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混亂的前戲

在人生的戲台上,我們每個人都是演員,而且絕大多數都是不入流的群眾演員。在我們的戲台上註定每天都是直播,沒有綵排,收視率不高,待遇很低。一個盒飯就可以讓我們鞍前馬後。至於被選上或者沒有被選上,吃的是這份盒飯還是那份盒飯,就像飄零的樹葉落在茅房的哪個坑裡,其實根本不必問太多的為什麼——摘自朋友的日記。

然後這個朋友問我:我未滿三十歲,離死還遠,青春尚在,激情卻無。

我傷感地說:如果80後算老的話,也許我們真的老了。

村上春樹說:我一直以為人是慢慢變老的,其實不是,人是一瞬間變老的。

劉裕就是在這一瞬間變老的。

自從被狠揍一頓後,劉裕變得寡言少語,經常一個人走在田園看窗外無星無月的夜空。彷彿得了色盲,看什麼都是陰沉沉的,只有黑白二色。偶爾出一下太陽,那隻在明天的夢裡。

村頭幾個孤苦的老人在可憐地呻吟,劉裕突然感覺自己像一個身不由己的木偶,不知道自己一生將走向哪裡。在幾十年之後,會不會也像那幾個老人一樣,枯坐在生活的角落裡,看著一切都搖頭嘆氣?會不會也像他們一樣,自覺地退出生活的前台,坐在那群孫子們絢爛的燈影里,一面摳著衰老的鼻孔,一面追憶自己萬劫不復的青春?三十歲,他第一次覺得自己如此蒼老。

我這輩子最大的不足就是挨的打太少了,吃的苦太少了,對困境缺乏承受力。好在劉裕不是。

暫時的沉淪是為了深深的思索,在思索中他終於找到了出路和勇氣。

往上爬,不斷地往上爬,直到那最高的頂點,只有讓所有人仰視,才不會有人瞧不起我,才不會被人欺負。

種田累斷了腿,賣鞋喊破了嘴,打漁遇上了官匪,賭博被打得後悔。正行走過,偏門闖過,既然條條都是死路,那就死中求活。劉裕,和全世界擋你路的人幹了吧!

我劉裕絕不沉淪。我只能有兩種死亡:輝煌,或者壯烈。

三十多歲,即便是現在,也是個找工作備受歧視的年齡,好在劉裕這回找的工作不需要技術含量過硬,只需要拳頭夠硬就行了,這點,劉裕是很自信的,自己的動手能力是很強的。

來吧,劉裕!到軍營吧,那裡才是你騰飛的地方!

既然決定了遠方,就要風雨兼程!

只是臨行前還是要和妻子告個別,刀光劍影,劉裕不會皺半下眉頭,但辭別家人,讓他那七尺之軀感到重逾千斤。這麼多年來,沒讓妻子享一點清福,此時卻要啟程,也不知什麼時候能回來,也不知能不能回來。

「去吧」。臧愛親還是那樣的善解人意,因為她知道,真的愛一個人就無條件地支持他,她也相信,自己的丈夫終有一日會高唱大風,衣錦還鄉。

臨行前,她把自己用粗布織的納襖交給劉裕,從此劉裕行軍打仗永遠都穿著這件納襖,他堅信這件滿含妻子深情的衣服能帶來好運,能讓他逢凶化吉,百戰百勝。

就這樣,劉裕啟程了,這一去,千山又萬水;這一去,三年五載不回還。

劉裕在離開家鄉的最後時刻熱淚滿眼,親人的叮嚀還在迴響,而他卻將永遠離開……無論我將來成功還是失敗,悲傷或者幸福,你都會看到,在我生命的最深處,有一個永遠不會忘記的家……

要麼不做,要做就做最好。劉裕就是這樣的人。

抱著這樣的心態,他來到了當時最好的軍隊——北府軍的一支部隊,他的第一個老闆叫孫無終。

先介紹一下這支光榮的隊伍吧。這支天下聞名的隊伍不是政府軍,當然也不是土匪。西晉八王之亂後,中國北方大亂,無休止的征戰殺戮,五胡爭相亂華,漢人當然也不能坐以待斃,大批想要活命的漢人自發地組成一個個武裝流民集團,從北方湧入南方,另尋僑居之地。而地處交通咽喉又富裕的京口自然首當其衝。

千萬別小瞧這群武裝的流民,因為他們什麼都沒有,所以他們什麼都不怕。只有團結,只有拚命,才能保命,才能不被欺負。要生存,只能戰鬥,因此這支隊伍隨便揪一個出來,都是百戰餘生的兵王,就是這支軍隊,把前秦的百萬大軍打得滿地找牙,他們就是天下聞名的北府軍,一群苦命的流民塑造的奇蹟。

一千多年後,又有一支堅忍不拔、百折不回的流民武裝登上歷史舞台,他們也是什麼都沒有,所以他們也什麼都不怕。只不過行軍的路線和北府軍完全相反,在自南而北兩萬多里的路途上,幾萬人的隊伍竟然不用靠燒殺搶掠來維持士氣。而那支隊伍的平均素質恐怕不比農民軍或是流寇高多少,也肯定沒有享受過系統軍事化管理和完美福利保障的政府軍待遇。

有些聲音認為那支軍隊的堅強是靠洗腦、蠱惑人心和分田地造就的,我認為這是一種以黑推白的謬論,因為這根本無法解釋這支軍隊在面臨困境時所表現出的頑強精神。

我來說幾件印象里的小事:

中央蘇區為了對抗經濟封鎖,下令刮茅坑來煮鹽。這種鹽煮好後大家都不太願意吃,他們的總司令吃了第一口,而且從此他只吃這種鹽。

過草地的時候,普通士兵給米一斤……黨員給米八兩。

信仰的力量,人性的奇蹟!

劉裕在北府軍的那支軍隊中,因為歲數比較大(三十多歲),很多新兵都叫他叔叔,他面相忠厚,再加上識字(雖然寫的很難看),所以便被委任為參軍,完成了由普通士兵到基層軍官的跳躍(這對他的未來非常重要)。

每一個成功的奧特曼背後都有一群默默挨打的小怪獸。

就從這個軍營開始,劉裕將從幾個挨打的「怪獸」身上,充分體驗到升級的快感。不用電話亭,不用內褲外穿,只用雙手,就完成人生華麗的轉型。

軍隊最大的價值是在國家出現危機的時候,不過在危機出現之前,劉裕必須得等,好在老天並沒有讓他等多久,一場巨大的危機來臨了!

這場危機是由一個孩子造成的。

先得從這個孩子怎麼上台說起。

要想解釋這個孩子怎麼上台的,先得解釋這個孩子的大伯是怎麼下台的。

他的大伯人倒沒什麼毛病,只是愛喝酒,酒後愛亂說話,別人亂說話倒也沒什麼,只是這個人還有個別人沒有的頭銜——皇帝。

司馬曜同志的一生被三個女人所影響,第一個是他的母親崑崙姐姐李陵容,其餘兩個將在這裡登場。

很少有人能在坐飛機成功之後不忘乎所以的,第二次世界大戰時,墨索里尼的女婿齊亞諾在參觀完了納粹頭子阿道夫在巴黎的閱兵之後,敬畏地說:我從來沒見過一個人在獲得了如此巨大的成功後依然那樣的謙卑和冷靜。但他哪裡知道,這個元首在閱兵之後激動得一夜未眠,第二天便簽署了讓第三帝國空軍精銳損失殆盡的「海獅計畫」。

成年人會用欠揍的虛偽來掩飾內心的得意忘形,而少年天子,又有一半異族血統,可能從骨子裡就不知道什麼叫做中庸、內斂、慎獨吧,早已經被成功的光環閃耀得七零八落了。

在燒了三把大火挽救了整個國家之後,大火的余苗也順帶著燒壞了他的腦子,我本一無所有,如今坐擁天下,如果還不及時行樂,自己豈不是個「井」,橫豎都是個「二」。

不過司馬曜這時還得夾著尾巴做皇帝,屬於那種有賊心沒賊膽但卻賊難受的階段,倒不是因為有人告訴他亂搞男女關係影響形象,而是因為他還不敢,還不敢面對後宮中那個巨大的身影。

熱戀時,相許下輩子再結良緣;結婚後,常常懷疑上輩子造了孽緣!

在他親政的那一年,為了有人能夠照顧他的飲食起居,分擔他的工作和生活壓力,經他老娘李陵容(此時已是皇太妃)同意,顧命大臣推薦,他迎來了自己的皇后,也迎來了自己的苦難。

第二個女人叫王法慧,四大家族之後,真正的門當戶對,再加上正好大司馬曜三歲,女大三,嫁到皇家自然不用抱金磚,但正好可以盡個大姐的本分,好好照顧這個御弟陛下。只是誰也沒有想到,這個皇后不想做大姐,只想做大姐大。

從此我們的小皇帝開始了他的悲慘生活,每天晚上,一回到後宮,便是「杯具」的開始,洗腳推背,梳頭捶腰,都得像新聞聯播一樣準時。稍微有點偷懶,那粗壯的大手上又長又黑的指甲便立刻招呼過來,並一邊動手,一邊將各朝各代的國罵全部往自己的老公身上澆灌。

而且這個女人是個有堅定信念的悍婦,男人與衛生巾——我絕不與人共用!只要發現司馬曜不在自己這過夜,便立刻施展看家本領,一哭二鬧三上吊,只不過玩法和別的老娘們不太一樣,她自己鬧,讓別人哭,讓別人上吊。為了後宮的安定團結,不要三天兩頭就搞出人命,司馬曜只好強行壓抑自己雄性荷爾蒙的分泌和前列腺的脹痛,一次又一次含淚望著身邊的眾多獨守空房的美女,然後一咬牙又回到了老婆身邊。

因為太壓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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