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4

紀和笑,「我不清楚,你說呢,即使懷疑,也別說明,免得紀泰多心,將來店鋪生意,還得靠他努力號召。」

今敏回答:「你說得對,我不會管他的事。」

紀和說:「他若徵詢我意見,我言無不盡,否則,我不會多事。」

那天下午,紀和從圖書館出來,看到卞琳坐在車上等他。

她用絲巾束髮,有男同學吹口哨。

卞琳問:「聽說你找地方搬家?」

紀和詫異:「是誰向你通風報訊?」

卞琳笑,「你別理。」

「一定是今敏,」紀和氣結,「她為著蠅頭小利,會得出賣老祖母。」

「這叫出賣?將來你自然會知道什麼叫做人吃人。」

「是,我決定搬走。」

「你做正確,但我勸你搬返紀宅。」

「我不是他們那房的人。」

「紀先生願意資助你。」

「我與紀泰已經欠他夠多。」

「他認為這是他的責任。」

「他一向照顧我們母子。」

「商人,尤其是精明的商人,最不討人喜歡,紀伯欣就是這麼一個反派。」

「今敏向我推薦一個地庫。」

「那房東太太有三個孩子,十分吵鬧。」

紀和不出聲。

「我帶你去看一間獨門獨戶小公寓,你好好讀書用功,剩下兩年很快過去,紀氏律師行等你去好好報答他們。」

紀和終於說:「看看無妨。」

一踏進公寓門檻就很難離開,那是一個貨艙改建的一房一廳,寬大高樓頂時髦住宅,大窗面對海景,心曠神怡。

紀和說:「太好了。」

卞琳把鎖匙交到他手中,「門匙與車匙。」

「我不是紀泰。」他推開車匙。

卞琳說:「紀先生也知道你不是紀泰。」

紀和一怔。

「他腦筋十分精明。」

紀和嘆口氣,什麼都瞞不過前輩高人。

她取出地圖,指給紀和看,「這裡是超市,果欄以及社區中心的泳池。」

「多謝你好意。」

「紀和,說『不』說得太久了,你一定覺得累,美女上門來,你也說不,財富敲們,你亦說不。」

卞律師只得把公寓大門鎖上與紀和一起離開。

她對紀和說:「你沒有野心,你會是一個快樂的人。」

「卞律師,其實紀泰與我一樣。」

「你們兩兄弟卻有著離奇身世。」

接著幾天,紀和努力找地方搬家。

正如卞律師所說,幾乎所有分租家庭環境都比較複雜:樓上房東自住,樓下連車房都分隔出來,三四個租客爭用浴室與廚房。

他有點躊躇。

終於有一戶人家,白天辦育嬰院,屋主負責帶三四個幼嬰,但傍晚父母會把他們領回去,紀和正考慮這一家。

早上有時間,他到公園跑步,累了坐下休息,看到一個亞裔黑髮小孩子一邊笑一邊向他飛撲而來,紀和連忙扶助小孩子,她抬起頭來嘻嘻笑,十分可愛。

隨即她的母親追上來,「對不起,對不起。」把他一把抱起擁在懷裡走開。

她是一個金髮女子,孩子很明顯是領養兒。

每個星期天都有一班叫孤兒號的飛機自上海飛抵南加州飛機場,艙內載滿領養父母及孩子們。

那孩子異常活潑頑皮,還不住向紀和招手,由此可知他深得養父母寵愛,像紀和紀泰一般,他夢中不知身是客。

他家鄉究竟在什麼地方,父母到底是怎樣的人,他們都不知道,也不想了解。

那早他回到家裡,紀泰問:「你可知今天今敏去了何處?」

紀和詫異:「我好象有一兩天沒看到她。」

「她昨日出去,晚上沒回來。」

「我到學校找她。」

紀和立刻更衣出門。

他找到今敏同學:「可見過今敏?」

「一早見系主任去了。」

紀和一怔,「什麼事?」

同學搖頭,「不知道。」

「她神色是否有異樣?」

「面如死灰,從未見今敏如此沮喪,不知發生什麼」

紀和奔到校務處詢問。

「系主任庄信先生正在見客,你有事請與他秘書登記約見時間。」

他走到系主任辦公室門口問秘書:「庄信先生可是在與學生今敏談話?」

秘書看一看記錄,「今小姐已經於九時十五分離去。」

「她可有說去哪裡?」

「我並不清楚,她並無留言。」

他心急如焚,「庄信先生何故約見今敏?」

秘書訝異,「我不便透露,你不必再問。」

紀和滿校園尋找今敏,卻不見人。

這時,紀泰的電話報訊,「今敏回來了。」

紀和如釋重負,「讓我問她幾句。」

「她一直說累,想休息。」

「昨晚她在什麼地方?」

「她說在通宵咖啡座開工。」

「我放學即刻回來。」

那一天,同學們議論紛紛,竊竊私語。

紀和問:「發生什麼事,有什麼瞞著我。」

「紀和你品學兼優,與你無關。」

「我也是學生,班上所以事情都與我有關。」

同學告訴紀和,「系主任大發雷霆,一道令下,大肆搜捕抄襲剽竊,重罰,一場悲慘文字獄一觸即發。」

紀和一怔,隱約知道不妙,可是一時又說不出什麼。

「起碼有半班人數需見講師,據說竟有三四人交上同一篇功課,段落都一模一樣。」

紀和抬起頭來,背脊一身冷汗。

「今敏可有牽涉在內?」

同學不敢出聲。

紀和懇求,「請把所知告訴我。」

「有人遭到逼供,受不住威脅,招供今敏名字,昨日與今日,她到辦公室去了兩次。」

紀和遍體生寒,「今敏可有透露什麼?」

「她一字不提。」

紀和如熱鍋上螞蟻,終於熬到放學時間,他趕回家裡。

紀泰正好去上班。

「今敏呢?」

「在房裡睡覺。」

紀泰出去了。

紀和先是放心,隨即一顆心又掉起來,認識今敏那麼久,他從來未曾聽說她一覺會睡得超過三數個小時,她從來不願浪費時間。

他走上樓,輕輕推開今敏房門。

只件她合衣背者房門躺在小小床上,象個孩子,這女子象一葉浮萍,四處飄零覓前程,唉,莫叫她遇到阻滯才好。

紀和走近,「今敏,醒醒,我有話說。」

他輕輕推她肩膀,她仍然沒有轉身。

紀和只得退出,他走到房門口,忽然心靈感應,又再回到床邊,把今敏肩膀扳過來。

一看,今敏已經面如死灰,口吐白沫。

紀和驚得呆了。

他頭皮發麻,手足不能動彈,耳畔嗡嗡作響,終於,他聽到一把聲音吆喝:還不把今敏送進醫院。

紀和大叫起來,背著今敏奔下樓,一路喊救命。

剛好一輛警車經過,看到這種情況,連忙把昏迷不醒的今敏載到急症室。

紀和坐在候診室,驚嚇過度,又心如死灰,不禁傷心落淚。

這些日子,今敏是他們兩兄弟的靈魂,最最氣餒的時候,是她機靈明敏地鼓勵他們,給他們生機。

今敏倒下來,他們頓失良師益友,那可怎麼辦好。

紀和痛哭。

隔一會醫生出來高聲問:「你是他男朋友?」

紀和連忙站起來。

「清洗過腸胃,她無恙。」

紀和又跌坐回椅子上。

醫生看著這個焦頭爛額,雙目紅腫的年輕人,既好氣又好笑,「如果你疼惜她,就該好好待她。」

紀和知道醫生誤會,可是一時三刻無暇分辨,只是一味說是是是。

「出院以後她得去看心理醫生,她可能會再度仰藥。」

紀和害怕得顫抖,握緊雙手。

「你現在可以去見她,好好勸解安慰。」

「是,是。」

紀和走進病房,看到今敏蜷縮在床上。

他過去緊緊擁抱她,「今敏,留得青山在。」

今敏苦苦飲泣。

「告訴我發生什麼事。」

今敏羞愧得難以啟齒。

「我叫紀泰來可好?」

「不,不要叫他,他幫不了我。」

「把委屈講出來會好一些。」

「紀和,我被逐出學校。」

紀和聽了象頭上被人澆了一盤冰水,最壞的事發生了。

對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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