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十七、又一個

我也跟著蹲下,此時我可以感覺到通風管道中有微弱的風吹出來,手電筒照下去,黑黢黢的一片,並沒有看到我想像中的東西.深邃的管道盡頭混沌著一股奇怪的氣息,不知道通向哪裡。

讓我記憶深刻的是,那股微風中,我聞到了那股熟悉的化學氣味,雖然比在落水洞電機站的地方淡很多,但是我還是可以斷定這是同樣的氣味。我並不知道這是什麼味道,但是它在此時出現,總讓我感覺到有什麼不妥當。

難道當時有人用這件衣服來堵塞這個口子,該不會這個通風系統出現泄漏,現在被我們一拿開,外面的毒氣正一點一點泄漏進來?

我心裡想著就感覺不太舒服,馬在海和我收拾起一堆的雜物,把那個通風管道口象徵性的堵了堵,這樣稍微有一些安全感。

幾個人坐下來的時候,都嚴重委靡了,一連串的驚嚇真的太消磨人的意志力。

馬在海輕聲問:「如果不是從這裡出去的,那麼袁工到底到哪裡去了?」

我看著口子,下意識搖頭,其實我們都在自欺欺人,那樣大小的通道,就算袁喜樂能爬進去,也是不可能前進的,前提就是不可能。但是如果不是這裡,那又是哪裡呢?這裡可是一個封閉的空間。除了這個口子外,其他的任何孔洞恐怕連蟑螂都爬不進來。

想著這些事情,我下意識的又用手電筒照了一圈四周。

剛才的混亂把整個房間弄的雜亂不堪,一片狼籍,可見我們剛才驚慌的程度,還是沒有袁喜樂,這裡只剩下了我們四個人。

就在我想到四個人的時候,我的腦子突然又跳動了一下,又發現了一點異樣,而且這種莫名的異樣,非常的熟悉,似乎剛才也有過。

我再次照射了一番房間,在疑惑了好久後,突然意識到了異樣的所在。

我剛才認為這裡剩下了四個人,除了我們三個之外,第四個人就是一直縮在角落裡的陳落戶,但是掃射的過程中,我突然想起我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就沒有看到過他了。

我站了起來,頹然的心情又開始緊張,手電筒再次反覆的照射,那種詭異的感覺越來越明顯,最後我幾乎崩潰的意識到:陳落戶也不見了!!

那一刻我真的崩潰了,血氣上涌,再也支撐不住,感覺一陣頭昏腦漲。人搖搖欲墜,直想坐倒在地上。好在馬在海將我扶住,他們問我怎麼回事情。我結結巴巴的叫出來,幾個人再次變色,手電筒的光線馬上在鐵艙中橫掃,馬在海大叫「陳工」。

這種累加的刺激猶如一個幕後黑手設置的棋局,一點一點的誘導我們的情緒走向崩潰,每一步都恰到好處,在閃碩的手電筒光斑中,很快所有人都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狀態。

我們當時在想什麼,我已經無法記憶,但是恐懼是必然的,現在想來 ,當時我們碰到的是一種人力無法解釋的現象,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恐懼什麼?是害怕消失還是害怕被一個人拋棄在這裡?這一切都陷入到了混沌的情緒中。

我們敲打著鐵艙的壁,發出刺耳的聲音,大聲呼叫,趴下來檢查地板,本來凌亂的鐵艙變的更加混亂。

然而這些都是徒勞的,堅固的毫無破綻的牆壁,讓我們的內心的更加恐慌。

一直折騰到我們筋疲力盡,副班長第一個靜了下來,我們才逐漸冷靜,馬在海抓著板寸頭,頹然坐倒在椅子上。而我則頭頂著牆壁,用力狠狠的撞了一下。

這一切,已經失去秩序了,天哪,難道這裡有鬼不成?

三個人再也沒有話,安靜的待在自己的位置上,我們能聽到互相沉重的呼吸聲。氣氛,可以說當時我們的腦子都是空白的,根本沒有氣氛可言。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也許是兩小時,也許是四小時,誰也沒有說一句話,激動過後,潮水一樣的疲憊,向我們湧來。

那是一段長時間的頭腦空白,我並沒有睡著,但是那種疲倦是我從來沒有經歷過的,在我的地質勘探生涯中,經歷過很多次幾天幾夜不睡覺的情況,但是身體的疲勞可以調節,我們都是抗日戰爭開始不久後出生的人,我們的童年已經經歷過很多難以想像的艱苦勞動,所以身體的勞累我們並不在意,而這種精神的疲倦,卻是最難以忍受的。

不過,這樣一段長時間的冷靜與休息,卻確實使的我們的心境,慢慢的平緩了下來。

也不知道確切是過了多久,我想大概是冷汗收縮帶來的寒冷讓我清醒了起來,又或許是飢餓。

我深吸了一口氣,關掉了自己手裡的手電筒,找了一個地方坐了下來,開始想自己多久沒有吃東西了,又已經在這准封閉的鐵艙內,呆了多少時間了?

沒有天黑天亮,這裡的一切都混亂不堪,我沒有手錶,那個年代,手錶是屬於家用電器,連打火機都是限量供應的,更何況手錶。

隨著各種感覺回歸,我開始思索,幾乎是強迫般的,整件事情開始在我大腦里回放,想阻止都沒有辦法。

後來我對老貓說過,在這整件事情中,那個時候的考慮,我認為才是真正的考慮,可以說當時我考慮問題的方式,開始是真正的開竅了,我一直認為我之後能在業有現在這些小成,這一次的經歷是起了催化劑的作用。

這裡要插一段說明,在我們那個年代,也許很多人都無法理解,其實很多像我們這樣的人,都特別的單純,考慮問題的方式非常的直接,這也和當時我們只能接觸到非常有限的信息有關。你可以讓你們的父母回憶一下當時的電影,樣板戲,都是非常簡單的情節,好人壞人看長相就能分清楚。所以,當時的我們幾乎從來沒有考慮過太過複雜的問題。這也是十年浩劫為什麼破壞力如此驚人的原因。

我一開始,大腦里全是那兩個人消失時候的景象,滿是晃動的手電筒光電,我頭暈目眩強迫自己不去想,而轉向對這整件事情的思考上來。

這肯定是一個不一般的氣閉艙,或者說,肯定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古怪,在這一千二百米深的地底深處,幾十年前廢棄的日本人殘留設施內的古怪氣閉艙里,有兩個大活人,在絕對不可能消失的情況下,突然不見了,我假設這個命題存在,那麼在我們注意力渙散的那幾分鐘里,我們的身後,在我們沒有注視著他們的情況下,這個氣閉艙里,肯定發生了什麼事情,是我們所不知道的。

那麼到底是什麼事情呢?

我苦苦的回憶,當時哪怕是一點能讓我感覺到不對的感覺。

第一次袁喜樂的消失,是在一片黑暗當中,我們的注意力全在找手電筒上,沒有去聽四周的任何聲音,可以說當時袁喜樂可以利用那些時間做任何的事情。

第二次陳落戶消失是在半黑暗當中,我們的注意力全在通風管道口,我們的身後同樣是一個完全的視覺死角。

可以說,他們失蹤的時機,實在是太完美了,都是在我們把注意力集中到一個地方之後發生的。

我嘆了口氣,心裡就有了一個自然而然的荒唐念頭,難道在這個鐵艙里,只要你一走神,四周就會有人消失嗎?

這實在是荒謬絕倫的事情。

不過,想到這裡,我突然就渾身一寒,突然意識到,我現在的這種狀態,不也是走神嗎?我猛的驚醒,忙抬頭去看四周,去找副班長和馬在海。

映入我眼帘的是一片黑暗,不知道何時,他們的兩支手電筒光點,竟然已經熄滅了,而在我發獃的過程中,竟然一點也沒有發覺那是什麼時候的事

一股莫名的恐懼頓時又涌了上來,我的喉嚨不由自主的發出了呻吟聲。

想到這一點,沒來由的,我在那一剎那就突然陷入了極度的恐懼,整個人都害怕的縮了起來,一口氣在我的胸膛出了出不來,下也下不去。我馬上勉強發出了一下叫聲,我自己都無法辨認出我在說什麼,只可以勉強稱呼為一聲聲音。

沒有任何的回應,在漆黑一片的空間里,似乎真的只剩下了我一個人。

我腦子頓時又開始發炸,剛才歇斯底里換來的片刻鎮定頓時就消失了,我努力又喊了一聲,同時一下子打開了手電筒。

一瞬間,我真的以為,我會看到一個空空如也的鐵艙,在這地獄一般的廢墟里,我一個人被遺留在了這裡,被困在一個漆黑一片的密室里,外面是有毒的霧氣,而和我同來的人猶如鬼魅一樣的離奇消失。這實在是太過恐怖的境地了,如果真的如此,我恐怕我會立即瘋掉。

所謂現實和小說的區別,往往也是在這個地方,小說趨於極端的環境,但是現實中往往不會把人逼到那種地步,我的手電筒一打開,就看到馬在海幾乎湊在了我的面前,一張臉好像死人一般慘白,似乎在摸索什麼,把我嚇的大叫起來,同時他也被我嚇的下往後縮了好幾米。

另一隻手電筒亮了起來,朝我照來,我看到了鐵艙另一邊副班長正疑惑的看著我們。

我鬆了一口氣後就大怒,問:你們在搞什麼鬼,關了手電筒一聲不吭的幹什麼?

馬在海給我結結實實嚇了個半死,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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