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刺殺漢宣帝護駕將軍泄密

一年一次的祭祀太廟是朝廷里的一件大事。在皇帝的率領下,皇后、皇親宗族和重臣都要參加這項隆重活動。負責這項活動的依然是老宗正劉德。劉德按照慣例把祭廟的各項工作安排呈報給劉詢。劉詢是個平民出身的皇帝,不愛奢侈和張揚,批示除了皇親和幾個重臣,幾個貼身侍衛及廟樂隊外,其他如鑾駕儀仗隊、皇宮侍衛隊一律不再參加。張安世身負警衛皇帝的重任,再三請求要調皇家禁衛部隊護駕,最終還是被劉詢拒絕,連他也沒有被批准參加。

大司馬是朝廷重臣,霍禹理應參加。可是,直到祭廟的前一天還沒有接到通知。霍禹恐慌了,莫非他這個大司馬的職位也不保了?他聽說這次護駕的侍衛官是金賞。金賞是霍家的故親好友,他的父親金日磾和霍禹的父親霍光都是漢武帝託付的輔政大臣,兩個老人是莫逆之交。霍家和金家還有過姻親關係,那就是霍成君和金建的那樁半途娃娃親。金日磾過世時,他的兒子金賞和金建年齡都小,金日磾就委託霍光照料。金賞和金建一直是在霍家的照顧下長大的。因為這層關係,霍禹決定去找金府了解這次祭廟的情況。

「金將軍,久違了。」

「啊,是霍大哥。聽說你告假在家養病,今天怎麼也來了?」

「先高祖英武神威一統華夏、締造漢家萬世基業;文、景二帝以孝治國,富國強兵,天下太平;漢武雄才大略,拓疆開土,威懾四夷;昭帝推行王道,國泰民安。幾代先皇又對我霍家恩長寬惠,深仁厚澤,老夫就是卧床病疾,也要扶杖躬親奉祀,頂禮膜拜,報先祖先皇的天恩。」

霍家到了這般處境,霍禹還對漢家這樣耿耿精忠,不愧是忠臣之後,這讓金賞不禁肅然起敬感動涕零。可是,霍家到了眾矢之的,風雨飄搖的地步,他就是想同情、想親近也不敢去探望霍禹。霍禹理解金賞,還是把金賞當作最親近的人。他看看四下無人,悄聲問:「老夫病假多日未曾上朝,不知有哪些大臣隨駕祭廟?」皇帝出行由誰保駕,帶多少兵,這都是絕對的秘密。金賞本不該告訴霍禹,但霍家對他們兄弟照顧的恩情使他不敢忘恩負義,也就以實相告:「只有宰相、御史大夫和末將帶的三十名侍衛護駕。」霍禹故作驚詫地喊起來:「這麼大的事情怎麼不讓張安世大將軍調宿衛親軍護駕,一旦發生意外事情,金將軍可是擔待不起這個責任啊!」霍禹最關心的就是張安世參加不參加這次祭祀活動。金賞自信地笑起來:「現在四海平靜,當今皇上又深得民心,難道還會有人圖謀不軌刺駕不成。就是發生什麼意外,我這幾十名侍衛都是精英,以一當十,定能保皇上平安無事,安然無虞。」霍禹心中暗喜。只要金賞這樣的疏忽大意,他的計畫就萬無一失。如果能讓金賞從中幫忙,他的刺駕行動定然百分之百成功。可是,這樣的弒君陰謀,怎敢輕率地透露給金賞。金賞的忠君思想他是熟知的,一旦告發了他,後果不堪設想,話到嘴邊又收了回去。

金賞好像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問霍禹:「祭廟的名單上好像也有你的名字,大哥沒有接到通知?」霍禹一震,難道皇上還沒有忘記我這個老臣?如果皇上真的欽點了他的名字,那就是魏相從中作了梗,有意不通知他。他不便說出這些話,只是苦笑著搖了搖頭。

金賞知道大司馬府和宰相府有隙,也懷疑到了魏相,憤然說:「誰這麼大膽,竟敢不通知大司馬參加祭廟。」氣憤之後又安慰霍禹,「大司馬放心,我回去一定查問查問。您老放心地回去準備吧,明天按時進宮陪駕。」說著拱手告辭。

「金將軍……」霍禹還想進一步探問金賞,金賞已經離去。不過,霍禹心裡已經有了底,只要把劉詢刺死,金賞就會倒戈,無條件地聽從他的指揮。

他慌忙地回到府上,對上官雄作了秘密交代,又安排范明友、任勝、鄧廣漢秘密回到他們的舊部策反新任統領,借他們的部隊截斷張安世的援兵;又命霍山、霍雲潛入皇宮,聯繫皇后竊取玉璽,等上官雄刺駕成功他就登基。

冒死報警皇宮大院里素旗黑幛,宮樂細奏。金賞戎裝佩劍站在車輿邊,他身後站著挑選出來的三十名粗壯、彪悍的帶刀侍衛。

「皇上駕到……」

隨著呼喚聲,劉詢身著素裝,在宰相魏相、大司馬霍禹、御史大夫丙吉、平恩侯許廣漢等朝臣和皇親國戚的簇擁下從未央宮前殿走出來。金賞向劉詢報告:「遵照陛下諭示,三十名護駕侍衛已經整裝待命。」劉詢揮揮手說:「起駕!」說著坐進了車輿。太廟的樂隊奏起了「盛德」廟樂。

「慢著……」大將軍張安世慌慌張張地跑來向劉詢報告:「陛下,匈奴南侵,邊關告急,請陛下速速朝議。」劉詢問:「他們的部隊到了什麼地方?」張安世說:「急報信使疲勞過度暈倒在前殿,御醫們正在搶救。請陛下延時祭廟,決定禦敵對策。」劉德阻攔說:「先皇先帝的英魂早在太廟等候,祭祀時辰怎麼能隨便推延。」劉詢也覺得不能延誤祭祀時辰,說:「傳朕的旨意,讓御醫全力搶救信使,等朕祭廟回來親自接見他。起駕!」

「停駕!」張安世撲跪在地,攔住了劉詢的車輿,急切地喊著,「匈奴以五百里日速南下,直撲五原郡。如果五原郡失守,他們就可以長驅直入,侵入中原……」

「有這麼嚴重嗎?平時朕怎麼沒有得到一點情報?」劉詢感到突兀,懷疑地問。

張安世遲疑了一下,連連頓首說:「軍情萬變,邊關來不及報警也在情理之中。陛下萬萬不可大意,應馬上召開殿前會議,決定禦敵之策。」說著要攙扶劉詢下車輿。

這是劉詢登基後遇到的第一次軍情。過去邊境上發生的事都由霍光處理,他從沒有操過這份心,一時不知該聽誰的。

劉德又進奏:「祭廟時辰自惠帝以來從沒有更改過,每年都在午末未初,皇上應該馬上起駕。」

「軍情緊急,皇上應該立即回殿議決迎敵事宜。」張安世的口氣從來沒有這樣強硬,大有在戰場上對士兵發布軍令的氣勢。

劉德催促說:「錯過祭祀時辰是對先皇先帝的大不敬,請陛下快宣諭起駕吧!」

劉詢終於決定先拜太廟,又坐回了車輿,發布了「起駕」的命令。

張安世不屈不撓,橫身攔住了車輿,大喊著:「臣冒死陳奏。皇上必須先議決發兵之事,再祭祀太廟不遲。」說著,不顧君臣之禮,硬是把劉詢攙拉下車輿。

霍禹對今天的突然報警和張安世對皇帝的冒昧行動產生了懷疑。軍報再緊,信使也不能闖進未央宮前殿;張安世再急,也不能有挾持皇帝之嫌。莫非張安世對皇帝另有話說。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劉詢被張安世連扶帶拉地「挾持」到前殿。殿里空空落落,只有幾個侍衛守衛,不見信使。劉詢感到奇怪,懷疑地問:「信使呢?」張安世突然跪在地上連連磕頭說:「臣有欺君之罪,罪該萬死!」

「你在騙朕,置朕於不孝之地?」劉詢頓時大怒。

張安世拍了拍掌,一個衣衫破爛的人從殿角撲過來膝行到劉詢面前,喊著:「皇上,有人要謀害皇上,皇上萬萬不可擅離京城。」

劉詢驚異地問:「你就是邊關信使?」

「我是金建。」

「你是金賞的弟弟?」劉詢驚異地審視著金建。

劉詢和金建雖然沒見過面,但從金賞的口中多次聽到過這個名字。眼見金建這副狼狽相,急問:「快說,誰要謀害朕?」

金建把在霍府竊聽到的事和如何被囚禁又如何逃出來說了一遍。劉詢大吃一驚,霍家果然要謀反了。他咬著嘴唇半天說不出話。張安世勸諫說:「皇上萬萬不能離開皇宮,以防不測。」

取消祭廟那是大不孝。他怎麼也不敢對皇親宗族下達終止祭廟的命令。他思來想去,祭廟盛典必須按時進行,而且他也必須御駕親躬。他對張安世說:「朕不敢逾制,祭廟的規矩不變。但對霍家不能不防。傳朕的口諭,把大司馬留在宣室殿制訂抵禦匈奴南侵的戰略計畫,並監視霍禹的行動。」張安世明白劉詢的意思,但還是堅持不準劉詢離開皇宮:「陛下出京,臣一萬個不放心。」劉詢說:「祭祀太廟,哪有皇帝不去的道理。時間不能再耽誤了,你什麼也不要說了。」說著,轉身就要離去。

「皇上萬萬不可掉以輕心、疏忽大意,危險就潛伏在這次祭廟中。」金建撲跪過去攔住了劉詢。

劉詢堅持說:「再有危險,朕也不敢取消祭廟盛事。」

張安世只得退一步說:「皇上如果堅持祭廟,臣親率八百禁衛軍保護皇上。」

金建說:「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如果刺客就在保護皇上的侍衛之中,那可是防不勝防。」

經金建提醒,張安世頓悟,如果內部真的暗藏著霍家派來的刺客,他就是派再多的軍隊也保護不了皇上。

金建急中生智,說:「臣斗膽提出罪該萬死的想法,請皇上饒恕臣的僭越之罪。」

劉詢說:「你說吧,朕不怪罪你。」

金建向劉詢獻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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