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淚奔的青春

公元363年4月16日,那天沒有戰爭,沒有名人死去,有一個孩子鑽出子宮,面向世界大聲啼哭。沒有人知道他的一生將會怎樣,但傳說中,他是天上的戰神。

(註:採用公元紀年,是因為那是個皇帝批發兼零售的年代,當時神州大地上光提得上號的國家就有五個(東晉、前燕、前秦、前涼、代),年號有七個(隆和二年、興寧元年、建熙四年、甘露五年、太始九年、太清元年、建國二十六年),在同一年有的皇帝死了,有的皇帝繼位,因此年號多了。)

說劉裕是裸奮哥,也不完全準確,因為他有個很牛的祖宗,楚元王劉交,劉交有個更牛的大哥——漢高祖劉邦(《宋書·武帝紀》),這是按照地球任意兩個人都可以通過六個人產生關聯所進行的推理,不管你信不信,我反正信了。

不過劉裕似乎並不太感冒他那位斬蛇起義的祖宗。以至於年號也不會照搬。

和所有偉大的帝王一樣,後來的史書上都會有一些極端天氣記載。比如颳風啊,下暴雨啊,冒香氣啊,天上星星閃啊,到處放白光啊,反正就是要告訴你,這個人和別人不一樣。劉裕先生也不例外,據說,這夜的產房通宵被神光所罩,滿堂紅亮,還有甘露降在了劉家祖墳的樹上,即「神光照室盡明,是夕甘露降於墓樹」(《南史·宋本紀》)。

但他的父親京口(今江蘇鎮江)丹徒功曹(縣長秘書,科級幹部,在當時=剛剛能解決溫飽問題)劉翹卻很不爽,因為兒子剛來,就把老伴剋死了。

沒了女人,不是問題,問題是沒奶。家裡窮,更買不起牛奶、羊奶,劉翹越想越鬱悶,再加上兒子剋死老母,大大的不吉,生活的壓力和封建迷信的毒害,讓情緒無處發泄的劉翹舉起孩子就要做出一些極端不和諧的動作……

這時候,一個英雄母親出現了,劉裕的姨媽,把自己剛一歲的兒子劉懷敬的奶給斷了,用自己甘甜的乳汁哺育了這位未來的英雄,並且把他帶回趙家撫養。

也許通往成功的道路總是鋪滿荊棘,我們可愛的裸奮哥同志(本義,拒絕引申)一出生便經歷了生與死的考驗,這也讓他的內心產生了一種因子:誰愛我,我就愛誰。當然,這句話還有另外一個意思,誰恨我,我就恨誰。

付出總會有回報的,劉裕後來變成成功人士,進入上流社會,對當年沒奶吃的兄弟十分照顧,先讓他當了會稽太守之職(就是紹興市長),之後又升任尚書(國務院某部委的部長)。

可他這位兄弟腦子有點問題(估計是沒奶吃把腦子餓壞了),能力低下,民主選舉通不過,但是真名士自風流。劉裕毫不避諱自己的任人唯親,是姨媽辛苦拉扯我長大,做人要知恩圖報,不能忘本,提拔個智力低下的親戚怎麼了,誰要是再反對,我就讓死去的姨媽把他帶走(見《南史·列傳七》)。當年的姨媽要是能聽見這句話,在另外一個世界,也會很欣慰了吧。

那個時代,小名特別喜歡用個「奴」字,排行最末的,就取名小奴(王薈);希望強壯的,就取名豹奴(桓嗣);出生齊地的,就取名齊奴(石崇);崇道信佛的,就取名僧奴(孫騰);個性強勢的,就取名棘奴(冉閔);推崇華夏的,就取名黃奴(陳叔寶),等等。

而劉裕因為寄養在姨娘家,所以取了個名字叫「寄奴」,就是這個「寄奴」,讓人想起了親情缺失,讓人體味到生活的艱辛磨難。

但劉裕用他自己的行動告訴別人,雖然命運負責洗牌,但玩牌的始終是自己,無論你抓著怎樣一副爛牌,只要秉承「鋼七連」的宗旨「不拋棄,不放棄」,最終也能讓一個悲催的名字響徹華夏五千年的天空。

來吧,劉寄奴,既然每個人的起點和終點都是一樣的,就讓這個過程無限精彩吧!

老娘死了,生活還得照舊,於是老爸劉翹按捺不住空房的寂寞,又娶了個過氣縣令的女兒蕭文壽,縣令之所以肯把女兒下嫁,原因很簡單,門當戶對,都是窮人,再加上女兒實在老大不小了(22歲,在當時屬於資深剩女)。

客觀地說,小劉裕的女人緣還是不錯的,不管是姨媽還是後媽,都對他不錯,很不錯,後媽很快便鼓搗老公把劉裕接回來。一家人其樂融融,並且還恩賜給了劉寄奴兩個弟弟,老二劉道憐(凡人)、老三劉道規(猛人),補充一句。劉裕原名劉道成,改名原因不詳,可能這個裕字有發達順利的意思,考慮到當時改名手續異常簡單,可能和現在選車牌喜歡用「8」一樣,冥冥中寄託著一種期望或心理暗示吧。

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而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基層公務員劉翹同志在娶了兩個老婆生了三個兒子,經歷了生得起、養不起的尷尬之後,終於在生活的重壓下撒手人間。因為貧窮,買不起棺材,只能找個山上土堆埋了了事,「貧約過甚,葬禮多闕」。

後來劉裕當了皇帝,便有馬屁精們來到埋葬劉翹同志的丹徒縣候山,精闢地讚歎到:這真是個有天子之氣的風水寶地啊!

由結果推原因,淺薄!由屁股推祖宗,無恥!

這是一個平凡到平庸的人,他對歷史最大的貢獻大概就是沒有摔死那個未來氣吞萬里的皇帝吧。

老爸死了,長兄為父,年幼的劉裕早早地體味到了生存的艱辛,就像一個作家所說:生活不是一個可以討論的問題,而是上帝交給你的事實。

為了有口飯吃,為了生存,為了孝順後媽,照顧兩個年幼的弟弟,劉裕的童年做過多種職業,種過地,砍過柴,打過魚,賣過鞋,還兼職為祖國的醫學事業做出了開創性的貢獻。

一次山中砍柴,劉裕無意中發現了一種能夠醫治刀傷的草藥(估計砍柴不留神把自己砍了,就像吃飯不小心咬了舌頭,屬於誤傷),後來行軍打仗還經常用這種草藥救治受傷的戰士,戰士們因此親切地把這種草藥叫做「劉寄奴草」,這種草藥還被大醫學家李時珍收錄在《本草綱目·草部》中,以皇帝小名命名中草藥,也算蠍子——獨一份了。

可不管做什麼,都是孔夫子搬家——儘是輸(書),累沒少受,錢沒賺著,在人來人往的集市中吆喝著那些破爛草鞋,叫賣一天也不知能否賺回一頓夠一家四口的晚飯。可能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賣的是草鞋,還是寂寞。

看著身邊那些紈絝子弟整天無所事事,喝酒唱戲逛窯子,劉裕的內心是不平衡的,但他把這些不平衡深深藏在心裡,也正是這種隱忍,讓他冷靜地觀察著這個世界。這個冷酷的世界,使他從小就和別的小孩不同,沒有童真和幻想,只有一團火焰,只要時機到了,便可燎原。

我曾經問過一個朋友,為什麼喜歡玩偷菜那麼弱智的遊戲?他的答案很簡單:因為能升級,無限地升級。

我聽完後感慨非常,現實中也有官二代富二代,一出場就應有盡有——但這樣也好,我們這些草根將會體驗到有更多升級的快感,也許是一種自我解嘲的精神鴉片,但有希望人才不至於太淪落。生活也是這樣,生下來,就必須活下去。

劉裕也很快體驗到了升級的快感,他成家了。

劉裕的童年雖然營養不良,但並沒有阻礙他的發育,他身高七尺六寸(相當於現在的1.83米),這在普遍缺衣少吃五短身材的古代,絕對是個鶴立雞群的大個子。至於風骨奇特(宋書語),恕我直言,沒看出來,倒是只見一個健壯的農家大叔(參見劉裕畫像,顧愷之版)。

蕭文壽真是一個很不錯的賢惠母親,不僅為了三個孩子沒有改嫁,還親自操持劉裕的婚姻大事,讓他娶到了自己第一個糟糠之妻——臧愛親。

臧愛親,劉裕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一個樸實而又偉大的女人。她視劉裕為自己生命的全部,贍養老人,照顧弟弟,操持家務,開心著丈夫的開心,悲哀著丈夫的悲哀。即便生活艱苦,但她毫無怨言,任勞任怨,親友鄰里譏笑劉家的落寞,她卻總是溫柔陪伴在丈夫的身邊,給他安慰和鼓勵,用她的柔情和胸懷,撫慰著劉裕孤獨的豪情和放縱的野性。

二十多歲是男人一生最暗淡的時光,要什麼沒什麼,而二十多歲卻是女人一生最好的時光。珍惜身邊的女人吧,她們是用最美好的時光陪伴你度過最苦悶的日子。

這句話劉裕不一定聽過,但一定很懂。都說女人的柔情是天底下最堅不可摧的武器,劉裕早已被這份深深的夫妻之情所感化,一輩子都對髮妻念念不忘。

等他稱帝登上成功之巔後,更是不立皇后,而把皇后的桂冠永遠地留給了早逝的妻子臧愛親。

一個男人,有個有奔頭的工作,有個疼他的愛人,一生就足夠了。有工作,早晨八點到晚上六點都是充實的;有愛人,晚上六點到早晨八點都是開心的。這就是成家立業。

成家了,該立業了,煩惱也就來了。

公元383年,東晉政府很開心,因為打贏了著名的淝水之戰,前秦的百萬大軍(這是實數)在謝安老爺子的運籌帷幄下,在劉牢之、謝玄等一批虎將的橫衝直撞下轉眼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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