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劉少帥一路掃群頑 第一節 劉錦棠破格受賞

眼見偽汗國即將灰飛煙滅,英國人加快了斡旋的步伐。

當郭嵩燾識破陰謀,斷然拒絕了英國的各種要求後,威妥瑪秉承女王的指令,飛速趕往北京。

得到阿古柏服毒自殺的消息後,海古拉和海古爾·胡里統帶部分兵丁飛速向庫爾勒趕來。

到庫爾勒的當晚,海古爾·胡里先擁戴海古拉登上汗位,然後才開始協助辦理阿古柏的喪事;海古拉繼登汗位的詔書也在同一天發往各統治區。

在庫車駐守的阿古柏的長子伯克·胡里一見到詔書,登時在自己的王庭里瘋狂地大叫道:「聖明的幸運之神呀,您快睜開眼睛吧!偉大的父汗已經蒙冤了!哲德莎爾汗國最痛苦的時期到了!」

依著安集延人的規矩,海古拉先把阿古柏的屍體沉水中浸泡三日,三日後由水中將屍體撈出,再用香牛皮包裹。

海古拉將庫爾勒一帶防務交由海古爾·胡里料理,自己則帶上父汗遺下的近百名宮女以及兩千餘名安集延人,用牛車載著阿古柏的屍體,離開庫爾勒,向喀什噶爾進發。

喀什噶爾的王庭才是哲德莎爾汗國真正的王庭,海古拉只有住進喀什噶爾的王庭,才是真正的畢條勒特汗。

一行人浩浩蕩蕩行至庫車的時候,天近傍晚,一大團烏雲正從天邊漂來,彷彿正有一場暴風驟雨即將降臨人間。

海古拉傳令各部加快腳程,決定在神不知鬼不覺中飛速穿過庫車。

但海古拉的命令還是傳晚了,幾千兵馬正焦急地等在他們的前面,海古拉休想繞過去。

阿古柏的長子伯克·胡里一身重孝,騎著一匹白馬,揮著馬鞭向海古拉行來。

伯克·胡里用馬鞭指著海古拉大吼道:「父汗託夢給我,說是你這個混蛋害死了他!我已在夢裡向父汗起了誓,決定用父汗生前賜給我的便宜行事的權力懲罰你!」

海古拉冷笑著說道:「王兄,你瘋了嗎?你難道沒有收到詔書嗎?寡人現在是繼父汗之後哲德莎爾汗國至高無上的畢條勒特汗,你應該跪著同寡人講話!」

伯克·胡里大叫道:「你這個混蛋!你還不帶我去見父汗,你難道不想證明自己的清白嗎?」

話畢,伯克·胡里飛身下馬。

海古拉聽了這話先是一怔,不得不硬著頭皮跳下馬來。

海古拉在前,伯克·胡里在後,弟兄倆慢慢向屍車走去。

到了屍車近前,海古拉用馬鞭指著屍車說道:「王兄,父汗就在這裡安睡,你進去向他訣別吧,寡人在這裡等著你出來後虔誠地懺悔!」

伯克·胡里推開車門抬腿登了上去。

阿古柏的屍車極其寬敞,中間放著阿古柏的屍體,四角還坐有四位阿訇在向亡靈祈禱。

伯克·胡里雙膝跪倒在阿古柏的屍旁,口裡忽然大吼一聲:「你們都給我出去!」

四位阿訇一見伯克·胡里發怒,慌忙魚貫下車。

伯克·胡里怨恨地望了阿古柏一眼,便爬起身來,轉身推開車門對著海古拉吼道:「你這個混蛋,你還想狡辯!你進來聽聽父汗對我說了什麼?」

海古拉聽了這話再次一愣,他不知車裡發生了什麼,急忙緊走兩步登上車。

伯克·胡里見海古拉上了車,便一步跨到阿古柏的屍體前,把頭貼著屍體停了一會兒,流著眼淚道:「父汗,您的話兒子記住了。」

伯克·胡里起身退後一步,對海古拉說道:「你這個混蛋,你還敢狡辯,你去聽父汗說了什麼?」

海古拉遲疑著走到阿古柏的屍體前,也學著長兄的樣子,把頭貼著阿古柏屍體的胸部,聽了好一會兒,說道:「父汗什麼也沒說啊!」

伯克·胡里一步跨近前來,順腰裡摸出刀子,一隻手摁住海古拉的腦袋,一隻手把刀子對著海古拉的肚子扎了進去。

血從海古拉的肚子里噴了出來。

伯克·胡里惡狠狠地問道:「你這個混蛋,你難道還沒有聽到父汗的講話嗎?」

海古拉掙扎了一下,終於有氣無力地說道:「聽到了!」

海古拉漸漸不再掙扎,慢慢聲息全無。

伯克·胡里確信海古拉已經死亡後,這才拔出刀子,把血跡擦抹乾凈,然後便脫下海古拉那滿是血跡的龍袍穿在自己的身上。

他小聲嘟囔了一句:「聖明的父汗啊,為了哲德莎爾汗國的將來,為了我們家族的千秋大業,您寬恕我吧!」

伯克·胡里大步跨出屍車,快步來到自己的馬前飛身騎了上去,然後大聲宣佈道:「可憐的海古拉,寡人聰明無比的弟弟,他把汗位讓給了寡人,已經孤身一人到天堂里去陪伴父汗了!」

兩部人馬一聽這話,登時歡聲雷動,慶祝哲德莎爾汗國又有了新特汗。

以上所述的這些情況並不被劉錦棠與左宗棠所知。

左宗棠在當日拜發的奏摺中還這樣寫道:「據大通哈愛伊德爾·胡里供:願遣人報知帕夏,縛送逆回,表歸順之誠,繳回南八城地方,再求恩宥。各胖色提同聲代帕夏乞款。劉錦棠試令其歸,向帕夏面陳一切。」

左宗棠還在折中極具幻想地寫道:「以目前局勢言之,南八城門戶洞開,應即整旆長驅,以符『緩進急戰』之議。惟帕夏自去冬派其大通哈等守達坂城,海古拉守托克遜城,馬人得守吐魯番,原擬力抗官軍,自居喀喇莎爾,為中權伸縮自如計。茲海古拉敗蹙西逃,達坂城破而大通哈就擒,吐魯番棄而馬人得就撫,為帕夏計,如知去逆效順,縛逆回,獻南八城,固可不重煩兵力;否則,深溝高壘,先據形勢,圖我老師,則官軍分道長驅,集糧轉饋,事不容己,仍宜多方措置,勞與費不能惜也。」

左宗棠認為阿古柏極有可能在重兵壓迫之下,當真聽從愛伊德爾·胡里的勸告,主動交出南八城。如其不然,勢必要繼續推進。

摺子接著寫道:「官軍由吐魯番進喀喇莎爾,為程一千零二十里,由托克遜進喀喇莎爾,近一百八十里,水草雖可就便,而沿途產糧非多,仍需裹糧而行,一面由吐魯番節節轉饋而前,始免缺乏。吐魯番產糧雖廣,時值新谷未升,一時採運維艱,無可指成數;且官民駝只疲乏已極,又值歇廠,屆期長途運腳無從雇備,勢非仍由巴里坤、哈密轉現糧,用車馱灌輸吐魯番不可。」

左宗棠最後才為三軍請功:「此次大軍約期三道並進,兩旬之間,攻拔各要隘,迭復各城池,將領士卒持滿而發,奸夷、逆賊應弦而下,斬擒以萬計,受降以數萬計。是皆仰賴聖謨廣運於萬里以外,情狀洞矚無遺。而諸軍感荷皇仁,踴躍奮勉,迅赴戎機,其勞績實有未可掩抑者。合無仰懇天恩,加之獎敘,以勵前勞而策後效,庶邊方蕆事有期矣。」

針對劉錦棠,左宗棠特別提出:「總理行營營務處總統馬步全軍、賞穿黃馬褂三品卿銜、布政使銜騎都尉世職、法福靈阿巴圖魯、甘肅西寧兵備道劉錦棠,出奇決勝,每戰身先,方略優嫻,機宜允協,迭經奏請逾格優敘,此次仍如何獎勵,出自天恩。」

當然,對其他出力各將弁,左宗棠也有請獎,此不一一。

從折中可以看出,不僅是劉錦棠等前方一班文臣武將對大通哈愛伊德爾·胡里勸服阿古柏一說抱有幻想,連欽差大臣左宗棠,也期望大通哈愛伊德爾·胡里一到喀喇莎爾,阿古柏便當真能息兵歸降。

一月後,聖旨到達肅州及吐魯番、托克遜、達坂城三地。

旨曰:「左宗棠奏官軍攻克達坂城及托克遜堅巢,並會克吐魯番滿、漢兩城,請將出力各員弁獎恤一折。關外各軍自上年克複烏魯木齊後,逆賊帕夏尚敢偷息於達坂、托克遜兩處,添築城垣,負隅死守。本年三月間,經左宗棠督飭道員劉錦棠派軍進剿,於初七、十三等日將達坂、托克遜各城隘一律蕩平,並馳會提督張曜、徐占彪克複吐魯番滿、漢兩城,擒斬逆賊萬餘人,受降以數萬計。左宗棠自督師以來,屢克名城,調度有方,實堪嘉尚。劉錦棠出奇決勝,允協機宜,著加恩賞戴雙眼花翎。提督譚上連、余虎恩、譚拔萃、譚和義,著加恩均賞給騎都尉世職;黃萬鵬著賞給雲騎尉世職;陶生林等,均著賞穿黃馬褂;席大成等,均著交部照頭等軍功從優議敘;湯仁和等,均著賞給頭品頂戴;章洪勝著賞換鑒色巴圖魯名號。」

聖旨隨後又對副將胡登等一班中、下級武官進行一番獎賞。

對嵩武軍統領、廣東陸路提督張曜,蜀軍統領、提督徐占彪等兩路人馬的獎賞,則由第二道聖旨敘及。

第二道聖旨這樣寫道:「左宗棠奏官軍會克吐魯番城詳細情形一折。本年三月間,提督張曜等會師進剿,督率各軍由哈密、巴里坤分道疾馳,奪據賊壘,攻拔七克騰木及辟展等城,乘勝復將連木沁,勝金台等處次第攻克,擒斬甚多。賊眾不支,由西北竄向吐魯番城,官軍會合剿擊,馬步並進,當將吐魯番滿、漢兩城同時克複,收托降回,均令各安生業。左宗棠籌畫調度,均合機宜;張曜等迅赴戎機,剿辦得手。此次出力員弁,自應量予獎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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