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南疆攻略

吳三桂已經離開四川前往漢中,此時原本已被搞定的四川又出現了反覆,成都、嘉定等地又被南明永曆政權殘餘力量所控制。先前在保寧擊敗劉文秀部後,吳三桂曾向朝廷首議進取成都,以為根本。即在成都省會之區,首立根本,設以重兵,有賊拒戰,無賊則耕,根本既立,庶可漸次進取。順治帝大為讚許,稱讚他「真為國家久遠之計」。但是順治帝同時又表示:「大軍駐紮成都,路遠民稀,錢糧轉運維艱,眼下不宜採取此計畫。」他要吳三桂與李國翰暫回漢中,他所屬的四城壯丁,移至沔縣(陝西勉縣附近)一帶分駐。

順治十二年(永曆九年,1655年)四月,四川巡撫李國英上奏:「雲南、貴州還未平定,徵兵轉餉,因一隅之地,而拖累數省已安之民,曠日持久,勢必坐而自困。以我強大兵力,還不能平定,不是我兵不強,糧餉不足,是由封疆之臣畏難避苦,利純功罪之念,先入於中,卻把憂患都推給了陛下一人承擔。」他指出,吳三桂與李國翰部現駐紮漢中,蓄銳甚久,應分道出兵,與已在湖南、兩廣的清軍,進行首尾夾擊,必殲敵之,從而徹底解決問題。因此他建議朝廷,命令吳三桂與李國翰先率兵駐鎮保寧,為各路之統領,派兵先取成都,次取重慶,以扼咽喉。此舉即為收滇、黔之張本。

李國英的奏言對吳三桂是很不利的,就差沒直接罵他了。

吳三桂知道此份奏摺的內容後,於七月十二日上疏,他聲辯說,取成都為根本之計的建議,是他最早提出來的,而李國英不過是剽竊了他的思路罷了。所謂畏避等論,不知他用意何在!同時他進一步說明自己的方略,以成都為根本,將來進取滇黔皆有基,而接濟亦可資一臂之力。這樣,守也可守,戰也可戰,操掌主動權,一勞永逸。若真如李國英所說的,駐鎮保寧一隅,恐非得算。同時為了表明自己的忠心與決心,他向順治帝提出堅決要求出征,由他率領在四川的各鎮官兵為前驅,進取成都、嘉定,待收復這兩地後,如讓他共守,他可把屬下官兵家口遷入成都;如命巡撫固守,他仍帶部屬回漢中。他還說,目下「南方多事,狡寇狂逞」,他不能安居漢中。如「皇上不以臣為無用」,請下命令,獨當一面軍事,「臣何敢辭焉!」他要求朝廷早定機宜,他隨時聽候召遣。

看了吳三桂的奏摺,順治帝在心中還是認同的。

但做皇帝是需要些政治手腕的,不會輕易表明自己的態度。順治帝對吳三桂與李國英兩方的意見,並沒有拿出一個明確態度。他將李國英的奏文交付「所司密議」,卻遲遲未見拿出具體方略。不過對於吳三桂,他還是給予了安撫,他下詔稱:朝廷慮及路遠民稀,轉運糧餉艱難,還不打算讓吳三桂攻打成都,至於雲貴,還要視以後的形勢再定。因此,他要吳三桂安心駐紮漢中。

順治十三年,形勢基本穩定,清廷基本控制了全國。此時雲貴的永曆政權和東南沿海的鄭成功部還在繼續著抵抗。這年四月,正如都察院左副都御史魏裔介指出的:「天下民生所以不安者,以雲貴有孫可望,海上有鄭成功也。」足見孫、鄭兩人的勢力與影響之大。不過令人沒想到的是,次年即順治十四年(1657年)九月,南明永曆政權秦王孫可望攜妻奔赴長沙,向五省經略總督洪承疇投降。順治帝寬恕了他以往的反清行為,並且給予了很高的封賞。趁著這個大好機會,順治帝決定最後徹底消滅永曆政權。吳三桂出征貴州、雲南的時機到了。

偶然中從來就存在著必然。孫可望投降原來事出有因,這南明政權雖偏安一隅,但其中卻是山頭林立。即使被清軍追著打,形勢非常危急的情況下,這內鬥也從來沒停止過。親父子親兄弟,在權力面前都難免撕破臉,非你死即我亡,更何況所謂的結義兄弟呢!孫可望投降事件還真就跟他的結義兄弟李定國有關。

當年,這兩人被張獻忠收為義子,也一併改姓了張。同時被收為義子的還有艾能奇、劉文秀。這孫可望天生機靈,很善於揣摩張獻忠的心思,再加上自身也確實有能力,處理任何事情都是井井有條,滴水不漏,所以格外受張獻忠器重,被列為長子。後來,張獻忠封孫可望為平東將軍,李定國為安西將軍,艾能奇為定北將軍,劉文秀為撫南將軍,這四人同為張獻忠義子,彼此皆以兄弟相稱,張獻忠的部下都尊稱這四人為「帥主」。

張獻忠戰死後,這四人自四川經貴州,進入雲南。他們招降世守雲南三百餘年的原明朝黔國公沐天波,進而控制了整個雲南。此時他們又恢複自己本來姓氏,自封王號:孫可望自稱「平東王」、艾能奇稱己為「定北王」、李定國則稱「安西王」、劉文秀號「撫南王」。這四人不分伯仲,實力相當。孫可望心大,很想成為眾諸侯之盟主,但李定國偏偏不服氣,很多事上都與孫可望對著干。這讓孫可望很是不爽,很想找個機會把李定國給收拾了,從而樹立自己的權威。

一次在演武場上,在全軍面前,孫可望以李定國對自己不敬為借口,下令將其責打一百軍棍。事後,孫可望還想玩玩「恩威並施」的政治手腕,親自到李定國家中,好言相勸。原本都是一方諸侯,誰也強不過誰,誰也低不過誰,沒有絕對的壓制他人的實力,玩「恩威並施」結果只會恰恰相反。孫可望在李定國家中的拙劣表演,極大地刺激著李定國,他將此視為「奇恥大辱」,內心涌動著更大的仇恨。不久以後,這兩人都降了永曆政權。孫可望被封為「秦王」,李定國被封為「公爵」。一是嫌自己爵位低,不服,二是想讓孫可望難堪,李定國對永曆帝稱:「我等無尺寸功,何敢受朝廷之封!」這一招,將了孫可望一軍,這孫可望對爵位受也不是,不受也不是,兩人之間的矛盾與仇恨從此更大了。

總體來講,李定國的能力並不在孫可望之下,但孫可望始終對李定國百般壓制。而李定國取得桂林大捷後,孫可望很是妒忌。李定國因有政治資本,對孫可望的壓制,反抗得比以往更為堅決。孫可望終於忍不住下了殺心。他約李定國到沅州喝酒,企圖在酒宴上一舉幹掉李定國。不料未等他動手,便走漏了消息。李定國長嘆:「本欲共圖恢複,今忌刻如此,安能成功!」後率部前往廣西。孫可望殺人不成,惱羞成怒,他獲密報,李定國駐兵柳州,遂派馮雙禮率三萬精兵企圖偷襲。不料李定國燒糧草而走,回師擊敗追兵。

孫可望自投入永曆政權,仗著自己的實力,一向飛揚跋扈,把持朝政。一度甚至做起了皇帝的美夢,他授意手下,逼永曆「禪位」給他。後雖由於朝中其他勢力的聯合阻撓,未獲成功。但他仍一意孤行,陷害忠良,為所欲為,自設內閣,自鑄大印。永曆八年三月,永曆帝因懼孫可望加害,傳密旨,令李定國統兵入衛。但消息泄露,孫可望大怒,與部下馬吉翔、龐天壽等密謀,以永曆的名義,下達旨意,把參與其事的以大學士吳貞毓為首的十八人全部判為斬立絕。行刑之日,吳貞毓等十八人面不改色,賦詩以明心志。

翰林院檢討蔣乾昌詩云:「奸臣禍國從來慘,志士成仁自古愁;十載辛勤為報國,孤臣百折思憂時。」

大學士吳貞毓詩云:「……擊奸未遂身先死,一片丹心不肯休!」

最後這十八人向在場眾官員拱手道:「我們去了!中興大事就交付各位了。但各位都要忠於朝廷,切不可附龐天壽、馬吉翔賣國,我們雖死猶生!」說完,引頸受刑。觀者無不垂淚泣涕。

順治十三年三月,李定國奉永曆密詔,突襲安隆府,擊敗孫可望部,奉迎永曆帝,前往雲南,以昆明為「滇都」。永曆帝以護駕有功封李定國為晉王、劉文秀為蜀王,其他有功人員都一一得到封賞。

孫可望吃了大虧,很是不甘心,於次年(永曆十一年,1657年)八月,率全部兵馬共計十餘萬,開赴雲南,欲與李定國決一死戰。誰料劉文秀、馬惟興與白文選等已與李定國約為內應,臨戰時,陣前倒戈,孫大敗而逃。到三水時,隨從人員僅剩二百餘人,至貴州時,孫可望左右皆叛,隨從僅僅騎兵十餘人。劉文秀、白文選率兵追趕,孫可望感到自己此時已是窮途末路,無奈之下,只好降了清。

據偏沅巡撫袁廓宇奏報:當孫可望被李定國擊敗時,已派遣部將程萬里等人前往清軍聯絡,並「請兵復仇」。而當孫可望前往投奔清軍,行至沙子嶺時,被南明總兵楊武伏擊,幾乎被活捉。清軍聞訊,前去增援,孫可望才僥倖逃脫,攜妻逃入清軍營中。此次戰鬥,招降南明總兵、都督二十二人,太僕寺卿官員一人,副將、參將、游擊等將官一百餘人、內官二十二人、兵丁家口五百餘人、馬五百餘匹。十一月五日,孫可望與妻子及隨行屬官百餘員與兵數千人至保慶(湖南邵陽)投降,受到當地清朝官員的優禮相待。然後,把他們護送到長沙,總督洪承疇接受了他們的投降。

十二月初六日,洪承疇將此事及「安插事宜」向朝廷作了報告。孫可望為表示他降清的決心與誠意,於十二月十日率部在長沙集體剃髮,並將他攜帶的「秦王之寶」鍍金銀印一顆上交。洪承疇按清廷儀制,發給眾人帽袍帶靴。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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