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句話就贏得升遷機會 第十四節 建議遭拒怎麼辦?

曾國藩開始傳命全軍上下為移師祁門做準備。

李鴻章接令的當天,便偷偷拿出太平天國繪製的皖省全境圖細細觀看。李鴻章一看之下不由大驚失色。他發現,祁門兩面靠山,一面環水,只有一面有大路。李鴻章不知咸豐帝是基於何種考慮,要把兩江總督衙門暫設在這裡。他拿出大清國的皖境圖與太平天國所繪之圖比照著看,這才找出原因。原來,大清國皖圖標註的祁門,只有一面環水,而未指明兩面靠山。李鴻章不知孰對孰錯,沒敢輕易發表意見。

曾國藩拔營向祁門進發。到祁門的當日,李鴻章便急忙帶上兩名文案,對祁門的地形做了一番考察,這才肯定是大清國的地圖錯了。

李鴻章不敢耽擱,急來大營見曾國藩:「恩師,門生剛帶人勘察了一下祁門的地形,所以急著來向恩師進言。」

曾國藩忙問:「少荃,你發現了什麼不對嗎?請講!」

李鴻章用手指著曾國藩面前的地圖道:「按圖上所示,祁門一面環水,三面有路,乃通達開闊之地。其實不然。門生騎馬繞祁門走了一大圈,發現這裡一面環水不錯,但兩面靠山,只有一條大路供行人進出。朝廷擬把督署建在祁門,實是上了地圖的當了!」

曾國藩一愣,不由自問了一句:「這麼大的謬誤,怎麼可能呢?少荃,你午後再陪我走一圈!」

李鴻章心下有些不快,但口裡還是極爽快地答應了一聲。踏勘地形回來後,曾國藩久久不語。

李鴻章急道:「恩師啊,眼見朝廷決策失誤,您老還是快作決斷吧。祁門乃兵家忌地,一旦有事,連條退路都沒有啊!」

曾國藩皺著眉頭問:「少荃,依你之見,大營建在何處最為妥帖?」李鴻章胸有成竹地回答:「恩師容稟,門生大膽以為,大營若屯紮在東流,方為萬全之策。東流地域開闊,進可攻,退可守。」

曾國藩緩緩說道:「朝廷旨令把大營建在祁門,也不全錯。祁門靠近屯溪,而屯溪又是江西、浙江、安徽三省的咽喉。何況,大營建在祁門,也只是權宜之計,一俟江寧克複,自然要移過去。再者,長毛經過內訌,元氣已大不如前,他們現在自身尚難保全,還能分出兵力襲我祁門嗎?少荃哪,我看你是多慮了!」

李鴻章急道:「恩師容稟,所謂喪家之犬亦能傷人,長毛凶頑,又一貫詭詐,我們不能不提早預防啊!恩師為朝廷重臣,又是湘軍之統帥,萬不能疏於防範啊!」

曾國藩不再言語,默默地端起茶杯。李鴻章無奈,只好起身告退。但他不甘心,臨出門又道:「門生懇求恩師三思。」

曾國藩如一座泥塑,一動不動。李鴻章當夜暗遣張升快馬間道趕回鄉下家中。三天後,張升返回,帶給李鴻章家信一封。李鴻章持信來見曾國藩,哭道:「家母病重,門生不得不來向恩師辭行!」

曾國藩一愣,隨後道:「這等大事,本部堂焉有不放之理?見到令堂大人,別忘了代我向她問候。傳話糧台,把李觀察存在賬上的俸祿悉數提出。」

李鴻章忙道:「恩師容稟,我大營銀餉正緊,恩師的俸祿也未提過一文,門生更不敢妄取一分。若門生確實需要,再來糧台支取也不為遲。門生就此告別,待家母稍安,門生再來帳前伺候。」

李鴻章雙膝跪倒,接著說道:「門生為恩師安危計,再次懇請恩師,儘快離開祁門,早早移節東流!」

曾國藩扶起李鴻章,未置可否,只淡淡地說一句:「少荃哪,路上不大平靜,你也要小心謹慎!」

李鴻章當日即帶著張升離開祁門。其實,李母並未染病,這只是李鴻章為堂而皇之離開這裡而想出的借口。至於臨行不支取俸祿,則是李鴻章為自己預留的一個退步。

李鴻章這次又料個正著,就在他離開祁門不到十日,太平軍便兵分四路突破幾道防線,圍向祁門。祁門大營當時只有親兵營及文武隨員約兩千人。

太平軍逼近祁門的消息傳來,不僅幕僚聞之失色,連一貫沉穩的曾國藩也驚得目瞪口呆!他飛調正在安徽作戰的曾國荃、鮑超兩路人馬回援。曾國荃、鮑超二軍在回援的途中分別被太平軍重兵阻擊。

祁門的上空陰霾重重,百姓紛紛出逃,軍心動蕩。曾國藩一面出榜安民,一面忙著料理後事,他已經嗅到死亡的氣息。好在鮑超的霆軍比太平軍早半天趕到祁門,曾國藩這才幸免於難。

曾國藩不得不佩服李鴻章的敏銳和先見之明。從提倡開厘捐一事上,曾國藩就從李鴻章的身上,切切實實感受到了一股不可遏制的力量。這股力量能使湘軍在短時間內強大起來,並成為大清國無可替代的重要軍系。

不久,曾國藩移師東流。到東流的當日,曾國藩即給在籍伺候母親的李鴻章飛遞札委,讓他就地募勇五營以備調用。曾國藩不想再委屈自己的這個門生了。李鴻章見到札委後不由熱淚盈眶。有生以來,這是李鴻章收到的最貴重的禮物。

很顯然,對李鴻章為保全性命離開祁門一節,曾國藩不僅未怪罪他,反而對他更加重視了。

在曾國藩看來,李鴻章離開祁門並沒有錯。何況,他臨行前曾再三諫言,是自己沒有聽從勸告。李鴻章很快在鄉下像模像樣地募起勇來。李鴻章仿湘軍營制,每營定額五百人,營官都挑選可靠之人擔任。

三個月的時間,李鴻章陸陸續續募齊五營淮勇,營官由廩生張樹聲和他的弟弟張樹柵、秀才曾軍將與李鴻章自己的兩個弟弟鶴章、蘊章分別任領。

李鴻章在福濟的眼皮底下募起五營團練且又不受其節制,這不能不讓福濟大動肝火;一紙參折從安徽巡撫衙門秘密發往京師。

福濟決定送給湘軍統帥曾國藩一副眼罩戴,福濟不許湘系的人來皖境募勇。可惜的是,福濟的摺子還在遞往熱河行宮的途中,湘軍統帥曾國藩即被朝廷實授為兩江總督加欽差大臣銜;過了兩天,安慶被湘軍克複,朝廷又賞曾國藩太子少保銜。

福濟的摺子遞進行宮的當日,曾國藩也接到諭旨:「欽差大臣兩江總督曾國藩著統轄江蘇、安徽、江西三省,並浙江全省軍務。所有四省巡撫提鎮以下各官,悉歸節制。」

八月,咸豐帝在熱河行宮病死,大清國所有參、獎、升、降等事一律停止。福濟遞進去的參折成了廢紙一張,他為此險些悔斷了腸子。

很快,年僅六歲的咸豐子載淳承襲大統,登基為帝,年號為祺祥。太平天國抓住大清國新舊交替這一有利時機,調集重兵猛撲上海,竟連破松江、太倉諸州郡。上海陷入太平軍重兵包圍之中。

當時的湘軍大部分正屯集在江寧的周圍,左宗棠所統率的楚軍正在浙江境內作戰,另有少許湘軍則在安徽、江西境內。

曾國藩根本沒有料到太平軍會出此一招,江蘇巡撫薛煥也早已是矇頭轉向,不知如何應付突變的局面。

李鴻章恰在此時率五營淮勇,飛速地趕到安慶來向曾國藩稟到。李鴻章軍馬剛剛在城外紮下大營,戶部主事、上海團練幫辦錢鼎銘,也乘著輪船來到安慶。錢鼎銘到時,李鴻章正在安慶城內的總督衙門,向曾國藩講述成軍的經過。

錢鼎銘邁步走進籤押房之後,先向曾國藩和李鴻章施行大禮,然後便從懷中掏出上海官紳的聯銜求援函,雙手舉起,大放悲聲道:「松、太已被長毛所破,上海眼看不保。值此存亡之際,上海道及萬名鄉紳,聯名呈請制軍大人,儘快發兵以援。上海現在是人心惶惶,官民紛紛出逃,下官改裝易服才得來到安慶。」

曾國藩慌忙扶起錢鼎銘,問:「薛中丞的洋槍隊呢?洋槍隊不是很能打嗎?」

錢鼎銘一邊擦淚一邊道:「大人容稟,洋槍隊固然能打,可人數畢竟太少。古人云,好虎不抵群狼,洋槍隊顧了蘇州便顧不得太倉,顧了太倉又無法保護松江。」

「撫標軍呢?」

「撫標軍已經被長毛打得不成樣子了,薛中丞想募勇補充都來不及了呀!」

「錢大人,你一路勞頓,先下去到飯廳用飯。兵發援救上海這件事,我們慢慢計議。來人,送錢大人去飯廳用飯。」

錢鼎銘被人領出去。李鴻章這時說道:「恩師,您老適才怎麼不問江蘇團練大臣龐鍾璐龐大人的情況呢?」

曾國藩苦笑一聲答道:「龐鍾璐的團練只剩了不足一千人,不要說去剿賊,連自保都做不到。咳!薛煥這個人,我久有所聞。他仗著洋人的勢力,株守上海,不思進剿,只顧每日收買寶玩以肥己囊。他奉旨辦理通商以來,廣納賄賂,廣交京中權貴,軍務則不復一城,吏治則不辦一事。薛煥辦的這些事情,在京城傳得沸沸揚揚,太后已傳諭著我詳察。這還用查嗎?江蘇這幾年是讓薛煥弄壞了。少荃,你以為江蘇的事情,應該從何做起呢?」

李鴻章想了想答道:「回恩師的話,門生以為,江蘇是兩江的重心,而江寧又是皇家織造之所,江蘇紡織一項自古就很發達。而上海則是洋商雲集之地,漕糧厘金豐盈。如今江寧被長毛佔據,上海則萬萬不能再落敵手。門生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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