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最後通牒

貝拉: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像我們還是二年級那樣讓查理捎便條給比利——如果我想要和你說話,我會回

是你做出的選擇,不是嗎?你不能什麼都想要,當你

「人類的敵人」的哪個方面對你而言太複雜而不

瞧,我知道,我現在這麼做很愚蠢,但是,現在沒有別的辦法

既然你大多時候都和一群……在一起,我們就不可能是朋友

我想念你太多的話只會讓情況變得更糟糕,所以,別再寫信給我了

是的,我也想念你。很想。但什麼都不會改變。對不起。

雅各布

我用手指一行一行地划過紙上的文字,碰到那些凹痕,他用筆寫字時用力過猛幾乎把紙都戳破了。我能想像出他寫這些話時的樣子——他筆跡潦草,橫七豎八地畫出這些字母,用以宣洩他心中的憤怒,然後一行又一行地劃掉那些措辭有誤的話語,也許他甚至還會用那隻過大的手生氣地擰斷鋼筆。我想像得出沮喪挫敗的感覺使他漆黑的眉毛緊蹙在一起的樣子。要是我在那裡的話,我可能會大笑起來。別讓你自己腦出血,雅各布。我會這樣告訴他,吐出來就可以了。

當我再讀這些我已經銘記於心的話語時,我現在最不想做的事情就是大笑。他對我的請求信的答覆——那封信通過查理帶給比利,然後由比利再給他,這樣的送信方式在他看來只不過是像二年級學生一樣,正如他所指出的——一點兒也不奇怪,還沒打開信箋我就知道上面寫的是什麼了。

令我驚訝的倒是被他劃掉的一行行文字竟會令我如此受傷——彷彿這些字母上長了刀子似的。不僅如此,每一行以生氣開頭,但後面都隱藏著汪洋般巨大的痛苦;和我自己的痛苦相比,雅各布的痛苦使我傷得更深。

當我正在思考這些的時候,聞到了一陣濃濃的煙熏味兒正從廚房飄過來。另一個房間里,除了在做飯之外,不會有什麼事讓我驚慌失措。

我把皺皺巴巴的紙塞進褲子後袋,匆匆忙忙地朝樓下跑去。

查理扔進微波爐的一罐義大利實心面沙司剛剛轉動第一圈,我猛地一把拉開門,把它拖了出來。

「我做錯什麼了?」查理問道。

「您應該先把蓋子揭開的,爸爸,金屬不能放在微波爐里轉。」我邊說邊把蓋子揭開,接著把半罐沙司倒進碗里,然後把碗放進微波爐,把罐子放回冰箱,調整好時間,按下啟動鍵。

查理嘟著嘴巴看著我調整時間,問道:「我的麵條做得對嗎?」

我看了看爐子上的平底鍋——令我警惕的煙熏味兒的源頭就在這裡。「翻一翻會更好。」我語氣溫和地說道。我找了一把調羹,用力把烤焦在鍋底的厚厚的糊狀麵條刮下來。

查理嘆了嘆氣。

「那麼,您為什麼要做這些?」我問他。

他雙臂抱在胸口,憤怒地凝視著後窗外的雨簾。「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他咕噥道。

我迷惑不解起來。查理會做飯?他為什麼要板著臉孔?愛德華還沒來這裡呢。通常我爸爸會因為我男朋友而擺出這樣的架勢,竭盡全力地表現出一副「你不受歡迎」的模樣,他所說的每個字、所擺出的每個姿勢都表達出這層含義。查理的努力毫無必要——愛德華不用看這些表演就對我爸爸正在想什麼了如指掌。

我翻動鍋里的麵條時想到「男朋友」三個字,這個詞兒使我感到一陣熟悉的緊張感,我一不小心咬到了自己的嘴巴。這個詞語不合適,一點兒都不合適。我需要某種更能表達永恆的承諾的詞語……但是像「宿命」和「命運」這樣的詞語用在平時的交談中顯得很做作。

愛德華心中有另一個詞語,那個詞正是我感到緊張的來源,我只要想一想都會讓自己緊張得直咬牙。

未婚夫——喲!一想到這一點我就渾身發抖。

「我錯過什麼了嗎?從何時起您開始做晚飯了?」我問查理,義大利麵糰在開水裡上下移動的時候,我戳了戳,「或者是您在試著做晚飯?」

查理聳了聳肩:「沒有哪條法律規定我不能在自己家做飯。」

「您知道得再清楚不過了。」我一邊看著他別在皮夾克上的徽章,一邊說道。

「哈!說得不錯。」他擺動身體,把皮夾克脫了下來,彷彿我的眼神是在提醒他衣服還穿在他身上一樣,然後他把皮夾克掛在那個他專用的掛衣鉤上。他的槍帶已經掛在那裡了——一連幾個星期,他都覺得去警察局沒必要佩戴手槍。華盛頓州福克斯的小鎮不再籠罩在令人困擾的失蹤事件之中了,也不再有人在曾經陰雨綿綿的樹林里看見神秘且體形龐大的狼了。

我靜靜地戳著麵條,猜想著查理會講出到底是什麼事情令他心煩意亂。我父親不是個話很多的人,他努力讓自己配合著我坐下來一起吃晚飯,這表明他腦海里一定有非常多的話要說。

我習慣性地看了看鐘——每天大約這個時候,每隔幾分鐘我就會這麼做——還有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

下午對我而言是一天中最難熬的時光。自從我以前最好的朋友(和狼人)雅各布·布萊克告訴查理我偷偷摸摸騎過那輛摩托車以來——他事先就計畫好這麼出賣我的,這樣一來我就會被關禁閉,進而不能與我的男朋友(和吸血鬼)愛德華·卡倫在一起了——愛德華只獲許在晚上七點到九點之間來看我,而且通常只能在我家裡,還要在我爸爸從不睏倦的怒目監控下。

這次是上次不那麼嚴格的禁閉令的升級。我無法自圓其說為什麼會一連失蹤三天,而且還敢去懸崖跳水,這是我因此而得到的懲罰。

當然啦,我在學校還是會見到愛德華,因為查理對此無能為力。此外,愛德華幾乎每天晚上都在我的房間里,不過查理對此事並不是很清楚。愛德華輕而易舉就能一聲不響地從二樓的窗戶爬進我的房間,這種本事幾乎和他能讀懂查理的心思一樣有用。

儘管愛德華只有下午不在我身邊,這卻足以令我無精打采,其間的幾個小時如此漫長。儘管如此,我還是毫無怨言地忍受著這種懲罰:一來,我知道這是我自找的;二來,我無法忍受現在就搬出去而傷害我父親,特別是當更加永久的分別就擺在眼前,就近在咫尺的時候,查理看不到這一點,對此也一無所知。

我爸爸哼哼唧唧地坐在餐桌前,然後打開了潮濕的報紙;不一會兒,他就開始清嗓子,發出不滿的聲音。

「爸爸,我不知道您為什麼讀報紙,這只不過會讓您更生氣罷了。」

他對我的話充耳不聞,對著手中的報紙發牢騷:「這就是為什麼每個人都想要住在小鎮上的原因!無稽之談。」

「我想鳳凰城在殺人榜上的排名更靠前,爸爸,我曾經經歷過這樣的事情。」我從未與謀殺案受害者的身份如此靠近,直到我搬到他居住的這座安全的小鎮。實際上,我仍然在幾個熱門的名單之上……我手中的調羹顫抖了一下,裡面的水也顫抖起來。

「好吧,你就是對我說個沒完。」查理說道。

我放棄省掉晚餐的打算,準備上飯;我得用牛排刀割開一片義大利細面,先給查理,然後給我自己,而他則用馴服的眼神注視著我。查理把沙司倒在他的麵條上,然後把它們攪拌在一起。我按照他的方式儘可能地裝飾著我自己的麵條,打不起絲毫的精神,我們一言不發地吃了一會兒飯。查理仍然在瀏覽新聞,我一邊等他開口說話,一邊拿起已經被我翻爛了的《呼嘯山莊》,從我早上吃早餐時看到的地方讀起,努力讓自己沉浸在世紀之交的英格蘭。

我剛剛看到希斯克里夫返回英格蘭的那一段,這時查理清了清嗓子,把報紙扔在了地上。

「你說得對,」查理說,「我的確有理由那麼做。」他朝著黏糊糊的麵糰揮舞著叉子,說道,「我想和你談一談。」

我把書放到一邊,書脊已經破敗不堪,整本書都攤平在餐桌上:「您只需要問我一下就可以啊。」

他點了點頭,眉毛緊蹙在一起:「是的,我下次會記得的。我以為接過你手中做飯的活兒會使你溫順一些。」

我大笑起來:「這很奏效——您的烹飪技藝使我溫順得像塊果醬軟糖。您需要什麼,爸爸?」

「嗯,是關於雅各布的。」

我感到我的臉一下子僵在那裡,「他怎麼啦?」我嘴唇僵硬地問道。

「放鬆,貝爾,我知道你還在因為他出賣了你而生氣,但是他做得對。他那樣做是負責任的表現。」

「負責任,」我挖苦地重複道,轉了轉眼睛,「對的,那麼,雅各布怎麼啦?」

這個漫不經心的問題一直在我腦海里回蕩,除了煩瑣的事情外,沒別的什麼事情。雅各布怎麼啦?我能拿他怎麼樣呢?我以前最好的朋友,現在……是什麼?我的敵人?我畏縮了。

查理的臉突然變得小心翼翼起來:「別生我的氣,好嗎?」

「生氣?」

「好吧,也和愛德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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