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吐魯番三軍大會師 第二節 為救主白馬留名

官軍突然把達坂城包圍,守敵驚慌失措。劉錦棠督率後路趕到後,見達坂城城牆高厚,只得在部分將官的陪同下,騎馬繞城尋找突破口。守城頭目愛伊德爾·胡里一見機會難得,忙將一名神槍手調到身邊。

隨著一聲槍響,劉錦棠翻落馬下。

送走張曜、徐占彪後,劉錦棠一面加緊暗中調動人馬,一面把師期提前的事通報給左宗棠。

左宗棠接到劉錦棠的信時,已是二月下旬,離師期不足十天。

左宗棠一見劉錦棠擅自將師期提前,不由大驚失色,竟登時嚇出一頭冷汗,想發快函攔阻已經來不及了。

左宗棠思慮再三,只能一面在心裡埋怨劉錦棠太過草率,一面則緊急催調金運昌各營快速出關,以補救於萬一。

左宗棠當晚在給金運昌的信中這樣寫道:「頃閱毅齋致譚心可兄書,系二月初四日所發,竟以尊軍遠道賓士,未能速赴春融之約,而南路天氣炎熱甚早,麥秋收割,每在春夏之夜,以機有可乘,時不可失,多候一日即多耗一日之糧,銳意於花期前後一鼓而南,是此時早已前進。麾下抵古城,即毋庸赴烏垣會商,以免空勞往返,即將所部酌派分扎由古城至烏垣運道,嚴密探防,以重後路。毅齋駐各營要隘,前已由公牘抄行,即請查照分扎為要。」

左宗棠告訴金運昌,因南、北兩路氣候存在差異,劉錦棠已把師期提前。左宗棠讓金運昌接信後迅速出關,不要再去烏魯木齊找劉錦棠報到,「即將所部酌派分扎由古城至烏垣運道,嚴密探防,以重後路」。

金運昌接到左宗棠的來信,內心自是大為不滿。

他雖不敢公開違抗左宗棠的札令,卻又在私下對心腹發牢騷道:「這個劉毅齋,他只管自己立功,卻全不顧他人的死活!——提前南進,設若失利,看他怎麼跟上頭交代!」

光緒三年(公元1877年)三月初一日,劉錦棠麾下老湘軍各營從各防地全部到齊,於是日傍晚冒雪開拔,一路疾行,於兩日後順利抵達柴窩鋪。

劉錦棠一面傳命埋鍋造飯,一面派出四路探馬,喬裝成當地放牧的百姓,到達坂城一帶偵探敵情。

當時,達坂城一帶守敵最高統帥是阿古柏的大通哈愛伊德爾·胡里。

愛伊德爾·胡里並不知道清軍已神速來到柴窩鋪,還以為清軍仍在北疆烏魯木齊休整,所以防守同往常一樣,比較鬆懈。

劉錦棠抵達柴窩鋪的當天上午,愛伊德爾·胡里仍只派出兩千步騎,拿著坎土墁和大號的砍砍子,到達坂城外的大湖邊掘堤放水,用水來遮斷通道。

清軍的探馬來到這裡時,通往達坂城的通道上,已是汪洋一片,成了深及馬腹的一片泥淖。

愛伊德爾·胡里本人,此時卻正坐在達坂城新築的高大城堡里,懷抱著美女,一邊就著新鮮馬肉飲酒,一邊欣賞安集延武士的角力比賽。

愛伊德爾·胡里笑著對前來助守的余小虎說道:「引湖斷道,是海古爾·胡里慣用的戰術,也是特汗和本老爺最為欣賞的拒敵方法。特汗曾經對本老爺說,一湖清水,相當於百萬大軍,除非劉錦棠長出翅膀,否則,他休想踏進達坂城半步!」

余小虎也對愛伊德爾·胡里的妙計讚賞不已,但他畢竟是同清軍真正交過手的人,他不放心地說道:「大通哈容稟,魔鬼有時的做法讓偉大的特汗和英勇善戰的海古爾·胡里元帥也始料不及。戰爭的經驗告訴我們,閉門死守不如引軍迎戰。我請您下令,讓我帶著五千騎兵到達坂的城外去駐守吧。只有這樣,達坂一城才能保證不受攻擊。」

愛伊德爾·胡里哈哈笑道:「有百萬雄兵替我們保護達坂,你帶著五千雄鷹是去送死還是想逃跑呢?——余小虎,你快收起你那一套不頂用的算盤吧。如果沒有我們這些安集延人在這裡替你們拚命,你們早就到天堂去報到了!」

余小虎的建議被傲慢的愛伊德爾·胡里一語否決,余小虎登時沮喪得像只戰敗的綿羊。

探馬把偵知到的情況飛速報給劉錦棠。

劉錦棠分析了一下局勢,認為出其不意必能致勝,當即傳命提督余虎恩所部馬隊九營,提督譚上連率步隊四營,於是日傍晚開拔,先將達坂城四面包圍。

臨行,劉錦棠特別交代譚上連,先將決開的湖堤封死,將斷道的湖水改路後,才可圍城。

劉錦棠小聲說道:「只有這樣,大隊跟進才不致有礙。」

劉錦棠又對余虎恩說道:「務必把九營拉開距離,先將達坂城四面遠距離包圍,以免除無謂之傷亡。無論守敵怎樣,都不要動,亦不要攻擊,一定要等炮隊到後再做計較。」

二人領命,傍晚時分如期開拔,真正叫快如旋風,急如星火。

轉日黎明,正在城外決堤遮路的守敵兩千人猛見清軍馬隊奔至,慌忙撤進城內。

因守敵連日決堤放水,當時距達坂城方圓十里左右已是一片汪洋,水深均至馬腹,無法分辨道路。

余虎恩怕守敵趁亂潰逃,只好傳命各營涉水圍城;譚上連統兵到後,先擔土堵堤,又掘溝引水,配合騎隊圍城。

愛伊德爾·胡里當時正用早餐,聞報清軍來到,還以為自己是在夢裡聽人講話,當用手狠狠地給自己摑了兩個耳光後,感覺疼痛難忍,這才知道是真的;立時驚得酒杯落地,雙手也開始顫抖起來。

他推開懷裡的美女,一腳把烤全羊踢翻,帶上隨侍人員便向城頭跑去。

他站在城頭之上,舉目四下觀望,但見城外白亮亮的一片湖水,清兵騎隊高高矮矮全騎在馬上,都站在水裡,遠離火槍射程分布在城的四周。另有幾隊清軍步兵,正在遠處掘壕引水,幹得熱火朝天。

愛伊德爾·胡里見清軍馬步各隊全在水裡,以為清軍無法再戰,便傳命城頭炮台,點燃通天銅炮及六門鋼炮向四周圍城的清軍轟擊,又把手持英制快槍的一千名步兵調到城牆四周,配合通天銅炮與鋼炮,向清軍掃射。

愛伊德爾·胡里雙手揮舞,操著安集延語大叫道:「打!給本老爺狠狠地打!把他們的腦袋打開花,把他們統統打進地獄!」

愛伊德爾·胡里又把余小虎調上城頭,替自己督戰,他則步下城牆,傳令城內大小阿訇緊急集合,迅速作法,靠此鼓舞士氣。

城頭守敵的通天銅炮及千餘桿火槍一直轟射至午時。

圍城馬步各營清軍雖然也有傷亡,但陣容並不混亂,仍是立在水中,彷彿馬腳被鐵釘釘在地面一般。

愛伊德爾·胡里氣得仰天大叫道:「聖明的特汗啊,您快來看看吧,這些魔鬼太殘酷了!他們用鐵釘把士兵的雙腳和馬腳都釘住了呀!聖明的幸運之神啊!仁慈的幸運之神啊!您快顯顯靈吧,畢條勒特汗的大通哈都不忍心再向他們開炮了!」

就在愛伊德爾·胡里城上城下地亂跑,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劉錦棠督率大隊人馬已經趕到。

為防敵軍突圍,劉錦棠一到這裡,先加強了圍城密度,然後抽調四營步兵快速築壘挖壕,加快排水速度,等炮隊一到,便對城堡實行強攻。

大水漸漸被引走,泥濘的路面開始逐步顯露出來,卻是一地的各種活魚亂蹦。

劉錦棠傳命圍城的馬步各營不許挪動,更不許彎腰撿魚,只調派五十名親兵,每人肩了一對大竹筐,穿行在各隊列當中捕魚。

當日傍晚,圍城的老湘馬步各營,輪流飽食了一頓魚宴。

愛伊德爾·胡里站在城頭,望見清軍飽食鮮魚的情景,直氣得三魂出竅,七孔生煙,恨不得也飛身下樓去大嚼一頓。

愛伊德爾·胡里最愛吃魚,但他到達坂城多時,還沒有吃過一條鮮魚。他作夢都沒有想到,城垣外的這塘大湖裡,看似死水一潭,不期裡面竟住有這麼多好魚!

他對正督戰的余小虎說道:「鮮魚是幸運之神賜給人間的美味,無論什麼人,吃了鮮魚之後,體內都會生出一股無法遏制的力量。本老爺決堤是為了遮道,可不是為了改善他們的伙食啊!——余小虎,我們的援軍為什麼還不到啊?難道他們都被天使召進天堂里了嗎?」

余小虎不瞞地瞪著雙眼說道:「信鷹已經放飛了,海古拉王子看到信鷹後,一定會派出援軍的!」

愛伊德爾·胡里氣嘟嘟地說道:「你放出的信鷹是不是呆鳥啊?它如果落進劉錦棠的懷裡,不是又給他增加了一道美味嗎?」

余小虎忍無可忍,大聲反駁道:「偉大的畢條勒特汗早就說過,聰明的統帥懷疑自己,只有糊塗的統帥才會去懷疑別人。我們都該檢討一下,我們屬於什麼類型的統帥!」

愛伊德爾·胡里大怒道:「你是在向大通哈的權威挑釁嗎?你懷疑本老爺的刀子已經鈍到剌不進你的胸膛里了嗎?——你大概早就聽說過,本老爺抽過金相印大元帥的馬鞭子,還扒過馬人得女兒的裙子!馬人得女兒肚子里的種,就是本老爺射進去的!你們這些當地人的頭領,在我們偉大的安集延人的眼裡,統統都是奴才!——余小虎,你這隻老虎口中的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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