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陞官前夜被上級打壓 第六節 立功陞官

裕溪口的後面環著高山,山高路窄,行軍頗為艱難。

太平軍原在山腳下設有一軍,專防清軍偷襲,只可惜汪海洋為了滅掉勝保、周天爵、福濟,已將此軍調出。李鴻章率軍很順利地翻過高山,不等對方反應,就發起攻擊。

李鴻章命將士點燃火把投擲,目標皆為糧倉、草場。裕溪口很快便燃起熊熊大火。四千太平軍不能敵,紛紛向和州敗退。

為防後患,李鴻章命人把所有糧倉、草場都點燃,這才率軍撲向和州。旗開得勝,士氣高漲,很快和州也被攻克。李鴻章留一營團勇守和州,率餘下的兩千人趕到前方去與福濟會合。裕溪口起火,和州被攻克,加之清軍援軍相繼趕到,使汪海洋聚殲安徽官軍的計謀失算,他只得引軍退往安慶。

清軍各路人馬在和州會合。這一戰,勝保、周天爵、袁甲三等軍,整整與太平軍激戰三天三夜,兵馬損失大半;福濟率軍參戰一夜,人員傷亡一營以上,江忠義左臂受傷;李鴻章攻打裕溪口損兵兩百餘,攻打和州,營官錢範伍、徐冒英相繼受槍傷,勇丁傷亡三百餘,李鴻章累計損兵一營。

安頓下來以後,福濟把李鴻章請進自己的臨時衙門,笑道:「老弟此次立了這麼大一個功勞,該怎樣謝謝老哥呢?」

李鴻章忙答:「大人真能講笑話,下官立多大的功勞,還不是掌握在您老的手裡。」

福濟把擬好的奏稿沖著李鴻章揚了揚,道:「本部院準備奏請上頭,保老弟個六品頂戴並賜戴藍翎。」

李鴻章慌忙站起身,一邊對福濟行大禮,口裡一邊說道:「下官謝大人如此抬舉。大人對下官的恩情真是地厚天高,下官一定要報答大人的大恩大德。」

福濟把李鴻章扶起來說道:「少荃不可當真,本部院是在跟你講笑話呢。」

李鴻章卻說道:「撫台稍坐,下官去去就來。」李鴻章話畢,也不等福濟說話,轉身便走了出去。李鴻章很快回來,把一塊滴答作響的西洋金錶放到福濟的眼前,說道:「這是家父從京裡帶回來的,大人如果不嫌棄,就權當個玩物吧。」

福濟忙道:「這如何使得?這如何使得?本部院收下,不是奪老弟所愛嗎?」福濟話未講完,已把金錶拿在了手裡,又是摸又是聽,還連連說:「禮太大了,消受不起啊!」

李鴻章笑道:「充其量一塊表而已。您老什麼沒見過?大人如無其他吩咐,下官就告退了。您老連日勞累,該好好歇歇了。」

李鴻章走出衙門後堅信,他的名字,這次肯定能上福濟的保舉單。

李鴻章的這塊金錶,當真是李文安從京裡帶回來的嗎?非也,他的這塊金錶,是在攻打和州時,從太平軍的一位首領手裡繳獲的。依當時的價格,這塊西洋金錶最少值三千兩銀子。如果是新的,一萬兩銀子都擋不住。

李鴻章出去不久,錢範伍、徐冒英等營官也相繼被福濟請進衙門。李鴻章此次料個正著。福濟的保舉單上,李鴻章果然名列第一,錢範伍、徐冒英等營官亦名列其中。

第二天傍晚時分,勝保與福濟的聯銜奏報很快遞進京師。咸豐帝一覽之下,龍心大悅,安徽總算在城破、地失、損兵、折將之後有了好消息。聖旨由八百里快騎遞到和州。聖旨先對各路統兵大員給了一番獎賞:勝保、周天爵交部敘優,福濟著賞加兵部侍郎銜實授安徽巡撫,賞李鴻章六品頂戴並賜戴藍翎;錢範伍、徐冒英等人也各有封賞。

袁甲三出力最多,但受賞卻無份。袁甲三險些沒被氣死,周天爵也不了解原因。因為他的保舉單上,袁甲三是排在第二位的,無論怎麼樣,都應該有個獎賞。

聖諭隨後又命勝保會同周天爵、福濟等,儘快收復廬州、安慶等失地,以靖安徽全省。

福濟帶著李鴻章、江忠義等人,一面籌集糧草,一面在和州募勇。勝保與周天爵、袁甲三等人則移師廬州附近,尋找克複廬州的時機。

太平軍將領汪海洋不敢大意,忙從含山、巢縣等地抽軍,加強安慶、廬州兩地的防務。此時,天京天王府里的洪秀全和北京皇宮裡的咸豐皇帝,都把目光投在安慶、廬州一帶。

和州相對比較安寧。福濟抓住這有利的時機,決定好好為自己剛納不久的十七如夫人做一回十八大壽,希望藉此機會狠狠地撈一把。

和州本非安徽富庶之地,又累經戰亂,城中的大戶大多逃離,物品匱乏。受命親自操辦酒席的和州府知府元詳為討撫台喜歡,只好著人易裝深入太平軍佔領地去置辦各類所需,可謂奉承到極致。

福濟從幕僚的口中得到消息,就單把元詳傳過來,動情地說道:「老弟,你的心意,本部院和府里的十七姨都領了。如今非比尋常,不要太過張揚,萬一讓周老王八抓著把柄,可不是玩的。老弟應該曉得其中的利害。」

元詳賠著笑臉道:「撫台大人言之極是。但下官以為,大人明著是為十七姨娘做壽,其實呢,是在變著法兒犒賞營中的弟兄。全安徽誰不知道,此次收復和州,全仗撫台大人神機妙算才得功成。大人不過是找個由頭,讓下邊熱鬧熱鬧罷了。下官久隨大人,大人的良苦用心,瞞得了別人,卻怎能瞞得過下官呢?」

福濟被元詳的一席話,直說得心花怒放,滿臉堆笑。他站起身,一把拉過元詳的手道:「你老弟倒真懂老哥的心。像你老弟這樣的大才,做一個四品的知府,真是委屈了。這件事情過後,老哥一定找機會,向上頭好好地保舉老弟一回。」

一聞此言,元詳登時感動得兩眼含淚,撲通跪倒,一邊磕頭一邊道:「謝撫台大人抬舉!撫台大人對下官地厚天高,下官來世,就算做牛做馬,也要跟隨大人左右!」

福濟慌忙拉起元詳,一邊替他拍打身上的灰塵,一邊道:「這怎麼說?這怎麼說?老弟,你我不是外人,不要動不動就跪。傳將出去,可不吃周老王八笑話嗎?」

元詳正要講話,不料李鴻章大步走進來。元詳見李鴻章行色匆匆,知必有事,忙沖福濟道了聲別,轉身退出去。

福濟笑道:「少荃來得正好,本部院正有事要與老弟商量。你先請坐下。來人,給李大人上茶!」李鴻章道了聲謝,揀一張木椅子坐下。

一名侍衛端茶進來擺在李鴻章和福濟的面前,說一句「二位大人慢用」後慢慢退去。

福濟這時說道:「少荃哪,府里的那個十七姨,你知道還過幾天就滿十八歲了。府、縣張羅著要辦一辦,任本部院如何勸也不聽。本部院私下想了想,值此亂世,多少人夭折,能順順利利活到十八歲也頗不容易,辦就辦吧,反正朝廷正盯著廬州和安慶,和州閑著也是閑著。本部院找你來,是想請你老弟代勞走一趟,把府上的令尊、令堂還有幾位令弟,都請過來熱鬧熱鬧,不知老弟肯不肯賞這個臉呢?」

李鴻章略一沉吟,馬上答道:「撫台大人的喜事,家父家母理應過來相賀,下官只是怕他們二老年邁,受不了一路顛簸。下官下去後,馬上回去一趟。十七姨娘十八喜壽將至,著實可喜可賀,斷無馬虎之理。大人,下官還要趕路,就不陪您老了,下官先行告退。」

福濟高興地說道:「少荃,本部院可就坐在這裡,恭候令尊令堂的大駕了!到時候,你老弟可要把平生的酒量施展出來,要是藏著掖著,本部院可不答應。府里十七姨要是鬧起來,本部院可不替你打掩護!哈哈哈。」

李鴻章辭別出來,很快便打點了一下行裝,也不帶隨從,只騎一匹快馬,喬裝出城,向遠離和州的鄉下家中奔去,一路上在肚裡罵了福濟一萬遍王八蛋猶不解恨。

說起來,這福濟也實在混蛋。當時的安徽,只有七八州縣歸巡撫衙門管轄,其他地面已盡屬太平軍所有。福濟身為安徽巡撫,不思收復失地,剛克複一個和州,便大行祝壽擺宴之事,可謂荒誕至極。但福濟卻有自己的如意算盤。他早想離開安徽到京師或直隸一帶去做官,他尋思借著給十七如夫人做壽的機會,狠狠撈上一筆,然後就托京里的大老去到上面活動。他來安徽的時間已不算短了,除剋扣些餉銀,還沒有從別的途徑撈過。他現在是安徽巡撫,不能眼睜睜放過撈銀子的機會。

福濟口口聲聲讓李鴻章到鄉下去接父母來和州熱鬧,一則是因為和州鄉紳太少,他收不到太多的份子,再則是因李鴻章在他的保舉之下升了官,雖然得了塊金錶,但畢竟不是新的。他若不藉機再狠敲李鴻章一把,總覺著若有所失。

李鴻章打馬如飛,只用半天時間便趕到家中,來不及洗漱便去拜見父母。見二老俱安,這才放下心來。陪父母說了一會兒話後,才去看望弟弟們和自己的妻小。

第二天,李鴻章讓管家備了兩份賀禮。一份是李文安的白銀一千兩,一份是他與幾個弟弟的,也是一千兩。銀票都裝在封包里,落名後又寫了一封告假信,稱父母身體欠佳,一時不能到和州伺候云云……李鴻章是怕福濟胡鬧這件事傳到京師後,自己受牽累。

李鴻章把銀票和信讓管家藏好後,又打發一名家人跟著,送到和州的巡撫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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