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晉文踐土 6、臨淄,今夜請你將我遺忘

這是一個感傷的夜晚,微醺的重耳揭開了齊姜的蓋頭,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張絕美的臉龐。齊姜,這個齊國宗室中最美貌、最迷人的人間尤物,終於落到重耳這個五十五歲的山西老頭手裡。

春秋的城市,臨淄最是繁華,春秋的美女,齊女最是多情。她們最美麗,她們最溫柔,她們最風流,她們最浪漫,她們對生活充滿熱情,她們對愛情充滿嚮往,她們獨立思考,她們敢愛敢恨,她們不是男人的附屬品,她們有自己獨立的想法,可以想見,當齊姜第一次看到眼前這個長相奇異的老頭的時候,心裡是多麼的失望,多麼的無奈。

這個老頭倒是長得還蠻帥,不過就算再帥,他也是個老頭,跟自己從小嚮往的白馬王子差遠了。

少女的夢想,在那一刻,徹底破滅。

重耳不是不想來個老牛吃嫩草,可是當他看到齊姜那失望的眼神,他猶豫了,他不想做別人不情願的事,於是,他默默地退出了洞房,來到隔壁的房間,一個人睡下了。

重耳是個君子,他不做小人做的事。

在接下來的日子裡,重耳和齊姜相敬如賓,出入儼然夫婦,其實根本沒有做出一點越軌的事情。可是,朝夕相處,隨著時間的流逝,齊姜竟然慢慢地愛上了重耳。

很奇怪吧,一個青春年少的風流女子,居然愛上了一個無權無勢的糟老頭。時間真的能改變一個人的看法。有的時候,歷經磨礪的生活閱歷和偉岸不俗的君子風度往往可以超越年齡的距離,產生獨特的吸引力,愛情,是沒有道理的。

這是一個風光旖旎的夜晚,風情萬種的齊姜解開如雲的秀髮,褪下飄逸的輕紗,悄悄鑽進了重耳的被窩,用她那如火的肌膚緊緊地圍繞著重耳久曠的軀體,深情地望著自己的夫君,眼神如夢似幻。

重耳感覺自己蒼老的軀體似乎突然被注入了一股強大的力量,那個糾纏在自己懷抱里的嬌軀和雲繞在自己耳邊的微微細喘讓他的心狂跳不已,激動得差點窒息。

此時此刻,所有的言語都是多餘的,原始的慾望淹沒了重耳的世界,而這個在他身下承歡的女子,現在就是他的一切。

就這樣,伴著遲來的愛情和齊魯的風月,重耳在臨淄定居了下來。在臨淄的這段時間裡,重耳和他的手下們沒有一刻不在努力著他們的復國大業,他們周旋在齊國大臣貴族之間,多方爭取輿論支持,凝聚協助的力量,企圖返回晉國。齊姜也多次利用自己宗女的身份請求齊桓公派遣大軍護送丈夫重耳返國,但是齊桓公每次都含糊代過,說要從長計議,可這一從長就讓他們足足等了五年。

桓公是個聰明的生意人。齊國有的是錢,拿出一點點來供應一個流亡公子以博取一些義名是件很划算的事情,可是一旦要動真格的他就不樂意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南方日漸強大的楚國和周圍不聽話的鄭宋等國已經夠讓他頭痛了,他哪有心思去派兵和那遙遠的晉國去較勁,再說,他也已經老了,人生苦短,時日無多,剩下的日子還是好好地享受一下美女和美酒吧,建功立業,那應該是年輕人去做的事。

為了讓齊姜不來煩他,也為了減輕自己的愧疚,桓公只有賜給重耳更多的物質享受,讓他跟著自己一起夜夜笙歌,喝酒享樂,縱情聲色。終於,桓公的糖衣炮彈生效了,舒適的生活,齊姜的溫柔,還有桓公的態度,一點一點地將重耳的雄心壯志消磨殆盡了。和我們大多數人一樣,一旦處在一個安逸的環境里,人就會失去奮鬥的動力。重耳絕望地想:算了,自己也六十齣頭了,復國遙遙無期,不如就在這個天堂般的城市度過餘生算了……

臨淄啊,你果真是個慾望之都,那就讓我們在這裡徹底墮落沉淪吧!重耳擁著齊姜柔弱無骨的嬌軀,華麗麗地沉醉在了臨淄曖昧的夜色里。

正在用酒精麻醉自己靈魂的重耳不知道,與此同時,在這個城市的另一個角落,統治了這個地方長達四十三年之久的一代霸主齊桓公,終於結束了自己風流倜儻而精彩紛呈的一生,在齊國一個冷冷清清的宮殿里,在饑寒交迫中孤獨地死去了,在他生命最後階段陪在他身邊的,只有一個翻牆偷溜進來給他送終的小妾晏蛾兒。

桓公死後,諸子爭立,整個臨淄,陷入了一片混亂之中。

不久,宋襄公稍定齊亂,放眼天下,志得意滿,於是起而推行仁義,爭做霸主,但觀其作為,明顯力不從心,整個天下,仍在一片混亂之中。

在這種急轉而下的國際形勢下,重耳的一干手下再也坐不住了。

「如今桓公既死,諸侯皆叛,齊國這地方我們不能再待了!」重耳的首席謀士趙衰率先發言道。

「不錯,現在齊國內亂叢生,人人自危,根本沒有可能再幫我們復國了,多留無益,公子,我們還是改投他國,再作打算吧!」十大手下的老二狐偃附和道。

「唉,其他國家也未必會幫我們啊,我看我們還是留在臨淄算了,我覺得這裡不錯嘛!」宿醉未醒的重耳半躺在席上,有氣無力地說。

暴脾氣的魏犨見重耳這副墮落的模樣,忍不住口不擇言大聲道:「公子,我們可不是來這兒養老的啊,你難道忘了我們的復國大業了嗎,你難道忘了我們的祖國晉國的百姓了嗎?」

沒想到重耳居然一點都不在意魏犨的無禮,呵呵一笑說:「我當然沒有忘記晉國是我的祖國,不過我更加熱愛這個臨淄啊,這裡有我愛的美酒,這裡有我愛的瓊樓玉宇,這裡有我愛的嬌妻美人,這才是我要過的生活……」說著重耳沉思了一會兒,突然冒出一句經典名言:「晉國is my try,but 臨淄 is my hometown!」

眾人大汗,集體石化!只好一個個搖著頭無奈地退了出來。

「完了,我們的公子徹底墮落了,這個該死的齊姜,現在我們怎麼辦!」魏犨跳著腳道。

這時聰明的狐偃出了個鬼主意:「如今之計,我們不如去找齊姜,讓她勸公子跟我們去野外打獵,公子一向很寵愛她,一定不會懷疑有詐,到時我們在路上架了他就走,去哪就由不得他了!只是咱們還得商量一下去哪個國家比較好,要是再碰到齊桓公這樣的衰鬼就白忙活了!」

趙衰說:「現如今志在天下的大國有宋、楚、秦三個國家,咱們一個一個去碰運氣,總有一個待見我們的吧!」

一群人商量了半天,總算達成了共識,約好明天一早一起去找齊姜。

第二天一早,眾人就來到了齊姜的住處,剛要說話,齊姜卻像未卜先知一般,一下子道出了他們的來意:「你們是來找我商量勸公子離開齊國的事吧!」

眾人全愣了,糟糕,計畫失敗。

還是狐偃機靈,連忙否認說:「沒有沒有,夫人想錯了,公子他以前在翟國的時候,每天都要出去打獵的,可是到了齊國以後,每天不是喝酒就是聽小曲,我們怕他缺乏鍛煉四肢懈墮,所以才來請他去打獵,沒有別的意思。」

齊姜微笑著說:「此番出獵,你們是去宋國、楚國還是秦國啊!」

這次連聰明的狐偃也招架不住了,他結結巴巴地說:「夫人,夫人您真會開,開玩笑!打什麼獵,獵,要跑那麼遠……」

齊姜得意地說:「嘿嘿,我齊姜可不是吃素的,這院子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還能瞞得過我!你們那點小陰謀我全知道了,我跟你說,你們這法子不行!公子最近天天沉迷酒色,哪裡有心思跟你們去打什麼破獵!這樣吧,今晚我設宴想辦法把公子給灌醉,然後你們連夜用車把他運出去,這樣就大功告成了!」

狐偃聽了齊姜這番話,感動得差點跪了下來,忙不迭地大拍馬屁:「夫人割房闈之愛,以成公子之名,賢德千古難有!」

當天晚上,齊姜擺下宴席,一個勁地勸重耳喝酒。

正喝得開心,齊姜突然流下淚來,和自己朝夕相處七年的夫君分離在即,她怎麼能不傷心呢?

齊姜深情地看著重耳,柔腸百斷,心如刀割,感覺這些年的歡快時光就像發生在昨天一般。

還蒙在鼓裡的重耳見此情景,不由愣了,擱杯問道:「夫人,你怎麼了?好好地為何要落淚呢?」

齊姜趕忙擦了擦眼淚說:「公子,你空有一副雄心壯志,如今卻無奈地苟且在宮闈之中,奴家好生為你傷心啊?」

重耳苦笑著一飲而盡:「唉,夫人不必憂心,這些日子我都想開了,人生如白駒過隙,稍縱即逝,與其想那些煩心事,不如和夫人你對酒當歌,及時行樂算了!」

「縱慾懷安,豈是大丈夫所為,夫君,如今晉國危難,夷吾無道,國人無不對公子翹首以盼,公子您怎麼能留戀賤妾,苟安於此,置天下於不顧呢?」齊姜還想勸重耳。

「別說了!什麼霸業,什麼天下,全都是空的,我現在只想和你在一起,快快樂樂地過完一輩子,來,我們喝酒……哈哈,何以解憂,唯有杜康!」重耳打斷齊姜的話,端起酒杯狂飲,神情顯得無比落寞。

借酒澆愁愁更愁,心事重重的重耳很快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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