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血色娃娃

講一個簡單的故事。

唐朝的某一天,在一戶人家的窗台上,擺放著一隻瓷娃娃,是個女人的造型。但沒有人注意到她流下了眼淚,這眼淚慢慢地變成了血……

盧贊善家有一瓷新婦子,經數載,其妻戲謂曰:「與君為妾。」盧因爾惘惘,恆見一婦人卧於帳中。積久,意是瓷人為祟,送往寺中供養。有童人曉於殿中掃地,見一婦人,問其由來,雲是盧贊善妾,為大婦所妒,送來在此。其後見盧家人至,因言見妾事。贊善窮核本末,所見服色是瓷人,遂命擊碎,心頭有血,大如雞子。(《廣異記》)

盧贊善是誰?不太清楚。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家有一尊瓷娃娃,做工精巧,栩栩如生,作為擺設,幾年來一直放在卧室的窗台上。這一天,盧妻開玩笑:「你看她樣子多乖巧,可給你做妾!」

說來也怪,自此以後,每到其妻不在時,盧贊善在寢室中就會恍恍惚惚地看到一個妖冶的女人。而這一日,那曲線玲瓏的美女竟卧於幔帳中……後面的故事可以省略了;或者,根本就沒發生什麼故事,只是時間一長,盧贊善有點精神不定,人也憔悴了。但他還算不太糊塗,突然意識到自己帳中的美女與窗台上的瓷人別無二致!

這叫他倒吸了一口涼氣。

盧贊善沒敢將那瓷娃娃銷毀,也可以說捨不得,在忐忑中他將其秘密送到附近的寺院里。

後來的一天清晨,寺內有童僧於大殿上掃地,見一美女身影,逐而問之,其女自稱是盧贊善之妾,為其妻所妒忌,被送至寺中。再後來,盧家有人來寺里上香,童僧將所遇之事如實相告。最後的結果是:盧贊善心一狠,命人將那瓷娃娃擊碎。發現其心頭部位有血塊,大如雞子。

那是美婦人的心嗎?

這是一個瓷娃娃作怪的故事。那麼布娃娃呢?確實也有這樣的記載,故事同出於《廣異記》:長安人韋訓,於一日坐於榻上跟先生研習《金剛經》,猛見有一身高過三丈的紅裙婦人跨牆而入,在離很遠的地方就伸出枯手抓他身邊的先生,先生被揪住頭髮後,跌落榻下。紅裙恐婦又抓韋訓,後者大恐,以《金剛經》遮身,才脫險境。而他家先生則被一直拽到相鄰的一戶人家。眾人鼓膽而追,那紅裙恐婦才將渾身已藍靛,舌頭伸出一尺多長的韋訓家的先生放下,消失在該家廁所中。人們追進廁所,掘地數尺,從糞堆里挖出一「緋裙白衫破帛新婦子」,也就是一個布娃娃啊!

這樣的故事讓人想到日本的恐怖電影。在這種類型片中,最常出現的恐怖人物是孩童和玩偶,最單純的符號與最令人驚悚的鏡頭結合在一起,從而製造令人戰慄的效果。在電影中,往往是在主人公渾然無知時,他身邊的玩偶或他背後的孩童面無表情地流下了鮮紅的眼淚。但有沒有人告訴你,在唐朝時也有這樣的娃娃,在古典的寂寞中散發著血腥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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