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廢黜昏君

感慨秦皇陵霍光在被劉賀驅逐出宮後就帶著妻子、女兒、女婿去了秦皇陵。

如今的秦皇陵長滿了亂草,風一吹響起一片簌簌的戰慄之聲。他選擇來這裡本身就不是來尋開心的,而是要從秦朝的江底沉船、荒野古丘中求索江山沉浮的歷史教訓。

這天的天空雖然晴朗,陽光普照萬里無雲,但霍光的心卻沉重得像墜了一塊鉛,臉陰得像一塊將要下雨的烏雲。他站在龐大荒涼的秦皇陵前久久不說話。

任勝性躁心急,腹里窩了幾天的怨氣噴泄而出:「劉賀以為自己是什麼東西,竟然狂妄得忘乎所以。如果沒有岳父擁立,他能從一個藩王當上皇帝嗎?他能從昌邑國跑到京城坐上皇帝的寶座嗎?我看他也太不自量力了。」一向沉穩的范明友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氣憤,罵起劉賀來:「就是一條狗也知恩圖報,他卻扭回頭咬起主人來了。」

「秦朝滅就滅在胡亥驕奢淫樂、昏庸無能上。」霍光憂心忡忡地感慨著。任勝說:「我看咱們的這個劉賀皇帝就是胡亥,漢王朝非毀在他手裡不可。」霍光用拳頭擊打著額頭痛悔不已,怪罪自己:「也怪我太草率,立了個這麼個昏君,愧對先帝呀!」鄧廣漢安慰霍光說:「這怎麼能怪罪父親。是劉賀狂妄自大,獨斷獨行,亂了綱紀。」任勝一拳擊在秦始皇的墓碑上,忍無可忍地說:「廢了他!」

「住口!」霍光訓斥任勝,「一朝之君怎麼能說立就立說廢就廢呢?你把老父看成趙高那樣的人了。」范明友說:「趙高欺上瞞下,謀害太子扶蘇,挾持幼主胡亥,又殘害忠臣,禍害百姓,引起民怨沸騰,導致義軍四起。父親受孝武帝之託,輔佐昭帝一十四年,平定內亂,恢複農耕,安撫四夷。十幾年來,刀槍入庫,馬放南山,倉廩殷實,民風好轉,使大漢出現空前未有的風和景明、堯天舜日的好景象。不少老百姓家裡掛著父親的畫像,供著父親的神位,對父親歌功頌德還來不及呢,父親怎麼把自己和趙高拉扯到一起了。」

霍光喟然長嘆說:「老父若是趙高,只怕早就被誅滅三族了。」鄧廣漢說:「咱們今天是來遊玩取興的,不談國事了。走吧,她們在前面等著我們呢。」霍光也想拋卻這些煩惱,大手一揮,說:「走,追上她們去。」

翁婿四人向山上爬去。

前面的半山腰裡,霍梅、霍竹、霍菊發現霍光和他們的女婿追上來,驚叫著:「他們追來了,快跑!」霍光也小孩似的喊著:「追上她們!」

金建攙扶著霍成君也在爬山。

金建是金日磾的二兒子,在世時和霍光定下了兒女親家。霍成君順手將金建拉進小道旁一簇灌木叢里。兩人一陣熱吻後,霍成君逗著金建:「跟你結婚,我真有點怕。」金建問:「怕什麼?」霍成君嘻嘻笑著說:「人家都說胡人那東西特別大,還長著鉤,會把漢家女子的腸子鉤爛的。」金建解釋說:「別聽他們瞎說,胡人也是人,跟漢人一樣。」霍成君紅著臉問:「讓我看看。」金建說:「羞死人了。」霍成君撒著嬌:「不,我一定要看。不讓我看,我就不跟你結婚。」金建遲疑著。霍成君去拉金建的褲子。霍菊在上面喊著:「成君,你和金建快來看,我射死了一隻狐狸。」霍成君推了金建一把,掃興地爬出了灌木叢。

大家都在爬山,唯獨不見霍顯和王子方,霍光心生疑慮。他已經聽到了有關妻子和王子方有染的傳聞,但將信將疑。任宣明白主人在想啥,私下對霍光說:「我去看看。」

山溝里,王子方指著前面冒著蒸汽的地方對霍顯說:「聽說驪山有不少溫泉,太夫人要不要過去看看。」霍顯爬山爬得腰酸腿疼,正想找個地方歇歇,聽王子方說前面有溫泉,巴不得跳進去洗個痛快澡。可是走近了卻是一條小溪,霍顯大失所望。王子方跑過去一摸,驚喜地喊著:「是溫水。」

霍顯走到小溪邊伸出腳,王子方連忙給她脫了襪子。霍顯赤腳泡在小溪里,王子方給霍顯揉搓著。霍顯感到痒痒的舒服,「咯咯」地大笑不止。

這一切都被躲在樹叢里的任宣看到了。

山頂上,霍光居高臨下,望著遠處渭水那邊的殘磚爛瓦、敗花衰草感嘆不已。任勝問霍光:「那是什麼地方?」霍光說:「那裡就是當年秦始皇住的阿房宮遺址。它北起驪山,南通咸陽,當年五步一樓台,十步一亭閣,走廊綿延,迴環曲折,長橋橫波。聽說昔日渭河的水都被秦宮裡嬪妃們的胭脂香粉染紅了。當年胡亥和他父親一樣在這裡日夜過著奢侈豪華的生活,卻不知道義軍攻進了京城,很快就要把戰火燒到阿房宮。」

鄧廣漢說:「岳父大人今天來這裡出遊,原來是另一番深意。」

霍光點了點頭,憂心忡忡地說:「我擔心我大漢會重蹈秦朝的覆轍,未央宮、長樂宮也會像阿房宮一樣宮傾玉碎,灰飛煙滅。」鄧廣漢說:「我們應該勸諫陛下多讀一些儒家的經典,再給他推薦幾個賢德的大臣當師傅,也許會使他改邪歸正。」任勝搖著頭說:「劉賀桀驁不羈,本性難移。還是廢了他吧!」霍光感嘆著:「立帝易廢帝難啊!」

就在這時,任宣回來附在霍光的耳邊密告了剛才看到的事情。霍光的臉色頓時變得鐵青。女婿們以為朝里出了什麼大事,看著霍光。霍光陰沉著臉說:「下山吧!」

在山下的飯店裡住了一晚,第二天要返回京城。霍家人等上馬的上馬,進轎的進轎。霍光騎在馬上四下掃視,獨不見王子方,問任宣:「王總管呢?」王總管就是王子方,這次出遊被任宣任命為總管,負責安排食宿。任宣四下看看,王子方的確不在。霍光下命令:「讓家裡的人先走。」

任宣喊著:「起轎……」紅、綠座轎在山谷里像一頂頂蘑菇傘緩緩移動。霍顯掀開轎簾一角,問走在轎旁的侍從:「怎麼不見王總管?」侍從說:「他在結賬。」霍顯這才吩咐轎夫:「走吧!」

大隊人馬前呼後擁地上了路,飯店外面只剩下霍光和任宣站在那裡。王子方從飯店裡跑出來,發現大隊人馬已經離開,想去追趕,被霍光喝住:「站住!」王子方連忙站住,不解地看著霍光。霍光厲聲問:「你幹什麼去了?」王子方說:「結賬去了。」霍光沒事找事地問:「為什麼不早點結賬,以致延誤了啟程時間?」王子方覺察出霍光要找他的事,連忙跪在地上求饒:「是小人辦事不力,求大將軍饒恕!」霍光強壓著怒火,揮著手說:「你不稱職,不能在我府上當差了。你走吧,讓我在京城裡再看到你,別怪我不講情面。」

王子方是個聰明人,很快意識到是他和霍顯的私情暴露了。霍光沒有嚴懲他已是萬幸,只好獨自走了。

剛走出山溝,霍光就看見張安世飛馬而來。霍光讓家眷先走,只留下幾個女婿等待著。

張安世翻身下了馬,把告急文書和劉賀的詔書呈於霍光。霍光看了以後,對范明友說:「明天你帶五萬人馬日夜兼程馳援玉門關。」

「遵令!」范明友策馬欲走,「等等……」被任勝喊住了。霍光問:「你也想去?」任勝埋怨說:「岳父現在還要大姐夫去給那昏君賣命嗎?」霍光正色說:「這怎麼是為皇上賣命,這是去保衛咱們漢家的疆域。」范明友拱手辭別,打馬而去。鄧廣漢追出,喊著范明友:「這次出征一定要得勝凱旋,別讓皇帝抓住咱們霍家的把柄。」范明友說:「我明白了。」

送范明友走了以後,張安世把霍光拉到一邊說:「我有要事對你說。」

國重君輕霍光回到府上一夜沒有睡好覺,翻來覆去地想著張安世動員他廢劉賀的事。

昨天,張安世把劉賀為所欲為的行為全部告訴了霍光。霍光差點把肺氣炸,手裡握著的馬鞭「啪」的一聲折為兩段。他當即表態同意張安世的意見廢了劉賀。回來以後,細細一想又覺得這個表態太輕率了。「廢帝」畢竟是一件大事,不僅落下廢君的罪名,還怕由此引起朝廷上的混亂。可是,不廢劉賀,任其胡鬧下去,大漢王朝定然毀在這個人的手裡。他思前想後拿不定主意。

霍顯和霍光同床異夢。她感覺和霍光在一起簡直是在受罪。她幾次想和他做愛,霍光都以身體睏乏而拒絕。他們雖是夫妻,卻形同陌路人,這使她又想起了和王子方、馮子都在一起的那種神魂癲狂、雲雨融和的舒適和愉快。她盼望天快點放亮,霍光早點離開她上朝去(到現在她還不知道霍光已經不上朝了)好和兩個情人在一起。猛然想起王子方怎麼沒見回來,她做賊心虛不敢問霍光,只盼望著天亮出去問個明白。終於盼到了一聲雞啼,窗戶開始由黑變白出現了亮光。

霍光沒有貪睡習慣,天一亮就起了床,梳洗已畢,從衣架上摘下頭盔,突然想起不能上朝了,又把頭盔放回原處,倒了一杯茶坐在客廳里慢慢地喝起來。

「大將軍,田大人已在外面等候了兩個時辰,要見您老。」

霍光嗔怪任宣:「為什麼不早點報告。」任宣說:「田大人說大將軍回來乏困,他多待一會兒不要緊。」霍光連忙走出去,把田延年引進另一個房間。

田延年哭著說:「大將軍,亡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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