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烏雲籠罩

接下來金田一耕助遇見的就是這個故事的主要人物,也是目前控制整個鬼首村的仁禮家主人——仁禮嘉平。

當他抵達鬼首村的第二天晚上八點左右,他意外聽到「三味線」 的聲音,不禁豎耳傾聽。

那是有人用手指輕輕撥弄琴弦的聲音,加上屋子附近的溪流聲,聽起來宛如雨滴落下的叮咚聲。

金田一耕助起身來到走廊,看到院中盆栽另一邊的圓窗裡面透出燈影,可是卻沒有看到人。

這時候,金田一耕助還不知道里子將自己關在倉庫里這件事。

起初他以為是老闆娘的女兒在彈琴,可是轉念一想,那邊並不是「龜之湯」家人居住的範圍。

正當金田一耕助猜想是客人帶藝住來這裡的時候,御干剛好進來泡茶。

「有其他客人投宿嗎?」

「是的。」

御乾笑著回答。

「是什麼樣的客人?外地來的嗎?」

「不是,是仁禮家的老闆。」

金田一耕助聽了,不禁睜大眼睛。

「您認識仁禮家的老闆?」

御干看到金田一耕助的神色,露出探詢的眼神問道。

「不認識,只聽說他是村子裡最有錢的人。對了,誰在彈三味線?是……藝伎嗎?」

「不,是老闆娘在彈。」

金田一耕助驚訝得大聲說道:

「老闆娘在陪仁禮家的老闆?」

「是的。」

「還有別人在場嗎?」

「沒有,只有他們兩個人。」

「仁禮先生經常來這裡嗎?」

「嗯,常常來。」

「仁禮先生來的時候,老闆娘都彈三味線給他聽?」

「是的。去年仁禮先生的妻子去世了,他大概很寂寞吧!呵呵……」

御干留下意味深長的一笑便轉身離開,她好象專程來講這些話給金田一耕助聽似的。

這段期間,仁禮嘉平幾乎每三天就來「龜之湯」一次,每次來總是在那間小偏屋裡一邊喝酒,一邊欣賞青池裡佳的琴藝。

金田一耕助第一次跟仁禮嘉平說話,還是在浴室里呢?不過,這回不是在公共浴場,而是在內浴場裡面。

就在金田一耕助來這裡的第八天晚上,吃過晚餐後,他在內浴場里聆聽溪流的聲音,突然間,一個男子拉開更衣室的門走了進來。

金田一耕助越過玻璃門看一眼那個男人,直覺認為他就是仁禮嘉平。

仁禮嘉平大概已經在家裡洗過澡,他穿著乾淨的浴農,進門後便迅速地脫掉,大踏步走進浴池。

「晚安。」

仁禮嘉平似乎早就料到金田一耕助會在這裡,一雙漂亮的眼睛微笑著,親切地主動打招呼。

他的年紀大概六十歲左右,骨架粗壯、肌肉結實,可是肌膚卻柔軟細緻,令人猜想不到他是個農夫。

雖然仁禮嘉平頂著一顆小平頭,全身上下卻很有老闆的架式,態度十分優雅且從容不迫。

「晚、晚安!」

金田一耕助慌忙回禮。

仁禮嘉平把身體浸在浴池裡,嘩啦嘩啦地撥著水,不著邊際地談了些話之後,突然露出惡作劇的眼神看著金田一耕助說:

「對了,金田一先生。」

他一邊笑,一邊說:

「我今晚才聽這裡的老闆娘提起,她說你是磯川警察介紹來的?」

「是的。」

「我原先以為金田一先生的名字是念做『KANEDAICHI』,因此老闆娘提到『KINDAICHI』時,我不知道是誰。不過今天晚上,我聽說是磯川警察介紹你來的,我才想到是你。啊哈哈!聽說你自稱是寫作的?」

「事實上,我的確有寫一些東西啊!」

金田一耕助神情緊張地撥弄著水,他沒想到仁知道「金田一耕助」這個人。

「哈哈哈!寫偵探小說嗎?真是失禮了。」

仁禮嘉平眼睛帶著笑意,繼續說:

「磯川警察真是太執著了……不過這也難怪,他本來就是個盡忠職守的人。」

「這話是什麼意思?」

「金田一先生,你應該聽磯川警察提過二十三年前的案子吧!」

「大略知道一點。」

「當時磯川警察一直有個疑問。金田一先生,你聽說過這裡的老闆——源治郎被殺害的事情嗎?」

「我聽說過。」

「當時源治郎的頭落在炕爐裡面,臉已經毀損得難以分辨,磯川警察對這一點十分懷疑。他懷疑被殺的很可能不是源治郎,而是那個騙子。不管怎麼樣,因為死者的臉部已經難以辨識,所以兩人都有可能。

「如果被殺死的是騙子的話,那麼源治郎當然還活著,總有一天他還會回來這裡。因此,磯川警察到現在還注意著『龜之湯』的一舉一動呢!」

仁禮嘉平說到這裡,停下來喘一口氣,接著又認真地注視著金田一耕助的臉說:

「金田一先生來這裡,莫非是為了……」

「不、不是啦!」

金田一耕助急忙打斷仁禮嘉平的話辯解道:

「仁禮嘉平先生,你誤會了,我只是來這裡靜養的。」

「金田一耕助,原來你知道我是誰了!聽說你跟放庵先生也走得很近。」

「哈哈!聽你這樣講,好象我真的是來這裡明察暗訪,解決二十幾年前那件案子似的。」

「難道不是這樣嗎?」

「我真的只是到這兒來靜養而已,而磯川警察也只是略微提一下以前發生過的事情。」

「是嗎?」

仁禮嘉平喃喃自語著,他的臉上閃過一抹失望的神色。

金田一耕助心裡不禁暗忖著。

(難道仁禮嘉平希望有人重新調查那個案子嗎?

這又是為了什麼呢?)

「金田一先生,真是抱歉。最近剛好那個騙子的私生子要回來,我才會以為警方又要調查那件案子的相關證據。」

「我想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不過,既然我們談到這件事,我倒想聽聽當時的狀況。」

「好啊!」

「跟那件案子有關的由良家,當時是什麼情況?」

「當事人卯太郎已經在暗和十年去世,由良家在戰後也陸續發生過很多事情,後來靠著種植葡萄總算撐下來。」

「由良家的未亡人——敦子還好嗎?」

「她已經是個老太婆了。對了,金田一先生。」

仁禮嘉平又露出惡作劇的眼神說:

「你可曾聽磯川警察說過敦子有段時間跟我……啊哈哈!」

「啊!那是事實嗎?」

「說起來還真丟臉!是她主動投懷送抱的,我要是不配合就太不解風情了。這件事要是被我去世的父親知道,準會挨罵的,不過我很快就跟她分手了。啊哈哈!當時我四十一歲,正值年輕氣盛,而她三十八歲……」

仁禮嘉平不好意思地撥弄著水大笑道。

不一會兒,他又恢複正經的表情說:

「總之,來我家坐坐吧!我會把當時的情況詳細地告訴你,但不會把你的事情告訴任何人。」

當天晚上,仁禮嘉平在青池裡佳的陪伴下喝了一杯酒才回去,比平常還早結束約會。

後來在白天時金田一耕助在公共浴場遇到多多羅放庵,等他第一次去拜訪多多羅放庵的住處已是八月七日的傍晚,也就是他來到這裡兩個禮拜之後的事了。

事後回想起來,金田一耕助那天竟然會在不知不覺間,接觸到那樁凄慘事件的第一個線索。

從「龜之湯」走路到多多羅放庵的住處,大約需要半小時,距離「龜之湯」最近的就是多多羅家。

從多多羅家再走十五分鐘左右,鬼首村整個村落就零星分布在眼前。

多多羅放庵的住處在山腳下,位於一個非常大的沼澤附近。

金田一耕助來訪的時候,沼澤中開著一整片的白色菱角花,屋頂上的松樹枝猶如一把撐開的傘,松樹上傳來綿延不絕的蟬聲。

茶室兼廚房裡的炕爐已經生了火,另外有一間兩坪多的房間屋頂上沒有屋瓦,天花板是用細竹子編紮起來,這屋子的年代十分久遠,細竹子都已經變成褐色的。

就整個屋子的外觀來看,說好聽一點是「樸實無華」,但事實上是非常簡陋的。

不過,多多羅放庵是個很愛乾淨的人。只見居家四周打掃得很乾凈。他用裝柑橘的箱子貼上廢紙,充當桌子使用。

金田一耕助和多多羅放庵就隔著這張「桌子」面對面坐著。

「金田一先生,我這裡真是太寒酸了,讓你見笑了。」

多多羅放庵今天不知道為了什麼,似乎顯得特別高興。

「這個村子裡已經沒人有這樣的房子!哈哈哈……」

由沼澤那邊吹來的風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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