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三章 火山

黑澤治也落在最後,他閉上眼睛等待飛出懸崖的時候,腳尖頂在了秦昀的手背上,終於阻止住了下滑的身體。原本生死懸於一線的秦昀痛苦地大叫:「黑澤!你踩到我的手了!」誰知黑澤治也踩得更加用力,秦昀疼得大叫。

「秦老弟,對不住了,我要鬆開,死的就是我了!」黑澤氣喘吁吁地回答。

小白在下面感到熾熱難當,她大聲說:「秦昀,放開我吧,不然我們都得死。」

「不,要死我們一起死!」秦昀不由分說。

小白垂下淚來,哭著說:「你真傻……秦昀,在無色堂下的密室里,我受到藥力侵擾,但每當想起你時,心神就一片澄明,所以,我一直反抗,黑澤治也真的沒有得逞,我沒有騙你。」

秦昀這才頓悟小白最近奇怪舉動的原因,他低頭望著她,火山熔漿映紅了她眼角的淚珠,像血,那不是淚,而是她的心。秦昀心底升騰起從未有過的柔情,只覺能與這樣的女子同死,是件無比幸福的事。「小白,我相信你。」他深情地說。

小白破涕為笑。

黑澤治也好不容易穩住自己,水道里的流水是間歇性的,過了幾分鐘,慢慢就流盡了。水的衝擊力大減,這讓他輕鬆許多,他看見光滑石面左方不遠有塊嶙峋的大石,便緊貼著石面,慢慢爬了上去。他站在大石上,長吁一口氣,眼前的景象是他一輩子見過最為壯觀的,數里岩漿如同鐵水在翻滾,表面結了一層暗黑色的物質,鮮紅的岩漿不時沖開它,像噴泉一樣噴射而出,如同一株火樹。頭頂白霧濃密,高溫氣體中水汽極重,不一刻,就讓黑澤治也全身濕透。黑澤被困地底超過十年,在基地時,即便有電力,但燈具亮光有限,這十年中,他的世界還是第一次如此光明,對崖的岩石被映得紅通通,亮堂堂,讓他心曠神怡,忍不住大叫起來。

叫聲引發的回聲經久不息。

「別再鬼哭狼嚎了,快來救我!」秦昀吃力地喊,他單臂承受著自己與小白的重量,已是汗如雨下,抓住石塊的手指酸痛難忍。

黑澤治也忙叫:「秦老弟,堅持住,我這就來救你。」他越來越覺得秦昀是不可或缺的隊友,沒有秦昀,他自己是萬萬走不出這片可怕地域的。他取出緩降繩,將繩頭拴在一塊石頭上,再次跳上石面,慢慢滑到秦昀身邊。他又說:「記住,你欠我這個人情!」

秦昀惱怒地斥責:「拷,快點!」

黑澤治也這才將繩毛拋給秦昀和小白。兩人抓住,秦昀壓力驟減,只覺舒坦無比。三人奮力向上爬,剛跳上大石,水道里又奔湧出一波巨浪來,「呼」地衝上石面,躍出懸崖,像一片白幕落向岩漿。崖底再次升騰起一片白霧,令整個世界變得迷濛潮濕起來。

秦昀和小白死裡逃生,緊緊抱在了一起,又親又哭。

「小白,我愛你。」秦昀動情地說。

小白熱淚盈眶,親一口秦昀的臉頰,雙手緊緊抱住了他的脖子,閉上眼睛享受這一刻,在她心裡,早就將秦昀當成今生今世唯一的依靠。

「哈哈……」黑澤治也大笑起來,他說,「秦老弟現在相信我了吧?鄙人雖粗淺,但也絕非好色淫亂之輩。」

秦昀看他一眼,在這一刻,他覺得黑澤治也也變得可愛起來了。他放開小白,說:「此地氣溫太高,我們得儘快離開。」

「我以為你還捨不得走呢!」黑澤治也笑著說,他環顧四周,見到所處大石另一側下有條人工開鑿出來的石道,它延綿向下,竟然是通往崖底的,黑澤治也指著它說,「于闐人難道將佛經與頂真骨藏在火山口?這不等於將它們燒毀么?」

秦昀說:「一千年前,這座火山也許還沒有現在這樣活躍,這裡的氣溫也沒有這麼高。我想,他們費盡心機將佛經運到這裡,一定會設計好完美的保存方案,而不至於讓它們燒毀。走,我們下去看看。」他拉著小白跳上了石道,所謂石道,僅僅是在峭壁間開鑿出的一條寬僅50百米左右的小道,而且十分陡峭,一不小心,就可能滑下懸崖。

三人小心奕奕,向下走了五六百米,離火山口越近,熱浪越強,令他們酷熱難當,汗流浹背。秦昀感到口乾舌燥,全身衣服就像要馬上燃燒似的,酷熱讓他暈眩。就在距離火山熔漿不足一千米的地方,秦昀見到了一座橫架斷崖間的石橋。這是一座然石橋,橋面寬度僅容一人,從熔漿上方穿過,通到對崖。黑澤治也三踏上石橋,就感到了一種燒灼感,鞋底傳來一股焦糊味。秦昀說:「溫度太高,我們必須以最快速度穿過它,但橋面太窄,大家一定要小心。」

黑澤治也咬咬牙,搶先向前狂奔而去。秦昀將小白扶上石橋,告誡她:「看前面,不要看橋底的熔漿,小心腳底,一口作氣衝到對面,知道嗎?」

小白忍不住看一眼熱浪滔天的崖底,雙眼被熏得幾乎睜不開,她害怕地說:「我怕,你一定要在後面扶住我。」

秦昀點點頭:「我一定會確保你平安無事的,快跑吧,待得越久,就越熱。」小白閉上雙眼,深吸一口氣,再睜開,顫顫巍巍向前走去。秦昀緊緊跟在後面。她走得極慢,在溫度超過七八十度,熱浪滔天的地方,這樣行走無異於送死。秦昀拚命催促,誰知越催小白越感到害怕,走得越慢。當兩人好不容易捱到橋中間時,黑澤治也早已到達對面,正站在一處石洞前向他們大喊大叫。

小白感到身體似乎已被烤乾,熱浪使她的意識越來越迷糊,腳底被一塊石頭一絆,失去控制的身體向外側倒去。橋下熔漿如同一鍋沸騰的鐵水,人若掉進去,不用一秒,就能煙消雲散,化為無形。秦昀慌忙從後面抱住,將她拉了回來,驚出一身冷汗。他大叫:「小白,你怎麼了?」

「秦昀,我走不動了,我頭好暈。」小白虛弱地回答,慢慢閉上了眼睛。

「看著我!看著我!小白,你不能暈!不能放棄!」秦昀拍打她的臉,小白又睜開眼,搖了搖頭。

秦昀粗暴地將她扶正,將頭扳向前方,大聲說:「現在,為了我,你一定要一鼓作氣往前跑,用你全部力量與勇氣,聽到沒有?!」

小白迷迷糊糊地點了點頭。

秦昀突然用力推她的後背,小白大聲驚叫,張開雙臂,前絀後支地疾跑起來,險象環生。秦昀急速跟上去。兩人很快跑完了剩餘一半路程,跳進石橋盡頭的一個石洞。小白張開口,還沒回過神來。

黑澤治也抹一把額頭的汗珠,大聲抱怨:「你們太慢了,熱死我了,快進去,裡面很清涼。」他領著兩人走進石道,這裡很乾燥,火山口已烤乾了它。石道狹小,僅容三人並行,裡面沒有光亮,三人打開手電筒向前走去。石道呈45度角通往斜上方,越往前,離火山口越遠,溫度越低。秦昀扶著小白走了一千多米,溫度總算恢複正常,他們找了個地方坐下來,大口喘氣。

秦昀從背包中找出一瓶水,讓小白喝了幾口,她總算清醒過來。望著秦昀滿臉的火山灰,「撲哧」笑出聲來。她扯袖子為他擦乾淨,說:「你一點都不帥。」

「安全!你可放心使用。」秦昀恢複了調皮。

小白又笑了起來。

黑澤治也越來越受不了兩人的黏乎勁,站起身說:「我們快走吧,別讓玉素甫搶了先機。」

秦昀和小白不情願地起身。三人快步向前走,石道很漫長,似乎無窮無盡,時而筆直,時而彎曲,時而平坦,時而陡峭。他們大約走了三四個小時,都不見出路。秦昀推算,他們現在所處位置與他們剛從地下湖進入這處湖底秘境時的位置相比,應當平行或更高,因此,再往上行,極可能就重回地下湖了。

「馬上就要到終點了。」秦昀話剛落音,黑澤治也便見到了一座石門。

秦昀湊近觀察,他發現石門是單扇門,開啟時會縮進石壁中,它與地面的接合部十分緊密。石門上結滿蜘蛛網,不過與石壁的接合處的蛛網明顯有撕裂痕迹,地面也有擦痕,這說明石門最近曾被開啟,這隻有一種可能——玉素甫已搶先一步抵達這裡!

劉虎和孫雪麗怎麼樣了呢?他們有沒有到達這裡?秦昀擔憂地想。

「怎麼開門?」黑澤治也問。

秦昀掃視一遍石壁,指著一個小石孔說:「這裡!」他將手伸進去,用力一按,石門果然發出「軋軋」聲,由左向右縮進了石壁,在它後面三米處又現出一道石門來。

黑澤治也驚訝地說:「你根據什麼迅速判斷機關位置的?」

秦昀嘴角露出微笑,指著蛛網說:「它,太明顯了,石孔處沒有蛛網,孔壁也沒有灰塵。」

黑澤治也「哦」一聲,暗想:「這的確是再明顯不過的提示,為什麼我就想不到呢?」

三人走進第一道石門,腳剛邁入,它便自動關閉。這一次,黑澤治也也快速找到了開啟第二道石門的方法,當門打開時,他們驚奇地發現門後竟然還有第三道石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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