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脾氣(2)

他倏地睜開眼睛,深邃的黑眸充滿憤怒與痛苦:「協約是沒有地域限制的,貝拉。我們的曾祖父們同意和平共處,只是因為卡倫家族發誓他們不一樣,人類靠近他們不會有危險,他們保證永遠不會再殺死或改變任何人。如果他們違背誓言,協約就毫無意義了,他們與其他的吸血鬼就沒什麼兩樣了。一旦這一條成立,當我們再發現他們……」

「但是,傑克,難道你們沒有打破協約嗎?」我抓住救命稻草問道,「難道協約中不是有一條是你們不能告訴別人有關吸血鬼的事情嗎?而你告訴了我。所以,不管怎麼樣,協約不是還有討論的餘地嗎?」

雅各布不喜歡提起此事,他眼裡的痛苦堅硬起來,變成了仇恨:「是的,我打破了協約——在我相信這些事情之前,而且我確定他們也知道這一點。」他厭惡地盯著我的額頭,沒有正視我羞愧的眼神,「但是這並不是免費給他們的贈品,抑或是類似的東西,對於曾犯下的過錯怎麼報復都不為過。他們只有一個選擇,要是他們反對我所做過的事情的話。他們若打破協約我們同樣只有一個選擇:攻擊他們,發動戰爭。」

他使之聽起來如此不可避免,我畏懼了。

「傑克,沒必要這麼做。」

他咬牙切齒地說道:「就是這樣。」

在他這番宣言之後,隨之而來的沉默變得非常響亮。

「你永遠都不會原諒我嗎,雅各布?」我輕聲問道。這些話一說出口,我就希望我沒說,我不想聽見他的答案。

「你就不再是貝拉了,」他告訴我,「我的朋友就不存在了,就沒有人需要原諒了。」

「這聽起來像個『不』字。」我低語。

我們直視著對方,默不作聲過了很久很久。

「那麼這是再見嘛,傑克?」

他迅速地眨了眨眼睛,激動的表情融化成驚訝:「為什麼?我們還有幾年的時間。難道我們在彼此合不來之前不能做朋友嗎?」

「幾年?不,傑克,不是幾年。」我搖搖頭,毫無幽默感地笑了一笑,「幾個星期倒是更準確。」

我沒有想到他的反應。

他突然站了起來,汽水罐在他手中爆裂時發出嘭的一聲巨響。汽水濺得到處都是,浸濕了我的衣服,就好像水從水管里噴湧出來一樣。

「傑克!」我開始抱怨,但是當我意識到他整個身體都氣得開始顫抖時,我馬上沉默不語了。他激動地怒視著我,胸腔里升騰起一陣咆哮。

我獃獃地僵在那裡,太驚詫而不記得如何移動了。

顫抖涌遍了他的全身,他抖得越來越快,直到看起來他就在搖擺一樣,他的身體變得模糊不清了……

接著雅各布緊緊地咬緊牙關,咆哮停止了,他聚精會神,緊緊地眯起眼睛,顫抖逐漸放慢了,直到只剩下他的雙手還在抖動。

「幾個星期。」雅各布乾巴巴地說。

我無法回答,仍然僵直地立在那裡。

他睜開眼睛,現在它們已經不再狂怒了。

「他打算在幾個星期內把你變成骯髒的吸血鬼!」雅各布從牙縫中吐出這句話。

我只是木訥地點點頭,太不知所措而不能反駁他的話了。

他的臉在赤褐色的皮膚下都氣綠了。

「當然了,傑克,」沉默了許久之後我低語道,「他永遠只有十七歲,雅各布,而我每天都在向十九歲靠近。此外,為什麼還要等待呢?他就是我想要的全部,難道我還能做其他的什麼嗎?」

我反問道。

他的話語噼里啪啦地響起來就像抽鞭子一樣:「任何事,任何其他的事情。你死掉會更好,我寧願你死了。」

我後退一步,就好像被他摑了一掌一樣,這比他打我還受傷。

接著,當痛苦涌遍我的全身,我自己的脾氣也爆發了。

「或許你會很走運,」我陰鬱地說道,東倒西歪地站了起來,「或許我在回去的路上就會被卡車撞死。」

我抓住摩托車,把它推進了雨里,我從他身邊經過時他動也沒動。我一走上那天狹窄泥濘的小道,就爬上摩托車發動了引擎。車後胎往車庫的方向噴出一陣泥巴,我真希望泥巴濺在他身上了。

我穿越平坦的高速公路,加速開往卡倫家的時候全身濕透了。風就像要把雨水冷凍在我的皮膚上一樣,我還沒走一半路就凍得牙齒直打戰了。

摩托車在華盛頓州太不實用了,我一有機會一定把這個蠢東西賣掉。

我把摩托車推到卡倫家的洞穴似的車庫裡,一點也不奇怪愛麗絲在那裡等我,她輕鬆自如地蹲在保時捷的引擎罩上,輕輕地撫摸著車身閃閃發光的黃色油漆。

「我甚至都沒有機會開這輛車。」她嘆著氣說。

「對不起。」我從嘎吱作響的牙縫中吐出這句話來。

「你看起來好像衝過熱水澡似的。」她說著立即輕鬆地站了起來。

「是的。」

她嘟起嘴巴,仔細地端詳我的臉色:「你想談談這是怎麼回事嗎?」

「不想。」

她默認地點了點頭,但是她的眼睛裡充滿好奇的火焰。

「今晚你想去奧林匹亞嗎?」

「真的不想,難道我不能回家嗎?」

她做了個鬼臉。

「別擔心,愛麗絲,」我說,「如果這讓你更好做人的話,我會留下來的。」

「謝謝。」她不相信地嘆氣說。

那天晚上我很早就上床了,又蜷縮在他的沙發上。

我醒來的時候天仍然是黑的,我頭昏眼花,但是我知道還沒到早上。我雙眼緊閉,伸展四肢,翻了個身。過了好一會兒我才意識到剛才那一動差點兒就讓我掉在地上,要那樣就太舒服了。

我又翻了個身,想看清楚。比昨天晚上還要黑——雲層太厚了,月光無法穿透。

「對不起,」他低語得如此輕柔以至於他的聲音都融入了這片漆黑,「我沒想吵醒你。」

我一陣緊張,等待著怒火——他的和我的——但是在他漆黑一片的房間里只有安詳和平靜。我幾乎能夠品嘗到空氣里重逢的甜蜜,從他呼出的香氣中聞到一縷分別的芬芳;當我們分開時那種空洞的感覺留下了它的餘味,那是一種直到它被抹去之後我才有意識地留意到的東西。

我們兩人之間沒有摩擦,這種靜止是寧靜的——不像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而像就算夢到暴風雨也不會改變的清澈的夜晚。

平心而論,我本應該生他的氣,我本應該生所有人的氣,可是現在我管不了那麼多了,我向他伸出手,在黑暗中找到他的手,讓自己靠他更近一些。他雙臂環抱著我,把我攬入懷中。我的嘴唇順著他的喉嚨、下巴一路尋找,直到最後我找到他的唇。

愛德華溫柔地吻了我一會兒,接著他輕輕地笑了起來。「我本來一腔憤怒準備羞辱一下大灰熊的,這就是我所得到的嗎?我應該多惹你生氣。」

「給我一點時間醞釀一下。」我捉弄道,又開始吻他。

「不管你想要多久我都會等著的。」他在我的嘴唇邊呢喃,手指頭穿過了我的髮絲。

我的呼吸變得不均勻起來:「或許等到早上。」

「只要你喜歡,什麼都可以。」

「歡迎回家,」他冰冷的嘴唇壓在我的下巴上的時候我說道,「我很高興你回來了。」

「這是件好事。」

「哦。」我認同他的看法,雙臂緊緊地摟住他的脖子。

他的手握住我的胳膊肘,慢慢地向我的手臂移動,划過我的肋骨,我的腰,沿著我的臀部一直滑到我的腿上,在我的膝蓋上游移。他在那兒停了下來,用手握住我的小腿,突然往上一拉我的腿,套在他的臀部。

我停止了呼吸,這可不是他平時允許做的事情。儘管他的手很冰冷,我突然感到熱血沸騰起來,他的嘴唇在我咽喉根部移動。

「永遠都不要憤怒,」他輕輕地私語著,「不過你介意告訴我你反感那張床是怎麼回事嗎?」

在我能回答之前,在我甚至能集中足夠的精力弄明白他的話之前,他翻了個身側躺著,一把把我拉到他身上。他雙手捧住我的臉,用手腕托住它,這樣他的嘴巴就能夠到我的喉嚨了。我的呼吸聲太大了——幾乎令人非常尷尬,不過我根本顧不上在乎這一點,更別說難為情了。

「那張床?」他又問道,「我想它很不錯。」

「沒有必要。」我總算氣喘吁吁地說出來。

他把我的臉拉過來靠近他的臉,我的嘴唇自然而然地吻住了他的唇。這一次慢慢地,他滾動著身體直到懸在我上方。他小心翼翼地支撐著自己,這樣我就感覺不到他的體重,但是我仍然能感覺到壓在我身上的他那冰冷得像大理石一樣的身體。我的心怦怦地跳動著,聲音之大讓我難以聽見他靜靜的笑聲。

「那可是可以討論的,」他不這麼認為,「這在睡椅上可不容易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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