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驚醒的睡獅 第三節 驚蟄

聽到有人喊蛇,佐滕山木驚嚇了一身冷汗,急忙起身,挺著脖子,像一個木偶來到廚房,只見一個日本廚師正拿著火鉗驅趕一條黃色的蛇。又過來兩個日本武士,他們拿著棍子抵住了這條蛇,他們打算打死它。「不要打,讓它走。」佐滕山木著急地喊了一句。幾個日本人不敢造次,打開廚房的門給那條蛇讓路。那條蛇有一米左右,昂著頭,大模大樣地游出去。

佐滕山木又讓人把蛇趕出院子,看著它鑽進草地里,才放心地返回屋子,一個僕人給他把水送上來,他輕輕地抿一口,小心地吞咽,那水經過喉嚨的時候,如同火苗舔著他的喉嚨內壁,一陣灼痛。他強忍著痛苦把水吞下去,又喝了幾口,他必須保證充足的體力。

佐滕山木斜躺著休息一會兒,安排一個人去打聽一下二狗子翻譯,中國人如何防範蛇類的侵犯。一會兒,那個人回來了,帶回雄黃酒和一些硫磺,據說這些可以避邪。

佐滕山木讓人把雄黃酒灑在院牆根,又有人把硫磺點燃了,在房屋的角落裡熏一遍。此時天色已經暗下來,佐滕山木上床休息,一會兒便迷迷糊糊地入睡。

晚上八點多的時候,鬼怒川公司的院子里來了一個黑衣人,先是去佐滕山木的房門口看了一下,又退了出來,來到楊少川的房屋旁邊,楊少川正在標繪地圖,一個日本人正打算把楊少川的屋子用硫磺熏一下,楊少川說不用了,他天天去山裡,並不害怕蛇。那個日本人只好出了楊少川的屋子。楊少川這才把正在標繪的地圖展開,他正在標繪的是金蛇谷地段,是不是把一些重要的信息標上去呢,楊少川很猶豫,他自言自語地說:「當年,楊忠山正是因為完成了標繪才失蹤的,如果不完成標繪,還可以自保。」

黑衣人在窗戶前偷偷地觀察楊少川,然後躡手躡腳地走了。片刻,黑衣人來到純子的房間里,純子愣了一下,讓黑衣人坐下,說:「佐滕君中了金蟒的邪毒,正在休息,恐怕沒有時間接待你。」

黑衣人點點頭,解開了臉上的面巾,拿起一杯水喝下去,說:「我剛才看到楊少川正在標繪金蛇谷地形,估計他已經勘測出了龍脈圖。」

純子搖搖頭說:「龍脈圖不是簡單的黃金礦脈圖,中國人賦予它更多的神秘信息,除了劉家,你要調查馬雲龍的事情和道觀的事情。」

黑衣人點點頭。純子問:「你來有什麼事情?」黑衣人說:「劉家今天晚上要搞什麼活動,好像跟佐滕炸驚了金蟒蛇有關係。」黑衣人想想說:「中國人的這些事情,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黑衣人接著喝了口茶,純子說:「你抓緊時間調查吧,不然,佐滕山木會生氣的。」黑衣人不言語,戴上面巾,起身離開了鬼怒川公司。

關於佐滕山木驚動金蟒蛇的事情,已經在這片土地上傳了個遍,就連李三的澡堂子里,那些赤身裸體的男人,也饒有興趣地談論與此相關的事情。毛驢兒正趴在床上,有人給他搓背,旁邊一個漢子跟他說:「毛驢兒,這個日本人炸驚了金蟒蛇,可是有些不地道,你說是不是?」毛驢歪過頭來,看著那漢子,他不知道如何回答這個問題。那漢子說:「毛驢兒,平時你是能說會道的,現在怎麼連屁都不吭一個。」

毛驢兒噎了老半天,終於說:「操你媽,日本人我敢說三道四嗎,你有本事,你找日本人說理去?」

漢子嘿嘿笑說:「我也沒有這個本事,再說,這事兒跟我沒有什麼關係,倒是跟你們馬司令有關係。」毛驢兒瞪著眼反問:「有什麼關係,他跟日本人好著呢,用不著你挑撥離間。」

漢子說:「毛驢兒,你死腦筋呀,你們馬司令把金蟒蛇當祖宗供著呢,這個大家都知道,但是這日本人炸了金蟒蛇,不就等於炸了他祖宗嗎?跟扒他家祖墳有區別嗎?還有呀,馬司令還把他家祖傳的龍衣獻給了日本人,當了藥引子。」

毛驢兒終於忍不住站起來,跑到那個漢子跟前,一腳踹在漢子身上,大聲罵:「你算個球呀,你也敢說馬司令的不是?這兒是馬司令的地盤。」

那漢子比毛驢兒的個子高出一頭,但是,礙於毛驢兒狗仗人勢,只得忍了。

毛驢兒出了一口氣,便來到樓上抽大煙的地方,看見老九哭喪著臉過來。毛驢兒問:「老九,你娘都死了幾十年了,你還哭喪著臉幹什麼,好像嘴上吊著尿壺,誰得罪你了?」

老九說:「哎喲毛驢兒二爺,你算是跟對人啦,有個好東家,跟著馬司令真不錯。你看我,這孤苦伶仃的,以前劉老爺在的時候,遇到事情,他替我撐個腰,可是現在劉家不行了,他的那些晚輩呀,真不行了,遇到事情,他們還找我麻煩。」

一聽說跟劉家有關係,毛驢兒來了精神頭,貼上來問:「怎麼,是誰找你麻煩,是二少奶奶,還是三小姐?三小姐那是個瘋丫頭。」

老九說:「那個二少奶奶更不好惹,她說都是我把二少爺帶壞的。」

老驢兒樂呵呵地說:「可不,老九,吃喝嫖賭你哪樣不沾呀?」

老九生氣地說:「毛驢兒,你這人可說話不靠譜呀,那二少爺來你們這裡洗澡,也不是我帶他來的,再說了,他吃大煙也不是我教的呀,你看,他現在比我會吃,還得兩個姐兒侍候呢。」

兩人說著,來到裡面,看到劉牧之正在抽大煙,一個窯姐給他敲背,另一個窯姐給挑煙泡。

老九靠近了劉牧之,細聲說:「二少爺,您吃著呢?」

劉牧之朦朦朧朧地聽到了聲音,微微地抬一下頭,軟軟地問:「誰呀,沒見著我在吃大煙呢?」

老九說:「是我呀,老九。」

劉牧之生氣地說:「老九個屁,還老八呢。」老九依然不生氣,說:「二少爺,你怎麼叫都行,你叫我小狗也行,我事情要跟你講呢,我剛才去劉家大院了,二少奶奶讓你回家。」

劉牧之有氣無力地說:「你跟他們說,就當我死了,劉家沒有劉牧之了。」

老九苦笑道說:「二少爺,這話我說不出口,再說了,現在劉家的人,都認為是我把你帶壞了。」

劉牧之譏笑道:「是么,你有這個本事?」

老九說:「還是二少爺你心裡有數,看來你還心裡清楚著呢。二少奶奶讓我問你,日本人炸驚金蟒蛇的事情,你知道吧?」

劉牧之生氣地問:「我知道又怎麼了,我管不了,我連自己的爹娘都管不了。」一個窯姐把大煙泡挑好了,討好地遞過來,劉牧之生氣地一揮手,他已經忘記了自己身處何地,也忘記了身邊的是一個普通的弱女子,他確實發怒了,因為,那個窯姐竟然身體彈了起來,被劉牧之甩出一米多遠,尖叫著滾出去。

劉牧之的憤怒,嚇壞了毛驢兒,毛驢兒噌地跳出去,他擔心著呢,萬一劉牧之清醒過來,想起以前毛驢兒帶著土匪騷擾過卧龍居,還不把他摔成八瓣。

老九接著說:「這事兒恐怕你不管不行啦,現在劉家人都傳說,日本人驚動了神靈,你們劉家鄉下的田地里,蛇已經受驚了,就是今天上午,他們說,刨地的時候,好多蛇在田地里亂竄。」

劉牧之聽了,生氣地一拍床,叫道:「老九,你別在這裡瞎叨叨了,日本人再幹壞事,跟我沒有關係,再說了,我們劉家的事情,憑什麼要你管。」

老九突然跪下來,說:「二少爺呀,看起來是你們劉家的事情,我不應該管,但是,現在事情不一樣了,街上的人都這麼認為,是我老九把你帶壞的。二少奶奶已經說了,如果我不把你叫回家,她見我一次,就打我一次。」

劉牧之沒有說話,冷冷地看一眼老九,然後,他又一甩手,讓身邊的另外一個窯姐滾得遠遠的。

老九接著哭訴,說:「二少爺,你的身份跟我不一樣,我天生就是這麼賤,我吃大煙,嫖窯姐別人沒有什麼說道,但是,你就不一樣了,你是文舉的兒子,又是武舉的女婿,還是金龍刀的傳人,是咱們羅山的標榜,你這麼有身份的一個人,讓我給帶壞了,那麼我的罪過就太大了,那麼,我是整個羅山人的敵人,以前劉家老爺在世的時候,對我是這麼好,我老九怎麼能夠做對不起劉家的事情呢。我老九雖然沒有什麼文化,但是,這點事情我還是懂的。」

劉牧之搖搖頭,嘆口氣說:「你說的是以前的劉牧之,自從他被日本人打敗之後,他就死了。」

老九又勸道:「二少奶奶說了,你可以再次跟日本人比武。」

劉牧之哈哈狂笑,說:「老九,你以為我能贏,我爹早就知道了,我打不過日本人,不讓我跟日本人比武,就是為了讓我活下來,像一條貪生怕死的癩皮狗,說實話,我寧可風風光光地比武戰死,也不願意這麼窩窩囊囊地活著,算了吧,老九,你別跟著瞎摻和了,我還是在這裡混日子好,吃幾口大煙,過一天算一天。」

劉牧之說完一腳要蹬老九,讓他滾開,沒有想到老九抱住了劉牧之的腿,喊:「二少爺,你就回去看一眼吧,今天晚上,劉家要祭典老爺和老太太,你要是不回去看一眼的話,二少奶奶放出話了,就帶著小虎來叫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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