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吳國的霸業 伍 春秋第一美女

當吳王夫差正在雄心勃勃挖水溝的時候,越王句踐又開始琢磨如何用「獨孤九劍」中的第二招來算計吳國了。越王句踐十二年(前485年)二月,句踐找來大夫文種和范蠡,商量如何對夫差實施美人計。

「文大夫,你的滅吳九策果然很有用,如今吳國為了擴建姑蘇台搞得民不聊生,寡人以為咱們應該進一步擴大戰果,使用美人計,使吳王沉迷在聲色犬馬之中無法自拔,你以為如何?」

「我看行。不過臣以為要送就要送最美的。非有絕色,無法徹底迷亂夫差的心志。」

「大夫言之有理,兵在精不在多,美女也是如此,一個真正的絕色美女,無異於千軍萬馬。咱們可不能像從前那樣,隨便挑幾個普通貨色送去。一定要在民間搜尋出個天下第一美女來,讓吳王夫差徹底腳軟。」

這時候范蠡突然自告奮勇道:「大王,咱們就這麼大張旗鼓地在國內選美,恐怕會招來國人非議。臣自少師從計神仙,對相術頗有研究,不如讓微臣算上一卦,選准方位,然後沿途親自前去探訪,大王以為如何?」

句踐點頭道:「好吧,范大夫相術通神,眼光奇准,定能為寡人尋得一個絕色美女。好吧,這件事就拜託你了。寡人有預感,天下間亘古未有的驚人絕色馬上就要降臨人間了!」

范蠡大喜,自己在這裡整天處理公務,都快悶出鳥來了,如今接到一個如此香艷的任務,正好可以藉此機會放鬆一下,說不定還會碰上個艷遇什麼的。

水墨江南,早春三月,正是梅子細雨的時節,連綿數日的小雨,緊一陣、密一陣,把天上地下都淋得濕漉漉的。范蠡打著一把油紙傘,走在濕漉漉的山道上,心情悠遠而綿長。雨漸漸停了,這時天已大亮,旭日初升,晴光曉風中,遠處山上苧麻蒼翠,葛蘿片片,滿目一夜透雨就要晴霽的江南景色,這裡就是在諸暨城南一公里處的苧蘿山了。

在山道的左側,流淌著一條小溪,因源出越國故都平陽的若耶山,而被稱做若耶溪(今稱平水江),相傳曾是越國鑄劍大師歐冶子的鑄劍之處。落花流水伴著蕩漾的春風,輕輕淌過范蠡布滿了塵埃的心房,讓他一時間彷彿忘記了現實中所有的一切,仇恨、廝殺、陰謀、詭計……

轉過山腳,范蠡突然一愣,眼前出現一個驚世絕艷的麗影。

這是怎樣一個女子呀,她的眼睛比這溪水還要明亮,還要清澈;她的皮膚比天上的白雲還要柔和,還要溫軟;她的嘴唇比溪畔朵朵小紅花的花瓣還要嬌嫩,還要鮮艷;她的嘴唇濕濕的,比這花瓣上的露水還要晶瑩……她站在水邊,倒影映在清澈的若耶溪中,溪邊的鮮花羞慚得都枯萎了,魚兒不敢在水裡游,統統沉往水底,生怕弄亂了她美麗的倒影。她白雪一般的手伸到溪水裡,浣起一匹淺綠的輕紗,那吹彈得破的肌膚,柔和得好像要和那匹輕紗一齊溶在那溫柔的流水裡一般……

正這時,那女子輕啟朱唇,柔聲唱道:

綠水全開鏡,清溪獨浣紗。波冷濺芹芽,濕裙釵,嬌羞誰訝。弄得懨懨春倦,不覺髻兒斜。唱一聲水紅花也。

——明·梁晨魚《浣紗記》

一曲聽罷,范蠡只覺飛聲流轉,餘韻飄揚,此時雖無半點絲竹之音,卻彷彿仙樂飄飄,好似來到瓊瑤勝景一般。

范蠡徹底痴了,這世間的美女他也看過不少,秦國的第一美女孟嬴、齊國的第一美女少姜、魯國第一美女季姬,都是天姿國色,美艷絕倫,可是拿她們和這位女子一比,便統統成了庸脂俗粉、丑姑野婦。就算是妲己在世、褒姒重生、仙女下凡,看到她恐怕也要自慚形穢了吧!怎麼說呢,她那一抹獨特的清麗,有著一股能讓世間萬物均為之痴狂的超凡氣質,那是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美。如此完美的女子,根本就不需要任何外物的修飾,即便是世界上最好的化妝品,也只會破壞她的美麗,破壞這世間的造化神奇。

這應該就是我要找的美女了吧,吳王夫差見了這個女子,恐怕要連自己姓什麼都要忘了。只是,只是,這等美人,偏偏要我拿去送給夫差這臭小子,可惜,太可惜了!

范蠡正要上前搭訕,那女子突然將輕紗放進籃中,站起身來,手捧著心,蹙起雙蛾,一副痛苦的模樣。

范蠡又痴了,美女就是美女,連捧心都這麼動人,我暈了!

正在暈,遠處突然傳來一片鶯鶯燕燕,一群村女挎著竹籃,歡笑著走了過來,看到范蠡一副傻傻的樣子,忍不住掩嘴直樂:

「西施妹妹,快來瞧,這裡有個傻書生在偷看你呢!」

范蠡忙道:「不要胡說,我哪裡在偷看,別冤枉好人!」

西施轉過身來,回眸一笑百媚生:「小女子見過先生。」

范蠡摸頭道:「在下乃是越國大夫范蠡,不知姑娘芳名?」

「小女子姓施,名夷光,因住在這山上西村,故大家都叫我西施。」

旁邊一個奇醜無比臉上還有點鬍子的村婦插嘴道:「原來是個大官來的,我也姓施,名如花,因住在這山上東村,所以又叫東施。我和西施情同姐妹,故大家都稱我們倆為施家雙艷。」說著突然也捧著心,皺起眉頭,扭動水桶腰道:「不過我比西施妹妹還是要稍微差那麼一點,你看西施妹妹,伊一心痛,就捧著個心兒,皺著個眉兒,歪著個腰兒么,這樣扭啊扭,扭啊扭,啊喲好看哉!」

眾村女大笑,范蠡狂暈,這哪裡是差一點,簡直就是丑到爆了嘛!我范蠡今天還真是開了眼界了,一日之內連遇天下第一美女和天下第一醜女,老天爺,你不要這麼刺激我了好不好,再這樣下去,我也要犯心疼病了。

東施如花不開心了:「笑啥,我學得蠻像咯。西施妹妹因害心疼,鼻子上皺起來,有些疙瘩,覺得益發嬌媚。我如今鼻子上想是也有些疙瘩,不知我比著她的如何?」

西施笑道:「不要瞎講,我捧心皺眉有啥好看的!」

范蠡忙道:「非也非也,姑娘天姿國色,一顰、一笑、一捧心、一皺眉,都是千嬌百媚,愛煞人哉!」

東施聞聽此話,忙放大動作,狂皺眉頭:「就是就是……哎喲,哎喲,大夫你看,我心痛起來么也蠻好看的。」

范蠡徹底無語了,這個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噁心的女人。

西施卻笑道:「是呀是呀,你本來就不差么!」

東施大喜:「那麼我就勿謙虛哉!」

范蠡再也無法繼續忍受下去了,連忙轉移話題說正事:「姑娘,我此次微服出行,為的是給吳王夫差選一美女,以迷惑其心志,使其沉迷於聲色犬馬之中,而助我越國報十年前的會稽之恥。姑娘天姿國色,正是上上人選,不知你可願為了國家為了百姓,犧牲自己,辛苦一趟?」

西施萬萬沒有想到,自己一個山野弱女子,還沒來得及享受愛情的甜蜜,就突然被推上了兇險無比的政治舞台,擔負起如此重要的任務,一下子愣了。

范蠡又道:「國家有難,匹夫有責。如今吳強越弱,要打敗咱們越國的大仇敵吳國,談何容易。好在那吳王夫差乃是個酒色之徒,越國要雪恨,縱有千軍萬馬,也難比姑娘絕色!」

西施心亂如麻,遲疑道:「大夫說得沒錯,國家有難,匹夫有責。只是,只是小女子不過一浣紗之女,怎敢服侍吳王……」

這時候東施如花突然跳出來自告奮勇道:「西施妹妹不想去,我去,我願意犧牲自己!」

范蠡怒道:「你去?你去不得把我們越國的臉全丟光了,回家好好照照鏡子去吧!」

東施嚇了一跳,兩行眼淚湧出,掩面而奔。

西施大叫:「東施姐姐,東施姐姐……」說著就要追上去。

范蠡趕忙一把拉住西施,西施怒道:「范大夫,東施姐姐也是一片報國之心,你不答應也就算了,何必羞辱於她!」

范蠡突然跪了下來:「西施姑娘,是我說話太重,但是我著急呀!越國的前途,就在你一念之間,請你一定要答應我,求你了!」

西施愣了,一國大臣,居然就這麼直挺挺地跪在自己面前,男兒膝下有黃金,我要是再不答應他,於心何忍。

「西施姑娘,你要是不答應,我范蠡就跪在這溪邊,永遠不起來!」

西施心軟了,含淚點頭,唉,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難道人長得美,也是一種錯嗎?

西施越溪女,出自苧蘿山。

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顏。

浣紗弄碧水,自與清波閑。

皓齒信難開,沉吟碧雲間。

句踐征絕艷,揚蛾入吳關。

提攜館娃宮,杳渺詎可攀。

一破夫差國,千秋竟不還。

——唐·李白《五古·詠苧蘿山》

就這樣,范蠡經過一番尋訪,終於找來了兩個絕色美女,一個就是春秋第一美女西施,另一個名字叫做鄭旦,這個鄭旦也絕美無比,遠超孟嬴、少姜等人,但跟西施站在一起,就好像她的丫鬟一般,一下子被比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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