不得罪任何一方。

「可是我呢!金田一先生。」

「是。」

「笑枝跟我相差十七歲,讓我覺得她像我的女兒,而不像妹妹。她剛出生的時候,都是我背她、抱她,甚至還幫她換過尿布,因此她是我最疼愛的小妹,沒想到卻發生這種不名譽的事情回來,磯川警官,這令我非常、非常生氣。」

「是啊……」

「可是我也不能打罵一個懷著孩子的女人啊!更何況,她都已經懷了孩子,打罵也沒用。如果他們彼此相愛的話,家人便想讓他們結婚。於是大家拆命問笑枝對方是誰,她卻始終不講,還說如果非要她講的話,她就咬舌自盡!我們當時真是束手無策。」

「原來如此。然後呢?」

磯川警官回頭,看到金田一耕助低著頭,默默地夾著烤鯛魚,大概是為了避免直視笑枝吧!

「既然她不講,我們就將炮口轉向,開始責問次子,可是她卻說她完全不知情,根本無法提供任何線索。最後大家沒辦法了,卻又不能放著她不管,於是決定小孩生出來以後,就當作我的孩子。

「我去年去世的妻子——阿里的娘家在城崎經營溫泉旅館,因此就讓笑枝跟我妻子寄住在那裡,後來生下的孩子就是文子,當時是昭和八年五月四日。我們努力要掩人耳目,可是鄉下跟都市畢竟不同,不知不覺間就到處流傳著文子不是仁禮嘉平的女兒的消息。

「村裡的人都知道文子是笑校生下的私生女,漸漸的,文子長大了,她總是為這件事情煩惱,並且感到丟臉,現在想起來,她真是可憐。」

仁禮嘉平猛力吸著鼻子,笑枝也再度抓起手帕,小聲地啜泣著。

後來笑校在對方知道她「出事」的情況下嫁到鳥取,還好鳥取的先生非常疼愛她,還生了三個小孩。可是對笑校來講,最難忘的應該還是一出生就必須遭受不公平待遇的文子吧!

一想到文子這個正值青春年華,卻慘遭橫禍身亡的薄命女兒,也難怪笑枝會哭得肝腸寸斷。

「幸好哥哥、嫂嫂都對文子視如已出、疼愛有加,不管是和直平或勝平之間,大家都相處得很好。最近哥哥還告訴我,說要讓文子嫁一個好夫婿,叫我儘管放心。我好幾次都從神戶誠心面向這裡合掌感謝,卻沒想到會演變成今天這樣悲傷的局面。」

笑枝努力忍住嗚咽聲,不讓自己哭出來。

「好了、好了,你這麼一哭,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這裡還有客人在,酒都被你哭得難喝極了。你就別哭吧!」

「對不起,我實在太難過了。金田一先生、磯川警官,你們一定要幫文子報仇。」

「關於這件事情,我們有些問題想請教一下。」

磯川警官從剛才就對笑枝的訴苦跟眼淚感到難以應付,趁這個機會,他趕緊探身問道:

「根據你剛才所說,我們大致了解文子出生的經過情形,可是關於文子的父親……」

「就是這個問題!警官……」

仁禮嘉平用他的大眼睛專註地看著金田一耕助和磯川警官。

「我聽說昨天晚上在由良家的守靈夜裡,敦子跟兩位曾秘密談過話,金田一先生,她有沒有談到這件事情呢?」

「是有聽她說。」

「關於文子的父親嗎?」

「是的。」

「敦子怎麼說呢?」

「她說會不會是騙子恩田幾三呢?」

仁禮嘉平看了一眼笑枝說:

「她果然知道。可是,到底是誰跟她講這件事情?」

「啊!這個……嘉平先生。」

金田一耕助有點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磯川警官從旁插嘴說:

「是村長說的。」

「是這樣啊!」

仁禮嘉平點點頭,嘴角浮現一絲微笑說:

「金田一先生。」

「是。」

「由良家老夫人唱的那首綵球歌……」

「怎麼樣?」

「唱得真是好。『女孩來了,可是愛說話的村長,到處去說,因此用村長殺手讓他躺下了,讓他躺下了』……啊哈哈!」

仁禮嘉平的喉嚨深處發出嘲諷的笑聲。

「金田一先生、磯川警官,我很久以前也曾經聽村長說被殺死的泰子是恩田幾三的種!」

「咦?哥哥,這種事情……」

笑枝臉上浮現恐懼的神色,金田一耕助和磯川警官幾乎同時抬起頭往視仁禮嘉平的臉。

仁禮嘉平還是露出微笑,眼神帶著點惡作劇的神色,他看了金田一耕助和磯川警官半晌,再回頭對笑枝說:

「笑枝,你放心,我絕對不會為了報復而亂造謠。我又不是小孩子,只是覺得這樣的傳育應該讓兩位知匯比放好,因此我才講出來的,你不用擔心。」

「嘉平先生!」

磯川警官驚魂未定,他將膝蓋往前移動說:

「如果你現在說的是真的,那麼泰子跟文子就是同父異母的姊妹?」

「不!磯川警官。」

金田一耕助的膝蓋不停地發著抖。

「不只是泰子、文子,還有大空由佳利。」

「啊!」

磯川警官發出尖銳的叫聲,他依序看著金田一耕助、仁禮嘉平和笑枝的臉。笑枝沉默地坐著,但是看她臉頰微微抽動、肩膀顫抖的樣子,很可能也是第一次聽到這件事情。

「嘉平先生,關於這件事情你有什麼證據?」

磯川警官的眼睛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

「村長應該有確實的證據。一般說來,孩子的父親是誰,只有母親最清楚。但村長似乎握有恩田與敦子醜聞的證據,他們家有四個兄弟姊妹,老大是敏郎,今年三十五歲;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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