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日本人步步緊逼 第一節 為大牛治腿傷

第二天早晨,劉牧之很早就起來了,他去看看孟德在不在,只見孟德的門關著,這傢伙一大早就跑出去了。劉牧之沒有辦法,先去劉愛冬的屋子。如今劉愛冬已經是劉家的當家人,搬進了原先劉愛生住的那個屋子。他起得很早,且也年輕,正充滿著幹勁,劉家大院是這麼大的一個攤子,且需要經營。他正在進行元宵節的準備,因為劉家二老的辭世,這個節日是一個哀喪的節日。劉牧之問:「二叔,前一段時間咱們商量的要找一個新幫手,有消息了嗎?」

劉愛冬說:「有了,物色了幾個,從布店裡找了一個,還糧店裡也找了一個,瞅個日子,叫他們來你瞅瞅。」劉牧之說:「你安排吧,還有,找個可靠的人,去把老九找來,我有話問他。」劉愛冬點點頭,說:「那麼晚上我找個人把他弄來。」

劉牧梁跑出來了,因為他不想洗臉,他娘在後面追,他躲在劉牧之的後面,跟他娘藏貓貓,最終他被揪住了,像一隻賴皮狗似的向後退,而她娘,則使勁兒地牽著他。劉愛冬感覺失了面子,要上去踹小兒子的屁股,劉牧之伸手拉住他,說:「小孩子,多好呀。」

劉愛冬教訓道:「要不是你二哥說情,我可要踹你的屁股。」劉愛冬時機合適地發揚了自己當家長的威風。劉牧之看著看著,眼睛就熱了,轉過臉去,說:「二叔我回去了。」

劉牧之回到屋裡,武冬梅已經收拾好房間了。劉牧之進來坐下嘆口氣,武冬梅問怎麼了,劉牧之沒有說話,站起來走了幾步,下了決心一般說:「冬梅,要不你去看看小虎如何,孩子太小了。」

武冬梅說:「我也正想著呢,昨晚夢見他了,一個勁兒地哭,我給他帶些好吃的,你讓廚房裡準備一下。」

劉牧之說好的。武冬梅又說:「大嫂和小龍去哪裡了,你知道吧?」

劉牧之說:「我當然知道了,是我送她們走的。哎,我今天算是真正的感覺到我們家要歷經的災難,實際上在七八年前,我爹就做這些準備了,我只是擔心,這些災難會不會傳到小虎和小龍他們那一輩。咱爹把劉家的家譜傳給二叔真是深謀遠慮呀,有可能會讓小虎和小龍避過這些災難。」

武冬梅說:「這些都是命中注定的,這麼多中國人都遭受了苦難,我們受這點兒苦算啥,再說了,我們武家和劉家,那也算是本地的名望之門,我們出面保護這裡的秘密,那是天經地義的。好了,說再多已經晚了,咱倆從小就被劉家和武家與這個秘密綁在一起了。我先去看看小虎。」劉牧之說:「你一定要小心,不能讓日本人盯上。」武冬梅笑了笑,說:「你放心吧。」

武冬梅沒有走大門,從小門出去的,劉牧之坐在那裡想自己的事情,剛剛喝了一口水,聽見武冬梅從外面跑回來,身後還跟著兩三個人,他們抬著一個受傷的漢子。這個漢子是大牛。

武冬梅說:「我剛一出門,就碰上大牛了,都在街上凍了一兩天了,你看,已經燒成這個樣子,說胡話了,說要替師父報仇,真是一個魯莽之人。」

劉牧之說:「行了,你快點兒走吧,我安排人處理一下。」

武冬梅再次出門。

劉牧之看看大牛的傷勢,大腿上中了槍,棉褲上全是血。大家把一張桌子收拾出來,把他放上去。有人給大牛送來熱水,他喝了,看著劉牧之,叫道:「二師兄,我要替師父報仇。」

劉牧之生氣地說:「放肆,誰是你二師兄了,我師父武天浩也沒有收你入門,你根本不是他的徒弟。」

大牛倔強地說:「武天浩師父不是你一個人的,他是武舉,他是咱們招遠人的師父,他曾經教過我功夫,就是我的師父。」

劉牧之輕輕地問旁邊的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旁邊的一個人,便把大牛找佐藤山木報仇的事情說了,劉牧之心情複雜地搖一下頭,真是節外生枝呀。

原來,這個大牛確實不是武天浩的徒弟,武天浩真正入門的弟子很少。這邊的民風喜好習武,每年的秋收之後,有一些好武的青年喜歡在打穀場里練功,武天浩心情好的時候,便會指點這些青年幾招。這個大牛,長得倒是挺壯,但是天賦差了不少,曾經多次要拜武天浩為師,都被拒絕了。但是,武天浩喜歡那些好武的青年,也曾經指點過大牛幾招幾式的。習武之人秉承「一日為師,終生為父」的武訓,且大牛是個純樸忠厚之人,得知日本人殺害了武舉武天浩,內心自然是仇恨難當。

劉牧之當然也理解大牛的心情,但是他很清楚自己的處境,冷冷地說:「大牛,你不是師父的入門弟子,自然不必要替他老人家出面,再說了,如果報仇的話,有我和孟德大師兄呢。」

大牛沒有想到他的所做,卻是得到如此帶有貶意的回報,他既羞又惱,甚至於有些辱罵,掙扎著從桌子上起來,撲通摔地上,大叫:「真沒有想到,武天浩收了你這樣一個徒弟,縮頭烏龜,一個堂堂的武舉,竟然能夠教出這樣的徒弟!我才不稀罕你們劉家的施捨呢,我的腿也不用你治,我寧肯讓它爛掉,也要讓大家知道,我替師父報仇了。」

他從地上爬起來,想再走一步,怎奈腿太疼了,又坐在地上,這時,劉牧棟和孟德進來了。「二哥,你怎能夠這樣對待人家大牛,人家是在替你辦事情呢!」劉牧棟大聲嚷著。

「你懂什麼,他這是胡鬧,日本人現在怕咱們不反抗,恨不得我們劉家現在就跟他們打呢,我們不能上他們的當!」劉牧之生氣地說。

劉牧棟照樣也是氣呼呼地,說:「那是你的想法,不是我們的想法,我覺得大牛做得對,你說呢,孟德大師兄?武天浩師父沒有收大牛當徒弟,你收他當徒弟!」

劉牧之沒有想到劉牧棟這個丫頭在這裡指點江山,氣得他鼻子都歪了。誰知大牛正是抓住這個機會,突然來了精神,爬到孟德的前面,大聲叫道:「孟德大師兄,你收我為徒吧,我叫你師父,只要你教我功夫,我就替師祖報仇。」

「亂套了,亂套了,真是亂套了。」劉牧之氣惱地說。

孟德說:「不行不行,我還沒有資格收徒弟呢。」劉牧棟說:「大師兄,你快點兒收了吧,人多了,好替師父報仇!」

大牛說:「你不收我就不起來了,我也不治腿了,我要讓所有的人都知道,武天浩的徒弟不給師父報仇。」

孟德被逼得無奈,只有說:「你先治腿,要不以後如何練功。」

大牛說:「你答應了,我這就治腿。」劉牧之沖幾個人示意一下,他們把大牛攙扶起來到其他的屋子,請郎中來治,劉牧棟熱情地說:「我領你去,給你找個好郎中。」大牛對劉牧棟特別熱情,嘴甜地說:「三小姐,你真是好人,以後你有什麼事情,就直接安排我,我大牛有的是勁兒,我學了功夫,替你打日本鬼子。」

劉牧棟畢竟是個小孩子脾氣,立刻說:「那可要一言為定,我保證大師兄收你為徒,這樣,你就是武天浩的入門徒孫了,辦什麼事情都名正言順。」大牛一聽這話,喜形於色,誇劉牧棟真是好人,就連漂亮的這個詞都用上了,劉牧棟當時就美得挺高了胸脯。

屋裡,孟德問劉牧之:「師弟,你看,這事情怎麼處理,我怎麼能收徒弟呢?」

劉牧之冷冷地說:「收不收徒弟是你自己的事情,對了,早晨你去哪兒了,一早不見了。」

孟德說:「我出去了一趟。對了,如果給大牛治腿的話,得請個郎中,最近,日本人把各個藥鋪都控制了,買葯可難著呢。」

劉牧之說:「大牛被佐藤山木打傷,這件事情許多人都知道,佐藤山木不打死大牛,那是故意讓大牛來給我們報信的,他是故意利用大牛來挑起我與日本武士之間的比武。所以,你盡可安排人給大牛買葯,甚至於找人去鬼怒川公司找佐藤幫忙,他一定樂意。」劉牧之哼哼地冷笑了。

孟德被他這麼一提醒,也笑了,不過,他的笑,更有另外一層意思。

孟德出去之後,劉牧之進了密室,坐在椅子上,想到了剛才大牛的那番話,心中無比苦悶,對著劉愛生的牌位,說:「爹呀,你讓我怎麼辦呀,這種懦夫,我做不來呀。」

劉牧之正在傷神,聽到外面有人說話,原來是劉愛冬和一個外人說著話過來了。劉愛冬用抱歉的口吻說:「我們會儘快結賬的。」劉牧之從密室里出來,看到劉愛冬正帶著那位要賬的人走近了。劉愛冬進來打招呼說:「二少爺,這位以前跟杜管家做過不少事情,我們劉家用了他們的貨,他們來催賬了。」

劉牧之雖然不管家裡的事情,但是也管劉家的派頭,便說:「真的也是怪了,哪有你們這種要賬的,小家子氣,連規矩都不懂,沒有過完年呢,就來要賬?」

那位要賬的主兒說:「先前是與你們的杜管家做的,如今聽說你們有新人管事,這才過來催賬。」劉牧之不耐煩地說:「我們劉家的當家人現在是我二叔,你見著他就行了,他會安排的,以後再要賬,那是十五以後的事情。」那人笑了笑,對著劉愛冬行禮說:「多多冒犯了,以後多多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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