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晉文踐土 17、打開稱霸的道路

內亂平了,功臣也賞了,革命既已成功,現在就應該發展經濟了。十九年的流亡生涯,使文公和他的一幫大臣更加了解民間的疾苦,更加明白安定和諧對一個國家的發展是多麼的重要,於是他們汲取各國經驗,整頓國內政治,安撫人心,省刑薄斂,通商禮賓,拯寡救貧,晉國很快便強盛起來了。

國家一富強,晉國的國際地位也相應地提高了,聯合國安理會主席周襄王鄭特地派了兩個特使宰孔和內史叔興來到晉國,向文公頒賜侯伯的任命。這可是與當年齊桓公同等的榮耀,晉文公非常興奮,將兩位特使以諸侯的級別好好地招待了一番,住的是宗廟(最高級別的賓館),吃的是九牢(最高級別的大餐),臨別的時候還送了不少珍貴的紀念品。宰孔和叔興吃人嘴短拿人手軟,回去後自然少不了要在周襄王面前幫文公大大地美言幾句,襄王一開心,就把晉國列入了聯合國常任理事國,派往晉國的使者接連不斷。春秋五霸中其他四霸都是費盡心思求取霸業,晉文公的霸業,倒更像是主動送上門來一般。這才是真正的霸主風範。

周襄王之所以這麼做,也是形勢使然,當今天下危機四伏,齊宋等大國又已一蹶不振,只有晉國自內亂結束後欣欣向榮,面對複雜的國際環境,周襄王必須未雨綢繆。

他第一個擔憂是:王室南方的鄭文公自從投靠了南霸天楚成王,膽子變得越來越大,先是欺負自己的老夥計滑國(姬姓,今河南偃師緱氏鎮),接著又扣留了自己派往鄭國為滑求和的使者伯服,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他第二個擔憂是:王室西邊的狄人(此為赤狄族,非重耳之母家白狄)和王子帶勾結,對自己的王位虎視眈眈,這兩顆定時炸彈,不知何時就會突然爆炸!

為了解除目前越來越危險的局勢,襄王決定一方面交好晉國,一方面跟狄人和親,娶了狄君的女兒叔隗(這個叔隗不是先前嫁給趙衰的那個叔隗,剛好同名而已,不過這兩個叔隗都是赤狄有名的美女,有「前叔隗,後叔隗,如珠比玉生光輝」的艷名)。

襄王犯了個大錯誤,並不是所有老頭都跟重耳、趙衰那般能消受艷福的,叔隗這個美女就更喜歡年輕帥氣的小夥子,偏偏襄王的那個倒霉弟弟叔帶長得玉樹臨風瀟洒倜儻,還有廣闊的胸肌加強健的臂膀,一下子就把叔隗給電暈了。這兩個饑渴的傢伙真叫一個王八對上烏龜眼,一時間,天雷勾動地火,地火引燃乾柴,相見恨晚激情勃發春風一度半晌貪歡,完全完全fall in love了。

筆者並非一個男權主義者,叔隗選擇了自己的愛情,這本也沒有錯,可惜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襄王很快知道自己戴上了自己親弟弟的綠帽子,大發雷霆,將叔隗貶入後宮,封鎖其門,只用狗洞送飯食進去。叔帶見事情敗露,就倉皇逃奔到狄地,把叔隗被貶的事情跟狄君添油加醋地說了一番,那狄君本來就跟叔帶有一腿,又聽說自己的女兒被關了,不由大怒:「好你個周天子,竟敢虐待我的乖女兒,寡人非把你趕下台不可!」

於是,狄君給了叔帶五千兵馬,讓他去給自己報仇。五千兵馬其實不多,可惜襄王這個周天子其實只是個花花架子,手下只有一些中看不中用的甲士,根本不夠人家玩兒的,三兩下就被狄兵打得落花流水。周襄王乃大喊一聲:「讓領導先走!」就跑出王都逃之夭夭了。叔帶於是率狄師攻佔王都,搶了叔隗,跑到溫地(今河南溫縣西南)自立為王。

周襄王扔了老窩後,狼狽地逃到了最近的鄭國,那鄭文公早就當了楚王的奴才,哪裡當周王是一回事兒,跟他虛與委蛇了一番就是不肯幫忙。襄王無奈只好派人到各國求援,希望能有個好心人能可憐可憐他,幫他奪回原本屬於他的東西。

然而很可惜,當時天下亂得很,各大諸侯有仇的報仇,有冤的報冤,沒事兒的搗蛋,你掐我來我掐你,鬧得不亦樂乎,根本沒人管堂堂周天子的事。只有秦穆公頗有政治頭腦,他覺得這是自己稱霸的大好機會,就派兵駐紮在黃河邊上,準備渡河去送周襄王回朝。狐偃得知了這件事,趕緊跟文公建議說:「過去齊桓公能建立霸業,做了諸侯之首,就是因為他搞出了個『尊王攘夷』那一套。現在我們要稱霸,就得也搞那一套,如今天子蒙塵,正是我們的大好機會,該出手時就出手,如果被秦國搶了頭籌,咱們就虧大了。」

事有疑便求於卜,文公拿不定主意,便召了太卜郭偃前來卜算凶吉,文公抽了個上上籤(黃帝敗蚩尤之兆),不由大喜,派使者送了很多禮給革中之戎和麗土之狄,打開東進的道路,率領大軍雄赳赳氣昂昂地朝著稱霸之路大步進發去了。秦穆公也是很想勤王的,不過他沒有晉國人聰明,不知道用錢買通道路,只好待在黃河邊,眼睜睜地看著文公邁上了成功的康庄大道,心裡那是一個揪心啊!

晉文公二年,也就是公元前635年的春天,文公派左、右二軍東下(晉為次國,有二軍),駐紮在陽樊(今河南濟源縣東南)。接著兵分兩路:一路由狐溱(狐毛之子)率領圍攻溫地,一路由趙衰率領到鄭國汜地(汜音犯,今河南省襄城縣南)迎接周天子返國。溫地的人們得知晉軍救駕,大兵壓境,就開門獻城,迎接晉軍。叔帶帶著自己的小情婦叔隗正準備乘車逃跑時,被大將魏犨趕了上來一刀砍掉腦袋,做他的風流鬼去了。又有士兵抓了叔隗帶到魏犨面前詢問如何處置,魏犨這個大老粗哪裡懂得什麼憐香惜玉,他看著梨花帶雨瑟瑟發抖的美女叔隗,怒道:「這個狐狸精留她幹嗎,你們給我亂箭射死她!」(留著干那個呀,呵呵)可憐叔隗這麼一個如花似玉的大美女,就被魏大老粗這樣子給報銷掉了,紅顏薄命,可憐可惜。

話說晉軍平息了王子帶的叛亂,迎周天子還朝。襄王為了酬謝文公救駕之功,在宮殿里大擺宴席特設甜酒款待,賜給文公祭肉、幣帛,文公有的是錢,哪裡在乎這些玩意兒,想到自己年紀一大把了,也該考慮一下身後事了,便說:「天子您也過得不富裕,臣怎麼能要您破費呢?您要是真的想謝我,不如賜給我死後可以隧葬,那臣在地下都會感激天子您的。」

襄王一聽這話頭就大了,好你個重耳,臉皮還真不是一般的厚。要知道這個隧葬可不是那麼簡單的,「龍氣深厚,澗大,須開金井。深數十丈,造石屋於下,具兩石凳於上,理與通相似。通則淺而小,隧則深而大,法與懸略同。懸則幽於地上,隧則入於中,是為隧葬。」說得這麼玄乎,其實就是在地下掘了地道,送柩入內安葬,這可是周天子才能享用的特權啊,其他諸侯死了以後是只能挖個坑用土埋了,而不能擁有這個冬暖夏涼的高級墓穴的,如果硬要隧葬,那就是僭越,那就是不敬,那就是沒把天子看在眼裡。古代人把禮節看得比天還大,重耳居然在這個時候跟襄王要求隧葬,那不是明擺著借功要挾襄王,給襄王好看嗎?

文公這麼做是有他的深意的,他想試探一下周天子對自己的態度,如果襄王讓他僭越,那麼說明自己離成功就不遠了,如果襄王不同意,那說明自己還要更加努力,建立更多的功業。文公有個隱藏在內心深處的野心,就是他想問鼎中原,結束目前的亂世,取代孱弱的周王室的位子成為天下共主,諸侯霸主只是他現在要努力的第一步。

襄王雖然沒什麼實力,但是他還是有自己的底線的,他看出了文公的野心,於是斷然拒絕說:「隧葬是天子所用的葬禮,國家怎麼能有兩個天子,叔父你也應該體諒一下寡人的顏面吧!不過寡人雖然不能賜你隧葬,卻可以給你南陽地區所屬的陽樊、溫、原、州、陘、、組、攢茅等八邑的田地,這樣你該滿足了吧!」

襄王寧願要面子也不要地盤,文公當然只有笑納了,襄王給的這個南陽是個什麼地方呢,南陽南陽,「南」為山之南,「陽」為水之北,山是太行山,水是黃河,所以「南陽」就是太行山以南黃河以北這麼一塊地方,大概就是現在河南省北部這一大塊地方了,晉國得了南陽,就等於得到了從山西挺進中原河南的落腳點,其軍事與政治意義非常重大。

既尊了王攘了夷爭得了好名聲,又獲得了莫大的實利,看來晉文公比齊桓公詭譎多了。

晉文公實乃春秋五霸中的異類,他一生亡命十九年,輾轉八國,受盡了人情冷暖之苦,嘗盡了世間的酸甜苦辣,經歷之豐富超越當世任何一人,他基本上已經活成一個人精了,而一個人一旦活成人精,他就基本無敵了。

不過,雖然有了襄王的金口玉言,但文公為了收服南陽還是花了好些工夫,其他地方還好說,就是這個陽樊的守臣倉葛和原地(今河南濟源縣北)的守臣原伯貫兩個鳥人不服氣,他們仗著自己是周天子的親戚,壓根就沒把文公這個山西土老帽兒放在眼裡,於是堅守城池,不放晉軍入城,攻打陽樊的暴脾氣魏犨一下子火了,他率兵將陽樊團團圍住,放話說:「你們這些鳥人快點給我投降,反抗是沒有好結果的,要是讓我攻破城池,你們統統都得死翹翹!」

沒想到倉葛根本不吃老魏這一套,他站在城頭上發表了一通義正詞嚴感人肺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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