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七章 兇手

在食人鼠的餐桌邊等待令人煎熬。

時間艱難流逝,前幾天還好,但三天後,屍體開始發出令人窒息的惡臭,可秦昀依然不開燈,幸虧聞多了,臭氣也變得可以接受了。人在極端環境的生存能力總是超越自己的想像。

秦昀和小白是石室內最不煩悶的人,在黑暗中靜默正好可以養傷。秦昀躺在地板上,小白則側卧在他身邊,不時親他一口,而且膽子越來越大,由親臉變成了咬舌頭,後來,手也開始不老實,探進衣服里,在秦昀腹部肆意遊走,將秦昀招惹得苦不堪言。不過阿嘎哈的神秘藥方非常奏效,到了第五天,傷口就基本癒合,只要不從事劇烈運動,就不會引起疼痛。秦昀決定還擊,他翻身將小白壓在身下,細細品味她溫熱濕潤的舌尖,然後用手指在她鎖骨處寫字:「別再惹我,否則……」最後的省略號他用手指一點一頓往下移動,直達小白胸脯上方。小白強忍住笑,將手伸進他的衣服,在他後背寫下:「色狼!」

秦昀又俯下身去親吻她,小白能從他的呼吸中感受到他的愛意與微笑。

兩人剛剛墜入愛河,醉心於這類遊戲,渾然不覺死屍、食人鼠、惡臭有多恐怖、噁心,在心裡他們正馳騁在落英繽紛的桃花林里。

劉虎則沒這麼幸運,他躺在地板上,傷口隱隱作痛,燒灼感和疼痛直到第十天才消失,孫雪麗就坐在他和阿嘎哈之間,她的存在讓劉虎心裡的疼痛感遠甚傷口。劉虎回想內田竣企圖掐死他時,孫雪麗瘋狂的舉動,以及自己在昏死前向她表白,她那晶瑩的淚光,這些都讓劉虎相信,孫雪麗心裡有他,讓她搖擺不定的人是阿嘎哈。在等待秘道開啟的十五天里,劉虎在心底終於做下一個決定,他要殺死阿嘎哈。

半個月時間過去了,乾糧即將耗盡,水早就沒有了,每個人都感到焦渴難耐,可秦昀依然沒有開燈。石室太黑,他們看不到彼此,看不見白鼠,也看不見死屍,鼻子早已習慣屍體腐爛發出的臭氣。原本「用餐」後喜歡四處遊走的白鼠也越來越懶惰,最終乾脆趴在死屍身上,吃完睡,睡醒吃。

粗獷的黑蝙蝠終於忍無可忍,一屁股坐起來大叫:「到底要等多久?老子快渴死了!」

「呂兄定力太差,你一開口,只怕我們十五天的忍耐就白費了。」黑澤治也不滿地說。

秦昀終於開口:「大家可以說話了,而且要說得越大聲越好。」

「為什麼?」黑蝙蝠扯開嗓門喊。

「你照辦就是,問題真多!」劉虎傷口也已痊癒,跳起身大叫起來。

除了自持身份的阿嘎哈,所有人都跳起身,邊跳邊叫,他們壓抑了半個月,早想引吭高歌,透透胸中悶氣。原本在酣睡的白鼠被驚醒,迅速鑽進了孔道口。

「停!」秦昀大叫一聲。石室恢複安靜。秦昀擰亮手電筒,光線飛射過來,大家急忙用手遮住,足足用了四五分鐘才慢慢適應這一縷並不強烈的光線。他們看到瘦矮個已只剩下一副空骨架,上面殘留有片片發黑的皮肉,內臟已經化成黑水,灘得滿地都是。半隻被吃剩下的腎臟就在孫雪麗腳邊,把她嚇得連連跺腳,風一般地逃到阿嘎哈身後。

「太慘了!」小白難過地說。

「他的臭皮囊飼養了五六隻白鼠,種下善果,會升上天宮的。」袁真和說。

黑蝙蝠粗暴地叫:「秦老弟,佛祖什麼時候過來開門?」

阿嘎哈站起身提醒黑蝙蝠:「世上只有真主,何來佛祖?沒有佛祖,這道不存在的門又怎麼打開呢?」他的話剛落音,東牆突然傳來異響,大家驚恐地回頭,看見東牆正在劇烈震動,牆泥紛紛掉落,慢慢顯露出一條牆隙來,接著,牆體開始向兩邊縮進,直到拉開一道寬約一米的石門。石門後是一條看不見盡頭的通道。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秦昀拉著小白越過阿嘎哈,站在石道口譏諷他:「門不存在么?」

阿嘎哈露出不自然的神情。

黑蝙蝠大罵:「你好好在前面帶路,少耍嘴皮子,不然老子斃了你!」他拍拍自己裝滿槍彈的背包。

秦昀聞言,轉頭逼視他,冷冷地說:「我已經知道誰是兇手。」

石室立即寂靜無聲,大家都在互相張望,心存疑惑,卻又怕引來猜忌,不敢開口詢問。

終於,黑蝙蝠才打破沉默,問:「是——誰?」

秦昀望著他露出高深莫測的微笑:「死者有三處穿孔傷,其中一處是喉嚨,我敢肯定這是他受到的第一擊,殺手為防止他發出聲響,趁他熟睡時,首先刺穿他的喉嚨,馬上或同時刺穿他的胸腔,致其瞬間死亡。這說明兇手並非能任意取人性命的幽靈,他是一個普通人。」

「然後呢?」袁真和問。

秦昀走到從牆上掃除下來的蛛網前,說:「在我們清理珠網前,它密密麻麻地積附在牆體上,死者死後,牆體上的蛛網並沒有遭到明顯破壞,這說明今天開啟的這道門在死者死亡當天並沒有開啟過。剛才,這道門開啟時,聲音、動作如此之大,如果之前開啟,我們一定能聽到,這再次證明了我的想法。所以,我很確定沒有其他人進入過石室,兇手就在我們之中。」

阿嘎哈輕拍雙掌,讚許地說:「秦老弟高見!但你又怎麼確定兇手是我們中的哪一個人呢?」

「嘿嘿……我自有辦法,」秦昀冷笑,轉向阿嘎哈陰森森地說,「不過,死的是你們的人,於我無礙,我不會公布這個兇手的,讓他接著殺好了,直到你們一個個變成死人。」

阿嘎哈不以為然地說:「秦兄弟用心良苦!不過,兇手是不會得逞的。」

秦昀笑而不語,拉著小白的手鑽進了石道。其他人跟上去,由黑蝙蝠墊後。

小白忍不住問:「你是怎麼打開石門的?」

「不是我開的。」秦昀回答。

「哦?難道真有佛祖?」

秦昀搖頭:「我不確定是否有佛祖,但我能確定門不是佛祖打開的。」

「到底是誰開的?你快說嘛!」小白被撩撥起好奇心,吊在他手臂上撒嬌。

「哈哈……」秦昀很受用,「是白鼠。」

「白鼠?」小白及走在他們身後的袁真和、劉虎都叫出聲來。

「不錯!是白鼠。石室內的壁畫有一個相同的主題,你們看出來了嗎?」

「當然看出來了,它們都在宣揚慈悲為懷的佛教精神。」小白說。

秦昀微笑,「人類總愛自作聰明,熱衷於將見到的事情整理並升華成一種思想。事實上,這兩幅壁畫想要表達的意思沒這麼有深度,它們只是在很直白地說,快割下你們的肉餵飽身邊挨餓的動物吧!」

小白不滿地踢了他一腳。

袁真和若有所思地說:「石室內正好有一具死屍,這樣,就不需要我們割肉飼鼠了。白鼠吃完人肉後又怎樣?」

「在我們進入前,白鼠主要依賴石室內蛛網捕獲的昆蟲為生,食物短缺。有了豐富的人肉後,它們會怎樣?」秦昀繼續引導。

「會大快朵頤,吃撐!」小白說。

「嗯,不錯!你的中國成語用得很地道。」秦昀點頭讚許,「那吃飽後會怎樣?」

「吃飽了就玩,瘋跑,睡覺唄!」

「這次怎麼不會『升華』了?把你的思維再擴展一些。」秦昀打趣。

小白想了一會兒,大聲說:「它們在長期飢餓的情況下見到美食,一定會大吃特吃,並越長越胖,越長越大個,越吃越懶,所以在後來,白鼠用完人肉大餐,都不再跑動遊戲了。」

「對了!這就是關鍵所在。」秦昀說。

袁真和如醍醐灌頂,用力擊掌,「孔道里暗藏機關,瘦小的白鼠可以自由穿越而不會觸動它,但白鼠長胖後,再鑽進孔道,就會將孔道填塞得滿滿的,經過機關時,必然會觸碰到它,從而開啟石門。太妙了!真是太妙了!」

秦昀微笑點頭。

所有人都因為這個答案嘖嘖稱奇,那爛陀的建造者真是用心巧妙,每一個環節都設計得令人揪心,卻又恰到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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