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聲音天使的玻璃瓶

「支起耳朵,可以聽到心靈世界隱秘處的細微聲音。」

我疑惑的看著帛帛,輕輕閉上眼睛。一開始悉悉窣窣的聲音隱隱傳來,像海螺里潮汐似的,慢慢又好象有沙子從指縫裡漏掉。後來巨大的聲浪滾滾而來簡直要把我淹沒……最後好象是水上的碎葉子隨著波濤蕩漾粘留在岸上。

……我搖晃著腦袋清醒過來,疑心剛才不過是耳鳴。

帛帛在對面托著腦袋露著淺淺的微笑。

秋天的風吹過來。窗台上一本書被吹的哧啦哧啦……,每一頁書都像一扇門,瞬間又次第落合。

夕陽恰好透過玻璃停息在上面,像金黃而又溫暖的翅膀。

「又有一個詩人死了。」

我突然異常感傷,仰臉看著天花板為了不使淚流出來。

「溪諾。」帛帛背向著窗子叫我。「沒有照看好的花園,花兒自己凋落了。」

「花兒自己凋落了。走過的人踩在上面。」我嘴唇抽動了一下。

「溪諾。」帛帛走近我,緊緊抓住我的手。

天漸漸黑下來。

我慢慢閉上眼睛,聽這個世界上最細微的聲響。毛茸茸的葉片正悄悄的鑽出,像剛出殼的黃嘴的小雞。花瓣圍攏著花心向外綻開。

蜜蜂嗡嗡的。

蝴蝶翩翩的。

鳥兒自由的在廣闊的藍天里飛翔。

……漸漸的好象又都陷入海水。

聲音最後變成了魚兒,咕嘟咕嘟的吐著泡泡。

我睜開眼睛,看到了帛帛透明的臉。好像一個明亮的氣泡。

「溪諾。」

帛帛遞給我一個透明的小瓶。「把一些美好的聲音裝到裡面吧,你要採集它們,並把它送給需要的人們。」

「溪諾,我要走了。溪諾——要記住——」

四周一下子空曠,帛帛的呼喊變成遙遠而模糊的迴音。我痛苦的閉上雙眼,接受來自四方滾滾的喧囂,好象是在雨里,馬車駛過被雨泡糟的麥秸,唰啦唰啦……在黑暗而又潮濕的夜空,金屬在齒輪上滑響,發出吱兒!——吱兒!的尖叫。老鼠啃著書箱子,啃著木板門。嗚咽的煙囪,狗勒著脖子里的鐵鏈子……在這些所有聲音的縫隙里,我茫然的呼喊——

「帛帛!帛帛!」

一切又安靜下來。繁星在天空十分耀眼。似乎帛帛身體透明,穿黑風衣隱藏在黑夜裡,但它再也沒有顯身。

夜風會在人死的時候唱安魂的曲子。

這人間是人的。

天使要回到天上。

……

濕漉漉的草叢,露水從小草的絨毛上,像睫毛上的淚珠。O_O

隨著太陽移動的位置越來越高,世界也越來越明亮。每顆半透明的露水裡流轉著一個光影燦爛的小世界。但露水慢慢消失,不見,仿若破涕為笑的小孩子,憂傷的淚已經不知滴落在哪兒!

我醒了,在草叢中,手裡緊緊的握著帛帛留下的玻璃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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