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楚莊問鼎 10、化裝舞會

咱們回過頭再說庄王,卻說庄王打敗了斗越椒後,回國後立馬將若敖族給一鍋端了,不論大小,全部斬首。不過也有漏網之魚,斗越椒的兒子斗賁皇就趁亂逃到了晉國,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自己的朋友,晉成公二話沒說把苗地封給了他,斗賁皇也從此改名為苗賁皇。苗賁皇后來成為了晉國的主要謀士,並在幾十年後的鄢陵之戰中幫助晉國打敗楚國,奪回中原霸權。這就是成語「楚材晉用」的由來。

除了苗賁皇外,庄王還法外開恩饒恕了一個叫斗克黃的人。斗克黃是斗般的兒子,子文的孫子,出事的時候正奉命出使齊國,他在半路上聽到了叛亂的消息,有人勸他不要回去送死,斗克黃卻說:「國君,就是我的天,我怎麼能違背上天的命令呢?」說完毅然決然地回國復命,並自動跑到司敗(掌邢罰之官)那裡請求處置。庄王想起子文生前治理楚國的功績,嘆道:「子文這麼好的人,如果不給他留點血脈,寡人的罪過就大了啊!」於是沒有處置斗克黃,讓他官復原職,並將他的名字改為「斗生」,意思說他是死而得生,重新做人了。

子文死前預言「若敖之鬼」會餓肚子,看來也不是很准嘛!

經過這麼一番連殺帶恕,庄王終於真正地掌握了楚國全部的軍政大權,在春秋戰國的歷史上,楚國的王權,從來沒有一個時期是如此的強大,而阻擋在庄王霸業之路上的對手,也只剩下了晉國一個了。在這個美好而值得紀念的日子裡,庄王決定舉行一場久違了的大型party,與群臣一起盡情地happy一次。楚莊王宣布:「同志們最近辛苦了,寡人自從上次被蘇大夫勸諫之後,已經六年沒有舉辦過party了!今日叛臣授首,天下太平,寡人決定請眾位卿家一起好好地吃一頓大餐,慰勞大家。文武大小官員統統都要來,務要盡歡而止。」群臣稱謝。

這場酒喝得很開心,大家你來我往,觥籌交錯,一邊聽歌,一邊觀舞,一邊喝酒,一邊談笑,滿席的美酒佳肴,滿耳的靡靡之音,滿眼的歌姬美人。醉了,大家都醉了。

庄王很滿意,這就是他要的效果,舉朝同樂,君臣同心,這世上還有什麼事能難得了我大楚國的呢?

這場酒席一直進行到夜晚,尚未盡興,(這些人還真能喝!)庄王於是命人點上燈燭繼續暢飲,說道:「兄弟們,來,咱們接著喝,今天晚上不醉無歸!」

眾大夫一齊舉起杯來,道:「為了大王,為了楚國的霸業,幹了!」

庄王更加開心了,他把自己的寵妃許姬喚出來,讓她給眾位大夫敬酒。(居然派自己的妃子給臣下敬酒,將禮法視如無物,庄王果然和楊過一樣一身「邪氣」,有個性!)

這個許姬,貌若天仙,乃是楚後宮第一美女,這些天天在外打仗的粗豪漢子,如何見過此等絕色,不由全看呆了。

正這時,宮外忽然刮進一股怪風,把燈燭吹滅了,庄王連忙命左右取火。席間有一個叫唐絞的將軍,愛慕許姬的絕色,又喝了點小酒,就有點兒找不著北了,他趁著黑燈瞎火,暗中用手拉了許姬的袖子一把,想把她拉進懷裡「啵」一個。

耍流氓耍到王妃頭上了,這還得了,唐絞啊,不是我說你,你的自制力也太差了點。

要是尋常女人,這會兒早大喊「非禮」了,可是許姬這美眉倒也有趣的緊,但見她用左手一揮,拉回長袖,順勢打了個轉身,右手一伸,把唐絞帽子上的盔纓摘了下來。唐絞的酒馬上醒了一半,大驚放手,心裡害怕之極——糟糕,被發現了!調戲王妃,這可是死罪啊,完了完了,我這次死定了!

許姬也是個有意思的人,她也不聲張,而是悄悄走到庄王面前,附耳奏到:「妾奉大王命,敬百官之酒,但其中有個大色狼,乘著燭滅,暗中牽妾身的袖子。妾已經將其頭上冠纓摘下,大王你還不趕快點起燭火,把那色狼找出來打一頓為妾身出氣!」

沒想到庄王聽後,即刻阻止了掌燈者,道:「打住,先不要點燃燭火!寡人今天與大家暢飲,說好一醉方休。可現在大家卻都還規規矩矩地戴著冠帽,如此拘束,怎麼能喝個痛快!大家都把帽子上的冠纓摘掉了吧,我們不拘禮數,喝個盡興!」

眾大夫聽大王都這麼說了,於是全在黑暗中摘了帽子上的冠纓,燈燭亮起,張目望去,只見所有人的帽子上都光禿禿的,庄王也把王冠一拋,大笑道:「好,這樣喝酒才酷嗎,來,大家幹了!」

於是春秋時期最古怪的party出現了,平常正襟危坐的君子們這時全戴著光禿禿的帽子,放蕩形骸,開懷暢飲。

唐絞因此也長舒了一口氣,從此對庄王感激涕零。

席散之後,待到人去樓空,憋了一肚子氣的許姬才氣呼呼地問庄王道:「妾聽說『男女授受不親』,更何況臣妾是大王的女人呢?今天大王宴請眾大夫,如此尊重他們,他們更應該尊敬大王才對。而今竟然有人非禮臣妾,大王卻不加追查,這如何顯示上下尊卑,男女有別呢?」

庄王笑道:「親愛的,你錯了,今夜飲酒,寡人事先已經下令要與群臣盡歡,大家如同好友聚會,開懷暢飲。酒後失態,那是人之常情,若追查此事,只會顯得寡人小家子氣,還會傷了國士之心,壞了酒席的氣氛,使大家不歡而散,這可不是寡人宴請眾人的初衷。」許姬這才嘆服。後人稱讚庄王胸懷,把這次宴會叫做「絕纓會」。

後世許多史家對這段記載的評價都是說庄王此種舉動手段十分高明,是一種籠絡人心之舉。小生卻認為這其實是庄王可愛天性的展現,要知道在春秋時期貴族間舉行的宴會都須講求好些繁文縟節,不要說調戲王妃了,就算是絕纓痛飲,也是一種大違禮數的事情,可庄王卻全然不把這些婆婆媽媽的禮數放在眼裡,成大事者何拘小節,和好兄弟們喝個痛快,才更加重要!

這個時候女權主義者大概又要站起來了,庄王把兄弟看得比老婆還重要,這是明顯的大男子主義,應該加以批判!可是要知道在婦女地位極其低下的春秋時代,又有幾個男人不大男子主義的,再說許姬不過只是被人拉了一下袖子罷了,沒啥大不了的,一代霸主楚莊王可不是個大醋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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