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 老兵、廚師和地毯商人各自開價

有那麼一小會兒,薇拉里婭公主的哭聲完全被另一種喧嘩聲給蓋過了。這喧嘩大部分來自索菲,她開始罵得還比較客氣,什麼「賊」啊「騙子」什麼的,接著逐步發展成高聲痛斥老兵的罪行了。那些罪行不僅阿卜杜拉聞所未聞,甚至連老兵自己也是從沒想到過的。聽著這些,阿卜杜拉想:索菲還是午夜的時候所發出的金屬滑輪般的噪音,都比現在的聲音好聽多了。但有些聲音是老兵發出來的。他單膝跪地,雙手護著臉大叫,越叫越響:「午夜—我是說,夫人!讓我解釋,午夜—呃—夫人!」

對此,貝特麗絲公主厲聲說道:「不,讓我來解釋!」

各位公主都紛紛擾擾地大聲叫道:「噢,請安靜,神靈會聽見的!」

阿卜杜拉懇求地搖著索菲的臂膀想要制止她。但要不是摩根鬆開了奶嘴,苦惱地看著四周,也開始哭鬧起來,她是無論如何停不下來的。索菲立刻住了嘴,然後又開口說道:「那好,說吧。」

稍稍安靜後,小個子公主把摩根哄得不哭了,他又開始喝奶。

「我沒想帶著這孩子的。」老兵說。

「什麼?」索菲說,「你想扔下我的——」

「不,不,」老兵說,「我讓精靈把他放到有人照顧他的地方,並帶我去追英格里公主。我承認我是為賞金而來。」他求助於阿卜杜拉,「但你是知道精靈那德性的,是吧?接下來我所知道的就是我們被送到了這裡。」

阿卜杜拉拿起魔瓶,看著它。

「他的願望達成了。」精靈悶悶不樂地從裡面說道。

「這個嬰兒叫起來真是驚天動地。」貝特麗絲公主說,「達澤爾派哈斯魯爾來查明噪音是怎麼回事,我能想得到的說法就是薇拉里婭公主在發脾氣。然後,當然我們不得不讓薇拉里婭尖叫。花就是那時開始制定計畫的。」

她轉向夜之花,夜之花顯然在想別的什麼事—阿卜杜拉失落地注意到,她想的那個事跟阿卜杜拉無關。她盯著房間的另一頭說:「貝特麗絲,我覺得那廚師帶著狗在這裡。」

「噢,不錯。」貝特麗絲公主說,「大家一起來。」她大步走到房間正中。

一個戴著高高廚師帽的男人站在那裡。他是個滿臉皺紋、頭髮花白的獨眼龍。他的狗緊緊地貼著他的雙腿,對著任何想要靠近它的公主咆哮。也許這也體現了廚師此刻的心情,他看上去對一切茫然不解。

「賈邁爾!」阿卜杜拉大叫。然後他拿起魔瓶,又對著它看。

「好吧,這就是離贊澤堡最近的皇宮。」精靈辯駁道。

阿卜杜拉見到老朋友安然無恙是如此高興,因此沒有和精靈爭辯。他完全忘了禮儀,從十位公主中間穿過,抓住賈邁爾的手:「我的朋友!」

賈邁爾緊緊地握住阿卜杜拉的手,並用那隻獨眼凝視他,眼裡流出了一滴眼淚。「你沒事!」他說。賈邁爾的狗用後腿站立,用前爪搭在阿卜杜拉的肚子上,親熱地喘著氣。一股熟悉的魷魚味瀰漫在空氣中。

薇拉里婭很快又開始尖叫起來:「我不要那個狗狗!它太難聞了。」

「哦,安靜!」至少有六個公主說道,「假裝喜歡,親愛的。我們需要那個人幫助。」

「我—不—要—」薇拉里婭公主叫喊道。索菲正俯身挑剔地看著小個子公主餵奶,此刻她不得不離開朝薇拉里婭走去。

「別叫了,薇拉里婭,」她說,「你記得我,是吧?」

薇拉里婭顯然記得。她沖向索菲,用胳膊抱住她的腿,這次的眼淚是真的。「索菲,索菲,索菲!帶我回家!」

索菲坐到地上,摟著她說:「好了,好了。當然我們會帶你回家的。我們先得安排一下。真是奇怪,」她對周圍的公主們說,「我哄薇拉里婭很在行,但對喂摩根卻束手無策。」

「你會學會的。」年長的上諾蘭公主在她身旁坐了下來,「我知道,她們都學會了。」

夜之花走到房間中間。

「我的朋友們,」她說,「三位好心的男士,我們必須聚在一起商量我們所處的困境,為我們早日脫身做打算。首先,無論如何,我們得在門口施個靜音的咒語,以免綁架者偷聽。」她的眼睛,深思熟慮而又不帶感情色彩地看向阿卜杜拉手中的魔瓶。

「不!」精靈說,「再想讓我做什麼事,我就把你們全都變成蛤蟆!」

「我來!」索菲說。她掙脫了仍舊牢牢抓著她裙邊的薇拉里婭,向門口走去。到了那裡,她一手抓住窗帘說道:「現在你不是那種什麼聲音都能透進來的窗帘了,不是嗎?」她對窗帘說,「我建議你跟四面的牆談一談,把這事跟它們說明白。告訴它們,沒人能聽見我們在這房間說的每一句話。」

大多數公主小聲對此表示贊同和放心。但夜之花說,「請原諒我的挑剔,靈巧的女巫,我想,應該讓神靈能聽到些什麼,否則他們會起疑心的。」

從查普凡來的小個子公主懷裡抱著看上去碩大無比的摩根,她站了起來,小心地將摩根遞給索菲。索菲看上去很恐懼,抱著摩根就好像他是個馬上要爆炸的炸彈。這讓摩根很不高興,他揮動著手臂。就在小個子公主用她的兩隻小手抓窗帘時,摩根的臉上閃過幾個厭惡的表情,接著「噗!」地打了個嗝。

索菲跳了起來,差點把摩根摔在地上。「天哪!」她說,「我不知道小孩會這麼干!」

薇拉里婭開心地大笑說:「我弟弟總是那樣干。」

小個子公主做手勢表示,她正在按夜之花的意見處理。大家都仔細聽。在遠遠的什麼地方,他們能聽見公主們高興地大聲交談的嗡嗡聲。間或還夾雜著聽起來像薇拉里婭的叫喊聲。

「太好不過了。」夜之花說。她親切地對小個子公主微笑,而阿卜杜拉情願她只對他一個人那樣笑。「現在,如果大家能坐下來,我們就能制訂出逃的計畫了。」

每個人都以自己的方式聽從了。賈邁爾看上去將信將疑地和他的狗一起蹲了下來。索菲笨拙地抱著摩根在地板上坐了下來,薇拉里婭緊挨著索菲,她現在很開心。阿卜杜拉盤著腿坐在賈邁爾旁邊。老兵過來,在和他們隔了兩個人的地方坐下。阿卜杜拉一手緊握魔瓶,另一手緊緊抓住肩上的魔毯。

「這個叫夜之花的女孩真是了不起。」貝特麗絲公主坐在阿卜杜拉和老兵中間說道,「剛來的時候,除了書本上的知識,她什麼也不知道。可她一直在學習。兩天工夫就摸熟了達澤爾的脾氣—那可惡的神靈現在見了她嚇得要死。她來之前,我只是要讓神靈那東西明白,我們不會做他老婆。但她比我想得更遠,她從一開始就想著逃跑的事。她設計讓廚師加入幫忙,現在她辦到了。她適合統治一個王國,不是嗎?」

阿卜杜拉傷心地點點頭,看向夜之花,她在等大家一一就座。她仍舊穿著在夜花園被哈斯魯爾抓來時穿的薄紗衣。她仍然是那麼苗條優雅和美麗。她的衣服現在有些皺,並且有小小的撕裂。阿卜杜拉相信,每一個褶皺,每一個撕裂的三角形口子,每一縷垂掛的線頭,都是夜之花所學到的新東西。真的適合統治一個王國,他想。如果拿夜之花和索菲相比,太有主見的索菲一度讓他很討厭,他知道夜之花遠比索菲來得有主見。但在阿卜杜拉來看來,這使得夜之花顯得更為出色。讓他難受的是,她小心而禮貌地避免露出跟他有任何特殊關係。他但願自己知道這是為了什麼。

「我們現在面臨的問題。」夜之花在說,阿卜杜拉回過神來,「我們所處的位置,不是僅僅出去就萬事大吉了。即使能趁神靈不留神偷偷溜出城堡,或者哈斯魯爾的天使們也不加阻攔,我們只不過是穿過這雲層重重摔到地上罷了,這裡到地面的距離長著呢。即使我們能用什麼法子克服這些困難——」

此時,她的眼睛轉向阿卜杜拉手裡的魔瓶,然後,若有所思地轉向他肩上的魔毯,但,哎,一眼都沒瞧阿卜杜拉,「也不能阻止達澤爾派他的兄弟再把我們統統抓回來。所以,無論什麼計畫,重要的是我們必須打敗達澤爾。我們知道,他主要的力量來自於他偷了兄弟哈斯魯爾的命根,所以哈斯魯爾才不得不聽命於他,不然他就得死。這樣的話,我們必須找到哈斯魯爾的命根,並把它還給他。尊貴的女士們先生們以及狗先生,我請你們就此想個法子。」

精彩的陳述。噢,我最親愛的花。當夜之花優雅地坐下時,阿卜杜拉暗自憂傷。

「但我們仍然不知道哈斯魯爾的命根會在哪裡。」胖胖的法克檀公主抱怨道。

「說得不錯。」貝特麗絲公主說,「只有達澤爾知道那地方。」

「但這可惡的東西總是拋出些暗示。」金髮的撒亞克公主抱怨道。

「讓我們知道他有多聰明!」膚色較暗的阿爾伯利亞公主挖苦道。

「什麼暗示?」索菲抬起頭問。

一陣混亂,至少有二十位公主想要立刻告訴索菲。阿卜杜拉豎起雙耳想聽清楚其中的一位,夜之花站起來維持秩序,此時老兵大聲說:「噢,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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