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陰謀叛亂剝奪軍政大權

霍禹提心弔膽地等待著皇上找他了解情況,他已經準備好了應對之詞,不管問他什麼,他的回答只有三個字「不知道」。可是幾天過去了不見什麼動靜。越是不見動靜,霍禹心裡越不平靜,像暴風雨到來前那樣壓抑、沉悶和躁動不安。皇上沒有找他談話,說明對他已經不信任了,不信任的背後就一定隱藏著陰謀和行動。正當他焦躁憂慮得坐卧不安時,接到了讓他到承明殿參加朝會的通知。他心裡一驚,平時的朝會都在未央宮前殿,今天的朝會怎麼改到承明殿了?承明殿在大家的心目中是個不祥之地,前任皇帝劉賀就是在那裡被廢掉的。不僅霍禹這樣想,朝臣們也有懷疑,三人一群五人一堆地竊竊私議,這場面多麼像十年前廢劉賀的情景。

霍雲和霍山也來了,發現霍禹徘徊在殿門外,知道伯父最近心情不好,他們也同樣有著不好的心情。霍禹看見是霍山、霍雲兄弟倆,正想打聽朝會的內容,看見魏相從遠處走來,連忙示意霍雲、霍山離去。

霍禹抱拳向魏相打招呼:「宰相大人早!」這是他第一次主動問候魏相,過去都是魏相搶先向他問好。魏相連忙還禮:「霍大人早!」霍禹試探著問:「皇上怎麼捨近求遠,把今天的早朝改在承明殿了?」魏相搖著頭說:「不知道。」霍禹不相信魏相的話,說:「宰相也不跟我說實話了。」魏相說:「我真的不知道。」邊說邊走,一步也沒有停留。霍禹感到一種被冷落的羞辱和憤怒。

「大哥!」范明友和任勝喊著從遠處走來。

任勝見霍禹臉色不好,驚問:「大哥病了?」霍禹輕聲說:「我覺得今天的朝會有點不正常。」任勝急問:「出了什麼事?」霍禹說:「我有個預感,好像與我們家有什麼關係。」范明友心情沉重地嘆了口氣。任勝拉著范明友問:「姐夫,到底出了什麼事情?」范明友搖了搖頭,不知他表示的是「不知道」,還是「不便說」。霍禹強打精神,安慰大家說:「我們世代忠良,又受皇上恩寵,不會出什麼事的?」

「三位將軍早!」丙吉喊著從遠處走來。霍禹為避嫌疑,催促范明友和任勝先走。

丙吉遠遠就拱著手,關心地問:「將軍別來無恙!」霍禹還禮後,又試探著問:「聽說御史大人最近很忙,是不是又發生了什麼大案。」丙吉聽得出霍禹的口氣里含著顫音。

丙吉敲山震虎,有意對霍禹透露了一點這方面的消息:「我正在審理淳于衍害人一案。」霍禹故作驚訝地問:「她害死了誰?」丙吉故作驚異地問霍禹:「許皇后唄!怎麼,霍大人還不知道這件事?」霍禹心裡顫抖了一下,口裡卻氣憤地說:「罪大惡極,就該把淳于衍凌遲示眾。」丙吉嘆著氣說:「誰知剛把她關進禁閉室,沒來得及問,她就自殺了。」

淳于衍自殺的事霍禹早就知道,他極力掩飾著內心的幸災樂禍,說:「那就死無對證了。」

「那是,那是!」丙吉和霍禹在打啞謎。

宮裡傳來朝王見駕的鼓聲。丙吉挽著霍禹說:「快進去吧,陛下要登殿了。」

兩人向大殿走去。霍禹無意回了下頭,發現殿後已經埋伏了官兵。他一切都明白了,可是已經沒有了退路,只得硬著頭皮向承明大殿里走去。

承明殿內,劉詢已經坐在御座上,身邊只有高昂侍立。霍禹從劉詢的臉色上看,沒有發現皇帝有異常的表情,還是和往日登殿一樣,既沒有笑容也沒有怨怒。他抱著僥倖心理,但願什麼事情都不會發生。

劉詢站了起來,向前欠了欠身子,平靜地說:「自朕登基以來,朝廷祥和,四海平靜,萬民安樂,國勢昌盛,全賴大將軍在世時威加四海,治國有方。現在,他老人家雖然離開了我們,但他的曠世之功將永載史冊。朕能有今天,也是大將軍的擁立之功。可是大將軍再也聽不到朕的肺腑之言,看不見朕的報恩行動。現在朕能做到的只有加封他的後人,以慰大將軍的在天之靈。」

劉詢的這番話,朝臣們誰也摸不住頭腦。原以為要懲治霍家的大臣,現在皇上還要對他們加封,看來霍家是倒不了了。他們的舵轉得非常快,馬上就有人出班逢迎:「陛下聖明!大將軍輔佐過四代漢君,尤其是在漢室面臨危機之時,他老人家力挽狂瀾,匡扶社稷,廢昏君而立聖主,功勞高過周公,業績超過姜太公。當今皇上蔭恩功臣後代,鼓舞后人之心,實在是英明濯靈、有道聖君。臣發自肺腑,敬祝我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一石激起千層浪,大殿里頓時響起一片贊同聲,只有魏相和丙吉沒有任何反應,顯得平平靜靜。皇上的秘密恐怕只有這兩個人知道。

儘管劉詢這樣高地評價父親,霍禹心裡總拂不掉霍顯參與謀害許皇后的厚重陰影。他窺視劉詢,沒有發現皇上有懷疑霍家的任何錶情,但願是一場杞人憂天的虛驚。他的情緒開始穩定,等待著劉詢怎樣對他們加封。

劉詢拿出早已擬好的聖旨讓高昂宣讀。高昂清了清嗓子,朗聲讀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晉封左將軍霍禹繼任父職大司馬……」

一聽到「大司馬」三個字,壓在霍禹心裡的那塊石頭落了地,他的心血也開始沸騰。「大司馬」這個全國最高軍事統領的官銜從他的舅爺衛青到伯父霍去病到他的父親一直都戴在他們霍氏家族的頭上,這個指揮全國武裝部隊的權力也一直握在他們霍家的手裡。這個官位雖然不是世襲,但論爵位、論權力、論資格、論資歷都應該非他莫屬。現在什麼也不怕了,只要有了掌握全國武裝部隊這個軍事權力,不管刮什麼風、起什麼浪,他們霍家都是穩如泰山、堅不可摧。他俯伏在地,等著劉詢把「大將軍」的頭銜也戴在他的頭上。因為從衛青到他父親都是大司馬加大將軍銜。劉詢既然封他為大司馬,自然也要加封他為大將軍。

可是,詔書沒有了下文,他只得接過謝恩。

接著是劉詢講話。他說:「如今邊疆烽火不驚,朝廷上下祥和。只是地方官吏有法不依,濫施淫威,橫徵暴斂,禍害百姓。」大臣們揣測皇帝是不是要懲辦一些官吏了,一個個屏聲斂氣,大汗淋漓。接下來劉詢說的卻是:「朕要派一些得力的官員到地方任職,推行朝廷的政治清明,緩解人民的悲憤和怨恨。」原來是要外放官員,大家長長出了一口氣,緊接著是高昂代天子宣布調動名單。

「調中郎將、長安羽林監任勝為安定太守,調大中大夫任宣到代郡任郡守,調長樂宮禁衛軍司令官鄧廣漢到供應部當少府,免去度遼將軍范明友的未央宮衛尉(未央宮警衛司令官)之職,委任為宮廷光祿勛,調任光祿大夫張朔為蜀郡太守,宮廷禁衛副司令王漢為武威太守。擢升右將軍張安世為大將軍兼京都衛戍總司令和未央宮、長樂宮禁衛軍司令官,統率國防軍、城防部隊、禁衛軍、御林軍,頒發印璽。」

殿下,任勝、鄧廣漢、范明友、任宣等人一一答應著跪在地上謝恩,暗中卻相互傳遞著不滿的眼色。

霍禹終於明白皇帝使的是釜底抽薪計。皇帝給他的是一個大司馬的空頭官銜,統率國防軍、城防部隊、禁衛軍的權力全交給了張安世。霍家的親屬都是明升暗降,有職無權,一下子剝奪了霍家的兵權、政權和保護皇宮的禁衛權。他已經聽到了皇帝動怒的弦外之音。

對霍禹的奇怪封賞不僅使霍家的將軍們感到不安,在朝臣中也引起了一片騷動,議論聲「嗡嗡」地響成一片。

新任大將軍張安世戎裝佩劍出現在大殿門口,他身後站著禁衛兵。霍禹這時又想起了宮外埋伏的那些官兵,自知大勢已去,偷偷走到范明友他們身邊,警告他們:「誰也不準動,外面已經被軍隊包圍了。」

霍家的將軍們不敢面折廷爭,只好隨著大家默默地退出了承明大殿。

事後,劉詢又覺得對霍家太絕情絕義了,把魏相和丙吉召來,徵求他們的意見說:「朕十分不安。深思自己有負大將軍的重恩,讓他在九泉之下不安穩。」丙吉說:「霍氏家族當權日久,朝野上下都成了他們的人,形成了朋黨,對朝廷已經構成了威脅,任其下去,就會發展到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現在皇帝已經管不了他們,法律對他們也失去了約束。他們藐視皇上,輕視法律,為所欲為,大將軍在地下已經不安穩了。」魏相說:「陛下如果真心厚愛他們,就應該削去他們的一切官職,給他們更豐厚的俸祿,讓他們以侯爵的身份返回家園。就是現大將軍張安世也可給他御賜手杖,勸其退休。之後,陛下還可以不斷召見他們,屈駕慰問他們。這樣,朝廷上下就會認為陛下不忘舊勛,霍氏家族也會世代無憂無慮。」

劉詢沉思不語。

丙吉又說:「現在已經對霍家的女婿和黨羽作了削職奪權的行動,必然引起霍家的恐慌和怨恨。霍禹、霍山、霍雲還在重要官位上,他們一旦有了謀反之心,還是會調得動宮裡宮外的禁衛軍和城防部隊的。當斷不斷,反受其亂。陛下應該免除霍山和霍雲在宮裡的職務,保留侯爵的待遇,讓他們告老還鄉,防患未然。」

事情已經做到了這個地步,劉詢又下詔讓霍山和霍雲也離開皇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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