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魔鬼(1)

清晨我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很亮了——甚至在帳篷里,都是陽光耀眼。我正流汗,正如雅各布預言的。雅各布正在我耳邊輕輕地打鼾,他的雙臂仍舊緊緊地抱著我。

我動動腦袋,把臉挪開他那滾熱的胸膛,寒冷的早晨讓我潮濕的臉龐感覺一陣刺痛。雅各布還在睡夢裡嘆著氣,雙臂無意識地又收緊了。

我扭轉著,根本沒法掙脫,支撐伸著腦袋尋找……

愛德華正盯著我,我們目光相對,他表情平靜,但是眼神中卻無法隱藏住悲傷。

「外面有沒有暖和一點兒?」我小聲問道。

「有一點兒,但是我覺得今天不會再暖和了。」

我試著夠大拉鏈,但是根本松不開我的手。我用盡全力,掙脫著雅各布僵硬的重量。他嘟囔下,接著睡著了,手臂又收的更緊了。「幫下忙?」我輕聲地問。

愛德華微笑著:「你是要我把他的胳膊卸掉么?」

「不,謝謝,讓我出來就好了,我快要中暑了。」

愛德華迅速而又突然地拉開了睡袋拉鏈,雅各布一下就掉出來,他赤裸的後背貼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嘿!」他抱怨道,眼睛刷地睜開了,本能地,他翻身離開地面,壓倒在我的身上,他太重了,簡直讓我無法呼吸。

接著重壓就消失了。雅各布撞到了帳篷的柱子上,帳篷開始震動,我也感覺到了那股撞擊力。

四周開始爆發出咆哮聲。愛德華俯蹲在我身前,我看不到他的臉,但是胸膛里發出了憤怒地咆哮,雅各布也半蹲著,渾身顫抖,呲著咬緊的牙齒嘶吼著,在帳篷外,塞思·克里爾沃特兇狠的咆哮聲在山谷里回蕩。

「停下來,停下來!」我叫嚷著,慢慢爬到他們倆之間,但是空間太小了,我都不用拿手抵住他們倆的胸前。愛德華用手環住我的腰,要把我拉開。

「停下來,現在,」我警告他。

在我的安撫下,雅各布開始冷靜下來,嘶嘶的咆哮聲越來越低,但是他還是呲著牙,眼睛緊瞪著愛德華。塞思還在外面咆哮著,他發出長長的吼叫聲,與安靜的帳篷內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雅各布?」我問,直到他的眼神看著我:「你受傷了么?」「當然沒有!」他嘶嘶地說。

我轉向愛德華,他正盯著我,表情凝重又憤怒。「這樣可不好,你得道歉。」

他瞪大了眼睛,滿是憤慨:「你在開玩笑……他剛才壓到你了!」

「因為你讓掉在地上了!他不是故意的,他也沒弄傷我。」愛德華哼哼抱怨著,很反感,慢慢地,很不友善地抬起頭瞪著雅各布:「我很抱歉,狗狗。」

「一點兒也沒傷著,」雅各布說著,聲音裡帶著嘲弄。現在還是很涼,雖然沒有之前那麼冷,我抱緊雙臂放在胸前。「這兒,」愛德華說,他也平靜下來了,拿起門口的大衣披在了我外套上。

「這是雅各布的,」我反對說。

「雅各布有皮毛外套,」愛德華暗示道。

「如果你不介意,我還得再用會兒睡袋,」雅各布無視他,繞過我們爬進睡袋。「我還沒準備好起床呢,昨晚這覺可不是我睡得最好的一晚。」

「那可是你的主意,」愛德華冷漠地說。

雅各布蜷縮起來,已經閉上了眼睛,打著哈欠:「我可不是在否定這是我度過最好的一晚。只是我沒睡多久,我以為貝拉不會安靜下來呢。」

我有些畏縮,不知道自己睡著時都說了些什麼,各種可能都讓我毛骨悚然。

「很高興你很享受。」愛德華嘟囔著。

雅各布的黑眼睛忽地就睜開了:「那麼,難道你昨晚過得不好么?」他嘲弄地問道。

「那並不是我這輩子最糟糕的一晚。」

「進前十名的排行榜了么?」雅各布故意愚弄道。

「可能吧。」

雅各布微笑道然後閉上眼睛。

「但是,」愛德華繼續說,「如果我可以代替你昨晚的位置,那將會是我這輩子睡得睡得最好的一晚,真讓人嚮往。」

雅各布憤怒地睜開眼睛,僵直地坐起來,肩膀緊張。「你知道么?我覺得這裡真是太擁擠了。」

「完全同意。」

我胳膊肘頂了下愛德華的肋骨那……可能只會讓自己身上出現淤青。

「那麼,估計我得過會兒再睡了。」雅各布做了個鬼臉。「我得去跟山姆談談。」

他抵著膝蓋爬到門口,猛地落下拉鎖。

我的脊背和胃裡一陣刺痛,突然意識到,也許這是我最後一次見到他了,他正回去山姆,回到和殘忍的新生兒吸血鬼戰鬥的隊伍里。「傑克,等等——」我伸手夠著他,手卻只夠到他的胳膊。在我還沒抓緊的時候,他就抽出了手臂。

「求你,傑克?你就不能留下來?」

「不能。」

他的聲音是如此的堅定而又冷酷。我知道自己的臉上肯定滿是痛苦,因為他呼了口氣,強擠了個微笑。

「不用擔心我,貝拉,我會沒事的,就像我平時一樣。」他勉強笑笑。「再說,你認為我會讓塞思代替我么——讓他享受所有的樂趣,還奪去了我的榮譽么?對不對。」他嗤之以鼻。

「小心……」

話還沒說完,他就猛地出了帳篷。

「休息一會兒,貝拉,」我聽到他在拉上帳篷的時候說道。我想聽到他離開的腳步聲,但是異常的安靜,沒有風聲,只能聽到早晨遠處山林里鳥兒的歌唱,雅各布現在一定是在安靜的離開。我裹緊衣服,傾靠在愛德華的肩膀上,我們很長時間都沒有交談。

「還要多久?」我問。

「愛麗斯告訴山姆應該是在一小時之後,」愛德華說著,聲音輕柔又暗淡。

「我們呆在一起,不管發生什麼。」

「不管發生什麼,」他同意道,眼睛收緊。

「我明白,」我說。「我也很擔心他們。」

「他們知道該如何把握的,」愛德華向我保證,故意讓嗓音溫柔:「只是討厭錯過這些樂趣。」

又說是樂趣,我有些無奈。

他手臂圍著我的肩膀:「別擔心,」他要求道,然後親親我的額頭。

彷彿沒有辦法逃避。「好的,好的。」

「想我幫你分散注意力么?」他呼吸著,冰冷的手指沿著我的顴骨滑走。

我無意識地顫抖了下。清晨還是非常寒冷。

「也許現在不是時候,」他對自己回答,把手拿開了。「還有別的方法來分散我的注意力。」

「你想要那種方法?」

「你可以給我講講你最美好的十個夜晚,」我建議道。「我很好奇。」

他笑了,「猜猜吧。」

我搖著腦袋:「有太多我不了解的夜晚了,起碼有一個世紀。」「我會幫你縮小範圍,所有我最好的夜晚都是在遇到你之後。」「真的?」

「當然,真的——不過範圍也是相當廣的。」

我想了想。「我只知道自己的。」承認道。

「沒準是一樣的呢,」他鼓勵道。

「好吧,排第一的晚上,就是你留下來那個晚上。」「是啊,那是也我的第一晚上。當然,你沒有意識到我最喜歡的那個部分。」

「沒錯,」我想起來了。「那晚我也在說夢話。」

「是的,」表示同意道。

我突然感到臉頰發燒,不知道自己睡在雅各布懷裡都說了什麼,我一點兒也想不起來自己都夢到什麼了,或者自己根本就沒有做夢。「我昨晚說了什麼夢話?」我的聲音小到自己都聽不見。他聳聳肩沒有回答,我畏縮了一下。

「是不是不太好?」

「也沒有特別糟糕,」他嘆口氣。

「求你告訴我吧。」

「大部分是在喊我的名字,就像平常一樣。」

「那確實不太糟糕,」我小心翼翼地表示同意。

「不過後來的時候,你開始嘟囔些諸如『雅各布,我的雅各布。』之類的廢話。」即使他的聲音那麼低,我都感覺他有些傷心,「你的雅各布相當享受這部分。」

我伸著脖子,用嘴巴親親他的下巴,看不見他的眼睛,他仰著頭盯著帳篷頂。

「對不起,」我很小聲嘟囔道。「那只是我區別對待的方式。」「區別對待?」

「就像區別對待哲基爾醫生和海德先生,同樣區別對待我喜歡的雅各布和在讓我煩透了的雅各布,」我解釋著。

「確實合情合理,」他輕聲地安撫道。「講講另一個你喜歡的晚上吧。」

「從義大利飛回家的那個晚上,」

他突然皺起眉頭。

「這和你的不同,對么?」我疑問道。

「不,事實上,也是我那些晚上中一個,但我驚訝的是,它也在你的清單上,對我內心的慚愧,是不是給你留下了可笑的印象?我幾乎要在飛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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