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向地獄發起攻擊 紀念品獵手

小戰俘好久都沒有露面,在外面等待的戰鬥小組十分焦灼,有人認為他不是重返日軍陣營,就是被洞里的人給殺了。

結果出乎意料,小戰俘一共領了九個日本兵走出岩洞,向美軍舉手投降。

陸戰一師師部的警衛營長漢金斯上校特別喜歡這名小戰俘,專門把他要到自己身邊,平時走到哪裡就帶到哪裡,兩個人在短時間內建立了很深的感情。

幾天後,漢金斯不幸死於日軍狙擊手的槍下。小戰俘哭得稀里嘩啦,堅持要求由他來為漢金斯挖掘墳墓。

在「血鼻嶺」,這樣的佳話畢竟少之又少,更多的時候,喊話和發傳單一樣,得到的都是石頭一樣的沉默,岩洞里的日本兵甚至不願意射擊,以免暴露他們的位置。

不一巴掌全部拍死,中川和他的部眾就絕不會善罷甘休。一個洞一個洞地繼續打下去,成了陸戰七團的唯一選擇。

峽谷一段是「血鼻嶺」最崎嶇、最險要的位置,攻擊難度非常之大,當美軍好不容易獲得一個重要的立足點時,卻常常發現自己已經是死傷枕藉,連防守都成了問題,結果又不得不馬上退回,補充兵力後第二天重新來過。

到了這個時候,作戰地圖上的戰線分布已沒法進行精確劃分,因為敵我雙方的陣地進入了膠著狀態,隨時都在發生變化。美軍在戰場上也根本沒有一條連貫的攻擊線,七團的每個連甚至每個排,都在朝四面八方進攻,相互之間存在著不小的缺口。當後方有人要求到前線去時,前線指揮官只能告訴他去往哪個點,或是去往這位指揮官知道還有部下的地方。

七團的傷亡數字開始快速接近一團,終於,五團也接到命令:「好了,小夥子們,準備領取口糧和彈藥,我們要去增援山裡的陸戰七團了。」

五團入山增援之後,仍未能完全緩解七團的兵員危機。陸戰一師把所有能用的人員都調了上來,連師部警衛營的兵也抽盡了。

師部的戰鬥兵抽完之後,便抽非戰鬥兵,文書、炊事兵、通信兵、駕駛兵都上了一線。這些人上了戰場後照樣一個頂一個用,一名戰地新聞記者端著機槍獨當一面,因此還負了傷,另一名炊事兵更是神勇,居然獲得了一枚普通戰鬥兵夢寐以求的銀星勳章。

士兵在一線成了稀缺資源,陸戰七團的軍官們想盡一切辦法為自己的部隊補充兵員。

後方人員中有一些人喜歡在戰鬥間歇來到步兵連,到處閑逛,搜羅能帶走的日軍裝備,前線步兵稱他們為「紀念品獵手」。與萊基所說的「戰利品狂人」不同,步兵最討厭這種「紀念品獵手」,因為在他們看來,「戰利品狂人」是一道出生入死、刀口舔血的戰友,收集戰利品理所應當。後方人員算什麼?他們流過血,挨過子彈沒有?居然也頂著陸戰隊員的帽子,拿著戰利品到外面誇耀,要點兒臉不?

可是突然間,陸戰七團對「紀念品獵手」大開綠燈:想不想到前線去撿點兒好東西?去吧,我們保護你。

一去之後,「紀念品獵手」就被扣留下來,當補充兵用。在這方面做得最起勁的是七團兵器連連長布克里少校,這位少校只要發現在他的「領地」里有「紀念品獵手」,便如同走在街上撿到了鈔票——「紀念品獵手」並不難認出,因為他們的外表和步兵差異很大,典型的步兵一定是鬍子拉碴,眼睛血紅,而「紀念品獵手」則是整潔,乾淨,面孔陌生。

你是「紀念品獵手」?好,太好了!不管是護航艦隊的船員、海軍工程營的工兵,還是機場的地勤人員,也不管事先有沒有向原單位請假,一律抓起來,一人發一把槍,然後領到已佔領的岩洞擔任防守任務。

有人就這樣在前線待了一個多星期,以致原單位都以為他失蹤了。

奔向前線的後方人員中,並不都是「誤入塵網中」的「紀念品獵手」。比如野戰倉庫的黑人士兵,當一名軍官徵求他們的意見,問誰自願為前線效力時,所有人都舉起了手。

五團和七團忍受著一團曾經忍受過的一切。10月3日,兩團聯合發起攻勢,七團進攻峽谷北面和東面的幾座目標山頭,五團進攻南面的五姐妹山。

五姐妹山,顧名思義,就是由五個陡峭小山包組成的山頭。它是當時美軍在「血鼻嶺」遇到的最為恐怖的一處地形,山頭上全是絕壁和斷崖,幾乎沒有可以攀爬的支點。五團在五姐妹山陷入了苦戰,傷亡已成為一個時間問題,似乎任何人早晚都無法逃脫這條常規。

傷員必須轉運,由於山路崎嶇,地勢陡峭,需要四個人才能將一副擔架抬下來。K連的每個人差不多每天都要輪流當一次擔架員,作為迫擊炮手的斯萊奇也不例外。

這不僅是一個能把人的腰累斷的苦差事,還包含著極大的風險。具備超一流水準的日軍狙擊手會儘可能快地向擔架員射擊,於是擔架員也變成了傷員或者死者。

恐懼和疲勞讓擔架員們的心臟怦怦直跳,一把傷員送出險境,眾人就會立刻癱坐在地上,大口喘氣。

不丟下任何一個傷員和同伴,無論付出多大代價,這是美國海軍陸戰隊始終堅持的信條。戰爭結束後,斯萊奇曾在回家路上碰到一個步321團的機槍手,這名機槍手跟他握手並表示感謝。經過詢問才知道,這名士兵曾在「血鼻嶺」被日軍炮火擊中,他的陸軍同伴拋棄了他,是陸戰隊員冒著生命危險摸上來,將他運到了安全地帶。從此他便發誓,只要見到陸戰一師的任何一個老兵,他都要予以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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