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陞官前夜被上級打壓 第五節 李鴻章獻計

考慮到兵力薄弱,安徽巡撫江忠源經奏請,命人回湖南老家又新募四營勇丁兩千人。周天爵經奏請,也就地新募三營一千五百人。

過了年就是咸豐四年(公元1854年),朝廷飛馬傳旨,命巡撫江忠源會同團練大臣周天爵、布政使福濟等,尋機收復安徽安慶、含山、舒城等地,務必於月內蕩平境內太平軍,以收全功。

周天爵、福濟等人接旨,馬上便和江忠源會在一處,商量進軍路線。最後得出結論,欲收全功,必先克複省城安慶,安慶乃整個安徽的根本。安慶一旦克複,太平軍在安徽的根基勢必動搖,則含山、舒城等便不難克複。但要收復安慶,憑安徽目前的兵力,卻又極難做到。安慶是太平天國天京的門戶,這裡有近三萬太平軍把守,槍械也甚是精良。

江忠源與周天爵會銜具奏實情,並請加派至少一萬兵力相援。咸豐帝此時已把主要兵力全部加派到江南、江北兩個大營,再無兵力可調。咸豐帝不得不下專旨令江忠源、周天爵等人,務於近期內,再增募一萬勇丁,以補安徽兵力的不足。

周天爵馬上將大營移至遠離廬州的宿州一帶,一邊操練現有人馬,一邊大張旗鼓地募勇。

江忠源也把十幾名親信打發回原籍募勇,又令福濟移師岳西,就近監視安慶的動靜。

得令的當日,李鴻章對福濟道:「周大人和袁甲三已到宿州募勇,如今又令我等移師岳西,長毛若此時攻我廬州,可怎麼辦呢?」

福濟不以為然,道:「江中丞擁兵過萬,本官料長毛不敢輕攻廬州。何況,江中丞轉戰南北,斬將無數,長毛不懼周老王八,卻實懼江中丞。少荃,廬州的事,中丞大人自會料理,我們還是儘快動身吧。」

李鴻章細細一想,覺得福濟的話也是有道理的,於是不再言語,轉身走出大帳去布置移師事宜。其實,太平軍不大注意周天爵與福濟的動向,卻時刻關注著江忠源和他的楚勇。太平軍對江忠源有著刻骨銘心的仇恨。蓑衣渡一戰,江忠源指揮兩千楚勇重創太平軍,太平天國南王七千歲馮雲山命喪此役;長沙城爭奪妙高峰之戰,江忠源和左宗棠的大炮,又把太平天國的西王八千歲蕭朝貴送上西天。江忠源智勇兼備,能征慣戰,始終是太平軍的一塊心病。

隨著周天爵、福濟等軍相繼離去,太平軍悄悄地向舒城增兵。

一天晚上,兩萬多太平軍突至廬州,兵分兩部分,一部分將城外的綠營包圍,一部分負責攻城。江忠源聞報並不慌亂,他一面命快馬出城,急調福濟回援,一面親赴城頭指揮作戰。

按江忠源的設想,只要福濟援軍一到,太平軍必亂,到時開城門出擊,太平軍必敗無疑。那時他乘勝收復舒城、含山則易如反掌,可謂一舉兩得。不料江忠源的設想落空了,他派出的幾路求援快馬沒有如期出城,都被防範嚴密的太平軍殺死在城下。

江忠源不知內情,仍有條不紊組織人馬守城。城外的綠營很快出現敗象,向岳西敗退。太平軍並不追趕,掉頭合力攻城。太平軍調來火炮向城頭、城門轟擊。江忠源在城頭向遠處瞭望,見城下的太平軍猛增,而官軍的旗幟卻不見一桿,心裡不由一沉,料定綠營不是被殺光便是敗走。最讓他疑惑的是,福濟援軍竟無絲毫動靜!

太平軍圍攻廬州36天,先以城外居民點作掩護,挖掘地道,以水西門為進攻重點。江忠源督兵從城內對挖,破壞了太平軍的地道,並先後兩次堵住了太平軍的轟城和衝鋒。太平軍便改用新法,在水西門月城旁掘上下雙層地道,直達城下,完全出乎江忠源的意料之外。

1月14日晚上,太平軍發起總攻,開始搭雲梯攻城,城頭的團勇拚死抵抗。到天快亮時,團勇已死傷十之六七,太平軍卻愈戰愈勇。城門不久被攻破,太平軍潮水般湧進城來。

江忠源知大勢已去,當下也不及多想,急忙著人把胞弟江忠義召至身邊道:「廬州失,兄命亡,弟率城內將士,儘快突圍去與福濟會合。但有收復廬州之日,別忘了將兄屍骨,送至新寧與父母葬在一處。弟保重,兄去也!」

江忠義未及講話,江忠源已縱身向城下一跳,眼見落入護城河裡。江忠義望著城下大叫三聲哥哥,悲憤不已,旋下城收拾殘兵敗將,奮力突圍。江忠義終於衝出城去,清點人馬只有兩千餘人。他按著哥哥的吩咐,率軍連日趕往岳西。一見江忠義丟盔卸甲跑進大帳,福濟嚇得險些暈過去。江忠義跪在福濟的腳前,懇求福濟發兵去為哥哥報仇。

福濟把江忠義扶起來,命江忠義先回營休息。

江忠義走後,福濟命人把李鴻章傳來,問道:「少荃,廬州失了,江撫台投河殉國。聽江忠義說,長毛此次取我廬州,人數不下三萬。您看他們會不會來這裡呀?」

李鴻章一聽這話也大驚失色道:「廬州好好的,怎麼說失就失了?大人,給朝廷的摺子可曾發走?」

福濟一拍大腿道:「老哥是讓長毛給鬧昏頭了!好,老哥現在就讓師爺擬稿子。少荃,依您看,長毛會不會打過來?」

李鴻章想了想答道:「大人,下官以為,起碼現在廬州的長毛不會打過來。他要來取岳西,周制軍肯定兵發廬州。這個大功勞,周制軍豈能眼睜睜地放過去?」

福濟點一下頭道:「老弟所言甚是,周老王八想功勞都想瘋了。老哥現在就傳師爺擬折稿,向上頭通報廬州失守的事。少荃,您替老哥打發幾個人,到廬州去打探一下動靜吧。長毛詭計多端,我們還是小心些為好。」

李鴻章起身道:「大人所言甚是,下官現在就去安排。」

福濟的摺子當日便由軍營遞走。咸豐收到摺子,一覽之下,登時天旋地轉起來。他萬沒想到,僅僅幾月光景,他心目中最會打仗的江忠源,說沒就沒了。

當晚,在京主事的一班王公大臣被召進宮裡商議對策。一個月後,聖旨頒到安徽周天爵、福濟大營:「追贈江忠源頭品頂戴,賜謚忠烈,以彰其功;江忠源所遺部眾由其弟江忠義統帶;著安徽布政使福濟署安徽巡撫;加江北大營幫辦勝保欽差大臣銜,讓他由營馳赴安徽宿州,督辦安徽全省軍務。」

福濟重掌巡撫關防,滿臉都是笑容。勝保揮師急赴安徽宿州與周天爵會合。安徽的官軍此時被太平軍一分為二。

勝保、周天爵、袁甲三駐宿州,福濟、李鴻章統率撫標殘部、江忠義部及原有的三千人馬駐岳西。

旨令勝保會同周天爵月內收復和州之裕溪口。旨曰:「裕溪口乃粵匪屯糧之所,克複裕溪口,粵匪無糧則自亂,屆時,廬州、舒城必能克複,安徽全省平矣。」咸豐皇帝說得頭頭是道,勝保、周天爵、袁甲三卻聽得雲山霧罩。送走傳旨差官,周天爵捋著鬍子對勝保說道:「聖上說,裕溪口乃長毛屯糧之處,我怎麼不知道啊?」

勝保說道:「上頭說的話還有錯嗎?我們現在還是計議一下收復裕溪口的事吧。不管裕溪口是不是長毛的屯糧之所,只要我們奉命將其收復,就是大功一件。」

周天爵礙於勝保是欽差大臣,沒有再講其他的話。兩個人經過反覆商討,很快便按照上面的意思分兵行動起來,大軍直驅和州之裕溪口。勝保帶領各營從前路進攻,周天爵率軍從裕溪口後路發起攻擊,袁甲三負責打援。勝保自恃用兵如神,決定一舉收復裕溪口。

勝保出兵的同時,朝旨卻令福濟所部出兵收復含山、巢縣二城,以收全功。一見聖命急如星火,福濟想也沒想,當天就率各營疾馳含山。

但勝保的人馬尚未到達指定地點,便被太平軍包圍。周天爵揮師來救,遭到從裕溪口增援的太平軍圍困。太平軍還從和州、廬州、安慶調兵增援。雙方兵力相當,拼得難解難分。

情急之下,勝保派出快馬送信於福濟,命其率軍解圍。

福濟接到軍報大吃一驚,急召李鴻章、江忠義於帳中商議。福濟憂心忡忡地說道:「勝大人出師不利,將影響我等收復含山、巢縣的功效。勝帥敗,長毛必傾力圍我,則安徽危矣!」

江忠義道:「撫台大人,您老究竟是何種主意,還是明言吧。勝帥危,我軍是救還是不救呢?」李鴻章小聲道:「福帥,您老莫非擔心我軍也陷入長毛的重圍?」

福濟拍掌道:「少荃此言,真真說到本部院的心坎里。本部院適才聽探馬報說,長毛此次是以重兵圍困勝帥和周老王八。本部院推斷,此招兒很可能是長毛將領汪酋(王海洋)使用的誘兵之計。他先將勝帥圍住,然後誘我及周老王八去增援,最後收網聚而殲之。少荃,本部院沒有料錯吧?」

李鴻章道:「大帥所料不差,汪酋分明在誘我入圍,然後用重兵圍殲,以圖把安徽全盤奪取,與江寧連成一片。但勝帥是安徽的主帥,是欽差大臣。如今欽差被圍,就算勝大人不發調兵號令,我軍聞之也應該趕去解圍。福帥,您老以為呢?」

福濟點點頭說道:「本部院不想上汪酋的圈套,可一時又想不出更好的辦法。若當真不去解救,勝克齋脫險之後,定然不肯與本部院甘休;若發兵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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