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瑞士(2)

我緩步走到廚房,想找些事情讓自己忙起來。很不幸的是,查理已經洗好了他午餐時用過的盤子。我在那裡站了幾分鐘,凝視著一縷明亮的陽光照射在地面上的斑紋,但是我知道我沒法永遠不去面對此事。

「我去學習了。」朝樓梯走去的時候我悶悶不樂地告訴他。

「待會兒見。」查理在我身後喊道。

要是我能幸免於難的話,我獨自思忖著。

在我轉身面對卧室之前,我小心翼翼地關上門。

當然他已經在那裡等我了,他靠著我對面的牆站在敞開的窗戶邊的陰影里。他臉龐堅硬,姿勢緊繃,一言不發地盯著我。

我畏縮不已,等待著暴風雨的來臨,但是並沒有發生。他只是繼續憤怒地盯著我,很可能氣得說不出話來了。

「嗨。」最後我開口說道。

他的臉原本可能是用石頭雕刻出來的,我在腦海中數到一百,但是他的臉色沒有發生任何改變。

「呃……那麼,我還活著。」我首先開口了。

一陣低沉的咆哮在他的胸腔里隆隆作響,但是他的表情還是沒有改變。

「沒有發生什麼傷害。」我聳了聳肩繼續說道。

他動了動,雙眼緊閉,用右手的手指頭捏了捏鼻樑,「貝拉,」他輕聲說道,「你知不知道今天我差一點點就要越過那條界線了?差一點違背協約去找你?你知道那會意味著什麼嗎?」

我大吃一驚,他的眼睛睜開了,它們猶如黑夜一樣冰冷而堅硬。

「你不能!」我說話的聲音太響了,我努力控制我的音量這樣查理就聽不見,但是我想吼出這些話,「愛德華,他們會利用一切借口打起仗來的,他們喜歡那麼做,你想都別想違背協定!」

「或許他們不是唯一喜歡打架的人。」

「你千萬別挑起事端,」我打斷他,「你們締結了協定——你得遵守。」

「要是他傷害到你……」

「夠了!」我沒等他說完,「沒什麼好擔心的,雅各布一點兒也不危險。」

「貝拉,」他眼珠子轉動著說,「你無法準確地判斷什麼危險,什麼不危險。」

「我知道我不必擔心傑克,而且你也不用擔心。」

他緊緊地咬住牙齒,雙手握拳放在身側,他仍然靠著牆站著,我討厭我倆之間的距離。

我深吸一口氣,走到房間那頭,我雙臂擁抱著他的時候他還是沒有動。旁邊就是從窗口湧進來的午後溫暖的陽光,他的皮膚卻顯得特別的冰冷。他似乎也像冰一樣,僵硬地站在那裡。

「我很抱歉使你擔心。」我喃喃地說。

他嘆了嘆氣,放鬆了一點兒,他用雙臂環抱著我的腰,「擔心有些太輕描淡寫了,」他含糊地說道,「今天好漫長。」

我仰望著他的臉,看著他那防禦性的眼睛;我之前太緊張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但是他的雙眸太深邃,太黑暗,眼睛下面的一圈呈深紫色。我皺了皺眉頭以示我的不悅。

「當愛麗絲看見你消失的時候,我就回來了。」他解釋道。

「你不應該那樣做的,現在你又得走了。」我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我可以等。」

「那樣太荒唐了,我的意思是我知道我和雅各布在一起的時候她看不見,但是你應該知道……」

「但是我不知道,」他沒等我說完,「而且你也不能期望我讓你……」

「噢,是的,我不能,」我打斷他,「那正是我所期望……」

「這樣的事情不會再發生了。」

「對極了!因為下次你不會反應過激了。」

「我理解當你不得不離開的時候,即使我不喜歡這樣……」

「那不一樣,我沒有冒生命危險。」

「我也沒有。」

「狼人會帶來危險。」

「我不同意。」

「我並不是在為此跟你談判,貝拉。」

「我也沒有。」

他的雙手又握成了拳,它們就在我的背上,我能感覺到。

我想也沒想就冒出這樣的話來:「這真的只是關乎我的安全嗎?」

「你是什麼意思?」他追問道。

「你不是……」安吉拉的理論現在比之前顯得更加愚蠢了,很難把這種想法說出口,「我的意思是,你很清楚不至於會嫉妒,對吧?」

他挑起眉毛,反問道:「我真的很清楚嗎?」

「嚴肅一點兒。」

「毫無疑問——這一點沒什麼幽默可言。」

我滿腹狐疑地皺著眉頭:「或者……這和其他一切有關?某種吸血鬼與狼人是夙敵的無稽之談?還是性激素被激發起來的……」

他的眼睛突然冒起火來:「這只是因為你,我所在乎的就是你很安全。」

他眼中的黑色火焰讓人無法懷疑。「好吧,」我嘆著氣說,「我相信這一點,但是我想要你知道這一點——討論到這種夙敵之類的無稽之談,我不參與其中。我當中立國,我是瑞士,我拒絕受到神秘生物之間的領土糾紛的影響。雅各布是家人,你是……好吧,並不完全是我生命中的最愛,因為我期望愛你的時間比我的生命更久遠,你是我的存在中的最愛。我不在乎誰是狼人,誰是吸血鬼,如果安吉拉最終成了巫婆,她也可以加入。」

他眯著眼睛默不作聲地盯著我。

「瑞士。」我重複著強調。

他對我皺著眉頭,然後嘆氣道:「貝拉……」他欲言又止,不過停頓片刻之後,他的鼻子因為厭惡而皺了起來。

「現在又怎麼啦?」

「好吧……不要覺得我冒犯你了,不過你身上有狗的氣味。」他告訴我。

接著他又極不老實地笑了起來,我知道吵架結束了,到此為止。

愛德華得補上他錯過的那次狩獵之旅,所以他星期五晚上與賈斯帕、埃美特、卡萊爾一起動身到北加利福尼亞州①的某個保護區解決一頭美洲獅。

我們在狼人這一問題上沒有達成共識,但是我不會因為給傑克打電話而感到內疚——我抓住愛德華把沃爾沃汽車開回家,然後再從窗戶爬進來的片刻機會,給雅各布打了電話,讓他知道我星期六會再過去,這不是偷偷地溜出去。愛德華知道我的感覺,而且如果他要是再弄壞我的卡車,我就叫雅各布來接我。福克斯是中立的,就像瑞士一樣——就像我一樣。

因此星期四我下班後,是愛麗絲而不是愛德華在沃爾沃汽車裡面等我,起初我並沒有起疑心。乘客座的門敞開著,車裡播放著一支我不知道的曲子,聲音低沉,車窗也顫動起來。

「嘿,愛麗絲,」我爬進車的時候在哀怨的音樂聲中喊道,「你哥哥去哪裡了?」

她正跟著音樂唱歌,聲音比旋律高了八度,兩種聲音交織在一起奏出的音樂複雜而和諧。她對我點了點頭,由於全神貫注地在唱歌她沒注意到我的問題。

我關上門,雙手捂住耳朵。她露齒一笑,把音量調低使其成為背景音樂,接著她同時擰開鑰匙和踩下油門。

「發生了什麼事?」我問,開始感到有些不對勁兒,「愛德華呢?」

她聳聳肩:「他們動身很早。」

「哦。」我努力控制住自己荒唐的失望之感。如果他動身很早的話,那就意味著他會早一些回來,我提醒自己。

「所有的男生都走了,我們可以開睡衣晚會①!」她大聲說道,聲音有些顫抖且單調。

「睡衣晚會?」我重複道,懷疑最終漸漸地湧上心頭。

「難道你不興奮嗎?」她咯咯地笑起來。

我盯著她那生機盎然的眼神看了好久。

她大笑起來,點點頭:「直到星期六,埃斯梅已經跟查理說好了,你和我在一起過兩夜,我明天會開車接送你上學。」

我把臉轉向車窗,把牙齒咬得緊緊的。

「對不起,」愛麗絲說道,聲音里沒有一絲悔過的語氣,「他付給我錢了。」

「怎麼會?」我從牙縫中擠出來。

「那部保時捷②,和我在義大利偷的那部一模一樣。」她興高采烈地嘆氣道,「他們認為我不應該在福克斯開這樣的車,不過如果你想的話,我們可以看看開上它從這裡到洛杉磯要多久——我敢打賭午夜之前我一定能帶你回來。」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想我會克服的。」我嘆了嘆氣,控制住內心的戰慄。

我們沿著長長的車道蜿蜒盤旋,車速總是很快。愛麗絲把車停在車庫裡,我迅速地看了一下周圍的車輛。埃美特的大吉普車還在,在他的車和羅莎莉的紅色敞篷車之間停著一輛淡黃色的保時捷。

愛麗絲優雅地跳了出來,徑直走過去用手輕輕地撫摸她得到的賄賂物的車身:「很漂亮,是不是?」

「漂亮得過頭了,」我嘟囔著說,有些不敢相信,「就為了讓我當兩天人質,他就給了你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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